浴室艶屍(卽澳門大血案)・電影小說故事・
一
澳門——這不夜之城,這東方蒙脫卡羅,是以酒、色、烟、賭的誘惑力而構成的一個畸形都市。夜裏,澳門浸沉在刺激、熱烈,緊張、狂亂的氣氛裡,燈光燦爛,繁華似錦,人們為了追求享樂,好像沒有片刻餘暇,老是帶着緊張情緖,車水馬龍,來去勿匆。這家舞塲裡音樂悠揚,那家賭塲裡呼么喝六;酒吧女郞,笑靨迎人,街頭神女,風情賣盡;好一派昇平景象。澳門,是夜的寵兒,也唯有在夜裡,才是它的黃金時代,可是現在已是淸晨六點鐘了,朝陽初升,曉風從南灣海面上輕輕吹來,吹拂盡了夜來的繁囂和混濁,也吹拂盡了夜來的貪婪與罪惡使人的頭腦頓然淸醒,深悔夜來的放浪。人們經過一夜的疲乏,這時都在睡鄕,街上行人稀少,那靜悄悄的街頭景色顯得分外寂寥。澳門的早晨是可愛的,可是從另一方面看來,它又好像變成了一個死的城市。
那時正是一九五〇年夏天,慕名而來澳門的遊客特別多,那家中東酒店因之也生涯鼎盛,經這一夜糜爛生活的蹂躪,腐蝕,酒店本身似乎也有點衰疲不堪的樣子,在曉風裡似乎也毫無生氣。
正當早晨八點鐘這時候,中東酒店的早班茶役都照例的去接班了。讓當夜班的人囘去休息。九樓的早班茶役這天輪到王阿全,他接了班後,走過十三號房門口,忽然一怔,瞧見十三號房門下邊的門縫裡有水汹湧流出,快要淹沒了門前的走廊。他一見就眉頭一縐,感到非常的不愉快,馬上去敲房門,邊喊:
「張小姐!你屋子裡水龍頭開著呀,水都流出來了,請你起來關一關吧!」
可是敲了半天,幷沒有人答應,而門外的水已越來越深,他實在急了。他知道裡邊的旅客是一對靑年男女,無論怎末好睡吧,這樣重重的敲着喊着,他們也應該醒了。他覺得,事情實在有點兒蹊蹺,連忙拿出鑰匙,開門闖了進去。一看室內,原來空無一人,難怪叫門不應了,不由得驚詫起來:
「奇怪,怎末會沒有人呢?」
他再一看,只見女人用的一些衣物還零亂的放在床上椅子上,人却不見了。他想,人也許在浴室裡吧,於是馬上又到浴室門口叩了幾下門,仍無囘音,似乎裡邊也沒有人。就忙把浴室門打開,朝裡一張,嚇得他魂飛天外,原來浴缸裡躺着一個赤裸裸之女屍,身上臉上滿是傷痕,血肉模糊,已看不淸她的面貌。頸子裡纒繞著一條白絲帕,顯然是被縊死的,兩隻眼珠突出眼眶像金魚一樣,樣子非常猙獰可怖。屍首就浸在水裡,浴缸水龍頭開清水直朝外流,溢出缸外,流過浴室,流過臥房,一直流到房門外邊。
這一下把阿全驚呆了,毛髮悚然,拼命跑出十三號房,奔往賬房間去報吿。賬房間一聽九樓出了事,急忙打電話給警局。警局得報後,不到一會功夫,就動員了大批人員,如探長、中葡警察、指紋專家,醫務人員、和各報記者等等,由陳探長率領着,開出警車數輛,打澳門街道上疾駛而過,直向大馬路方面駛去。警車趕到中東酒店時,酒店裡的經理和職員已等候在門口。等他們一到,經理說聲「在九樓九百十三號房問」,就領着他們乘電梯直登九樓。
二
九樓的客人都被這件兇殺案驚醒了,有些好奇的就跑來走廊上,看看十三號房三三兩兩的在窃窃私語,見辦案的人來了,就紛紛走避。
經理領着陳探長一批人來到十三號房門首,水還在朝外流著,他說:
「就在這裡」。
於是陳探長和手下人等就在十三號房裡展開調査工作,檢視屍體啦,拍照像啦,收集遺物啦,尋覓指紋啦,忙個不休。陳探長査勘發現屍體的浴室,又找到一瓶烈性銷鏹水。
初歩調査工作完畢,陳探長便把酒店裡的有關職工傳來問話。首先是王阿全,他把怎樣發現十三號房命案的經過情形一一據實說了。其次是夜班茶役,據他說這女客是在昨晚九點多鐘來開這個十三號房間,她一個人却在旅客簿上登記了兩個人的名字——她叫張芬,另一個男子叫李強。是由香港來的。
「那男的是什麼時候來的呢?」陳探長問。
「不曉得⋯⋯一直到換早班的時候,還沒看見有人進九百十三號房⋯⋯不過⋯⋯最奇怪的,就是在半夜一點多鐘的時候,看見了一個男人由九一三號房裡出來,到隔壁九一五號。」夜班茶役吞呑吐吐的說。
馬上有個探員過來,叫他領他去那個人去。
最後問的是酒店門前那個拉門的小郞。據他說,這位女客是和一位男的坐了一輛出差汽車來的,到了門口下車,男的就跟這個女的低低的說了幾句話,只有女的進來開房間,男的沒進來就走向對面大街去了。他沒看淸那男人的臉。後來他把這女客請到賬房間,開了這個房間以後的事情什麼也不知道了。
陳探長問他可說得那輛出差汽車的號碼,小郞說:
「說得是四七六八號。因爲這輛車時常送客人到我們酒店裡來的。」
陳探長正根據各人供詞思索時,檢驗屍體的醫生走來報吿,說據他檢驗,死者生前被人用手絹勒斃,然後兇手又用銷鏹水澆在女人的屍體上。被謀害的時間,大槪在八九時以前。至於詳細情形,須剖驗屍體後方可確定。
這時,那個曾於昨夜到過十三號房的神秘男子已被找來,他就是隔壁九百十五號房的旅客,頭上有塊傷痕,很像是被女人高跟鞋打的,因此探長認爲他就是殺人兇手。陳探長就吩咐把他帶到局子裡去,同時叫把屍體車往驗屍房,於是大顆兒離開中東酒店,囘往警局。
這件謀殺案發生後,很快的就轟動了澳門,各報都用大幅的新聞把它刊佈出來,街上只聽見大頭報章子的一片叫喊聲:
「看報啊!看報啊!中東酒店九百十三號房間的女客被人謀死在浴缸裡呀!」
三
陳探長等同到警局,就把那個半夜到過十三號房的神秘旅客帶下來盤問,可是據他說,他叫汪太白,是從香港來的,還帶了老婆,實實在在不認識那個十三號房間裡的女人,他實在不是兇手。他說昨晚在星光倶樂部玩牌,結果輸了很多錢,一氣就喝了一瓶多白蘭地酒,後來大槪是醉了,囘來摸錯了門等到醉過來才發覺是自己怎麼會還在十三號房的地板上,後来就囘到他的十五號房,爲了這樣事,他老婆還說他不知搗什麼鬼。再査問他老婆,也不得要領。不過,他的嫌疑很重,陳探長便把他暫時扣押起來,汪太白糊裏糊塗吃官司,眞是活該倒霉。
陳探長在辦公室裡又把死者所遺下的旗袍和皮包加以硏究,正當聚精會神的當兒,忽然一個探員又帶了一個中東酒店的茶役過來,報吿他說這茶役是七樓的,他在七〇五號房裡檢到一隻浪生牌的烟盒,裡邊還有幾根土耳其牌的捲煙。於是茶役就對陳探長說:
「在昨天晚上九點多鐘,有一個男客開七〇五號房,在登記簿上寫的是由廣州來的,名字是陳忠,後來也沒有通知我們退房。他人就走了,這煙盒就是七〇五號房的客人遺留下來的。」
茶役說罷,那個探員又補充着說:
「探長!這五號房的客人,在昨天晚上九點多鐘的時候,還跟九樓十三號房的女客通過一次電話,這是中東酒店的接線生報吿給我們的。」
於是陳探長就問那個茶役還記得起這五號房的客人是什麼樣子,他囘說「記得些」正待問下去的時候,另外一個探員已把四七六八號出差汽車的司機找來了,他說:
「偵探先生!我昨天晚上九點多鐘的時候,在碼頭上接過兩個客人,男的是穿靑上身,白西褲,女的穿的⋯⋯就是像你桌上擺的那種料子的旗袍。到了中東酒店我收了錢就走開了。」
陳探長思一思索,就吩咐探員把中東酒店的七樓茶役和汽車司機帶去認認汪太白看是不是碼頭上接來和開七樓五號的那個人。可是結果茶役說汪太白不是五號的客人,而汽車司機因為昨天接的客人太多,從來不注意客人的臉,所以也不能確定他所接的那個客人是否就是汪太白。
照理,汪太白的嫌疑最重,因為他是唯一的從十三號房裡出來的人,又是令人奇怪的是,鏹水瓶,水龍頭上都沒有他的指紋。有個探員說他是戴了手套的,可是爲什麼十三號房門軸上和房裡傢具上又有他的指紋呢?於是兩個探員起了辯論,一個說這案子是兩個人同謀的,因為十三號房窗口的太平梯上還有另外的一個脚印,這証明另外一個兇手是由窗口外逃走的。他幷認定七樓五號房的客人遺下的那個烟盒可能和這案子有關係,也許可能就是兇手的。另外一個說烟盒裡裝的是土耳其烟,可是九一三號和九一五號兩個房間裡為什麼完全沒有土耳其的烟蒂留下來呢?
「反正十個命案九個姦」,前一個探長說。「看樣子不像也被人謀財害命,一定是為了妒忌而爭風吃醋。」
陳探長笑笑,叫他不要亂下斷語,他說兇手也許還沒有離開這兒,叫他們最好到各交際塲所去調査一下。同時,在陳探長的縝密硏究之後,决定去香港偵査,他認定死者是由香港而來,一定是被人謀殺後遺屍在澳門的,爲了破案,須從香港方面着手。於是先打了一個電報給香港的羅探長取得聯絡,第二天便帶了一批人和嫌疑犯汪太白一同乘輪來了香港。
四
陳探長一到香港,就首先調査汪太白這人的底細,當卽拿出他的指紋來給香港警局的羅探長看。羅探長說汪太白的指紋是屬於C類的,翻閱了一下舊案,就說他在香港犯過四次欺詐搶刼案,共監禁過三年,他原來是監獄的老主顧,當然不是個好人,可是究竟和這件命案有無關係,須加仔細硏究了。
正當他們毫無頭緖的時候,忽然一個外勤拿了一張報紙跑來報吿,說在報上看到一條尋妻廣吿,不知跟這案子有沒有關係。廣吿上是說:
「雲妻鑒:你在本月十五離家之後,汝周兒麟兒均甚懸念,看見報速返爲盼!詡啓」
陳探長認爲這位「雲」太太出走的日子,倒和中東酒店裡的案子時間相同,有査問一下的必要,就由羅探長叫人打電話先向報舘査問登這廣吿人的住址,然後一同前去新界沙田找尋這個人。
到了沙田,找到了他的住址,可是他本人尙在香港,辦事未囘,他的岳母跟孩子也不在家,陳羅二探長就乘此機會先向房東太太和一個隣婦方面打聽,知道登尋妻廣吿的人是李光佑在香港茂林公司做事,爲了來往不方便,住在公司宿舍裡,每逢禮拜六同家住兩天,今天正是禮拜六,所以相信他一定會囘沙田來的。又聽她們說,李光祐一囘來就成天開著無線電,一天到晚吵個不停,隣居都很討厭。所以聽到那隻無線電如果開着,就知道他一定在家。他太太是上星期六失踪的,那天下午二點多鐘,她打扮得很漂亮出去的,他在下午四點鐘囘來,一個人一直在房裡等到第二天。說起他太太,是在前面天主敎學堂當敎員的,每天放學,總有一位很年靑的同事周先生送她囘來,有時還到房裡去,一點聲音都沒有,做什麼可就不知道了。
正說着,李光祐的岳母帶着孩子囘來了,孩子鬧着要開無線電,老外婆說壞了等爸爸囘來來請人修理好再聽吧。不久,李光祐果然囘來了,羅探長就首先替陳探長和他自己介紹,說明來意,就拿出澳門血案的女客照片給他看,叫他認一認究竟是不是他已失踪了的太太。
「這不像我內人。」李光祐看了一看照片說。
「當然囉!這照這樣模糊,你沒有辦法認出來的。」陳探長說。
「我想,爲了愼重起見,請你勞駕我們局子裡去一趟,再認一認我們那兒死者遺下的東西,那就可以得到結論了!」這是羅探長的提議。
「好的!」於是光祐便跟着陳羅二位探長一齊到警局。
到了警局裡,他認出死者遺下的東西正是他太太的東西,他說:
「照這情形看,澳門謀害的那個女人,一定是我的太太。」
於是又把汪太白帶出來,問他可認識,他說很面熟,好像跟他太太一起的時候見過,不過己記不大清楚。汪太白急着分辨:
「我與你無寃無仇,我根本不認識你,更不認識你太太!」
可是,不許他多說話,又被帶了過去。這邊光祐又很悲慟的哀求着爲他妻子伸寃:
「探長!無論如何,一定要把殺人的兇犯査岀來。」
「你放心,這是我們應盡的責任。」羅探長安慰看他,於是便讓李光祐走了。
五
澳門血案的死者身份是査明了,可是兇手究竟是誰呢?這眞使陳羅兩位探長傷透腦經。
這一天,探員奉命又把死者生前一同出進的那個年靑男敎員,周先生拘捕了來,在辦公室裡審問他,叫他還是好好的認,爲了什末要殺人。可是他堅不承認他是殺人兇手,說禮拜二那天不會跟她一塊去過澳門,他根本沒有離開這兒,那天下午他是帶了全班學生到靑山去旅行的。又說,因爲住在她家附近,所以每次囘家總是同路,幷不是有心送她囘家。至於在她房裡,有時是給她講些讀本上的難題,預備第二天上課用的,她是個有夫之婦,更是個賢妻良母,出來做事是為了生活,所以很同情她,願意處處帮她忙,决沒有做出沒有人格的事。最後,他又嘆息着說:
「我也覺得這樣的一個好女子而被人殺害,眞是使人難過的!」
在審問疑犯周先生時,兩位探長又把當事人光佑找來,問他覺得有什末地方可疑的。可是他說:
「我平時住在公司宿舍時間比較多,所以對於家裡太太的行踪不大淸楚。」
羅探長又問他可知道他太太遺下的這些東西,是那幾家舖子買的,他說:
「這個⋯⋯我倒不知道。」
於是羅探一邊吩咐叫把男犯周先生帶進去,一邊又對光佑說:
「今天又勞你駕啦,你現在可以請囘去了!」
殺人的兇手到底的誰呢?是汪太白嗎?是周先生嗎?還是什末別的人呢?看起來,這案子是越來頭緖越複雜了。
可是,為了今天李光佑的可疑態度,第一推托在公司宿舍裡不清楚他太太生前行踪,第二連她太太的衣物是在何處買的都推說不知道,究竟是有些令人生疑的。於是,兩位精明的探長縝密計議之下,便决定改絃易轍,從別的方面入手,移轉目標來偵査李光佑。
他們的行動非常秘密,暗中偵査着光佑的一舉一動,幷且還到光佑辦公室裡去暗地搜査。這是光佑做夢也想不到的,他自己就是當事人,他登報找尋過失踪的妻子,他認出了澳門血案的死者是他太太,他曾哀傷的請求過一定要把殺人的兇犯査出來,況且,血案發生時他一個人在家裡等着他太太,一直到第二天,未出家門一步,別說去澳門犯案了。這些自然都是事實如今探長們忽然在注意他,在偵察他,在調査他起來,他如何能幻想得到呢?
最後,無論殺人兇手是怎樣機警,畢竟逃不過兩位探長的銳眼,等到他倆對光佑調査得差不多的時候,爲了愼重起見,又决定採取次一重要步驟,佈下巧計來証實殺人兇犯究竟是誰。
六
這天,林茂公司董事會又開三次會議,由趙董事長提議,公推光佑担任經理職務。光佑在茂林公司原是一個小職員,後陞營業主任,現在又陛任經理,都是趙董事長的一手提拔。原來光佑此刻已變成趙董事長的女婿,已和他的女兒玉梅小姐訂婚了,而且,結婚的喜期就在眼前,人家都說光佑是個幸運兒,誰都艷羨他這種裙帶關係。董事會散會之後,這消息馬上傳佈開來,茂林公司的所有同事立刻圍繞着他道喜,玉梅也笑盈盈跑過來對他說:
「恭喜你榮任經理了!」
「這不是全靠你,跟董事長的栽培嗎?」
「瞧!你看,你稱我父親稱董事長,我們訂婚了,應當稱他叫岳父。」玉梅馬上含有愠意的糾正他。
「是的。我的未來太太,今天岳父的精神好嗎?」
「好極了,他今天眞高興;親自在家裡寫我們結婚的請帖呢?」
正說着有人打電話來找光佑,他馬上走去聽了:
「喂!⋯⋯你是誰呀?⋯⋯你是⋯⋯」
原來這個電話是澳門中東酒店那個七樓的茶房打來的,眞是意想不到。只聽見他在電話裡說:
「喂,⋯⋯對了!我是中東酒店七樓的茶房,我特地由澳門到香港來,好容易才找到你,因爲你忘了個烟盒在七〇五號房間裡,現在請你到金白旅舘一四四號房間,我當面交囘給你。」
「噢!好,我立刻就來,你等着我。」電話隨卽掛斷了,。
「是誰給你打電話呀。」玉梅走過來問。
「是剛到一票貨,我馬上要去看看,今天晚上在你府上見。」說着他便急忙的走了。
到了金白旅舘,一見那七樓茶房,他就說:
「我的東西呢?在那裡。」
「在這裡,你看。這次我帮了你一個大忙,你把烟盒忘記在七〇五號房倒水,可是第二天早上,九樓九一三號房出了謀殺案,我怕你受了嫌疑,我就私底下跟你換了一個交給偵探,免你受嫌疑的麻煩,可是偵探對每層樓査得很利害。」茶房邊拿出烟盒來給他看,一邊向他邀功。
「我很感謝你,我要收囘這個烟盒,你要多少錢?」
「你看看辦,我費了多少的心機,從澳門送到香港來,你還會薄待我嗎?」
「這二千塊錢就送給你吧。——不過這件事——我們已經銀信兩清,那末這件事,請你以後不要再吿訴第三個人知道,要絶對保守秘密。」光佑給茶房錢,又叮囑着他。
「當然了!」
說聲「再見」之後,光佑打算走了,不料就在這時候突然被四面埋伏的探員們將他逮捕了,隨卽押登警車,把他押往警局去審問。光佑心裡雖有點吃驚,可是還鎭定,他還不知道他的一舉一動早已被調査清楚,而且此刻又中了警探們的巧計了。
七
光佑被警員們押進警局,馬上便由陳羅兩探長來會同審問。陳探長勸他還是好好的招認,為了什末要殺害他的太太。光佑說:
「怎末?你們竟會誤會我是兇手!」
「李光佑!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你也不必抵賴了。現在我們可以提出幾點有力的証明。第一,我曾經派人到你公司調査過你,知道你的名字叫李志成,不叫李光佑,誰也不知道你是有了妻子和孩子的,幷且最近還要同董事長的女兒結婚。」羅探長對他說。
「昨天你在辦公室留下的土耳其烟蒂和指紋,正和中東酒店七〇五號房所留的指紋相同的。」陳探長的補充。
「第二,你說當你太太被謀殺的那天,你幷沒徒離開此地,你是在看二點半一場的電影,之後你囘到家,聽房東說你太太不在家,你便在房裡等了一夜,一直沒有離開。不過⋯⋯你利用你往日的習慣,開著無線電,而且把你預先買好的電影券正張的留下,以便他日可以証明你沒有離開過這兒。可是經過我們的調査,你的收音機是經過了十二小時以上的收音,燈泡給燒壞了——還有你這張電影票,我們已經向電影院調査過,單單的就缺少你那張的聯根。你在你沒有殺害你太太之前,你曾經用過四個不同的名字,做了這個案子。作為了逃避你的嫌疑,而將你的罪名給加在汪太白和別人的身上。現在人証和物証都有了,你不必再推托了!」羅探長滔滔不羡舉出他的罪証。
「你到底是為了什末殺害你太太,我想你一定是有原因的,我勸你還是坦白的招認吧。」
這時的李光佑却不像以前那樣鎭定了,在警探監視審問之下,垂頭喪氣,汗濕全身,身手也在顫抖着,嘴裡不由嘰咕着「是的⋯⋯是的」,只好老實招認了,說出他謀殺太太的動機和經過。
八
這是社會的一大悲劇,由於榮華富貴的誘惑,使一個好靑年走上毀滅之路。
李光佑本來是個學音樂的,在香港這地方,因爲到處受人輕視,使他所做的歌譜始終得不到出版家的重視,因此生活潦倒不堪,生活的重担逼得他眞想自殺。
這天他囘到家裡就悶聲不响,他妻子湘漪問他:「怎末不說話呀。是不是在外邊受了委曲?」他說「別提了,我辛辛苦苦所寫的歌譜,天天在外邊奔走,沒有辦法賣出了,這樣的生活怎末過得下去?」
他妻子就說:「你不要着急,我前幾天經向神父找事已經有囘音了,他介紹我到慈幼小學去當敎員,我有了事做,這家裡的生活也可以勉强的度過了。同時,我再把二個孩子送到外婆家裡寄養,也好讓你在家裡靜心的寫你的歌譜。」
「還寫⋯⋯還寫,寫一輩子,寫了有什末用?連一口苦飯也換不來,我,我窮寒心了!」光佑實在灰心透了。
湘琦又勸他不要灰心,說他是有前途的,有志竟成,不能停止工作。後來湘琦去當敎員了,才能勉强一家四口的生活。可是不久,光祐也由一個老同學的介紹到茂林公司當抄寫員,職位雖低,薪金雖少,總算有了固定職業。由於公司是在香港,而他的家在沙田,來去不便,所以他便睡在公司宿舍裡,只是到禮拜六才囘家去住兩天。他的太太在這两天就把寄養在外婆家裡孩子接囘來,同享週末家庭之樂。對於這樣的生活他已感到滿足。這様,光祐對於他的職位漸漸習慣了,做事又競競業業,所以在公司裡很能得到上司的靑睞。
有一天,公司裡的何經理派他送一封機密的信到董事長那兒去,立等囘音,於是他便奉命到了趙董事長公舘裡。董事長住在一幢很華美的大樓裡,家中人口很簡單,只有董事長和他女兒玉梅兩人,另外就是幾個男女僕人。他去的時候,恰巧董事長到醫院照X光去了,不在家,小姐也出去游水去了,於是他便坐在客廳裡等他囘來。正當無聊當兒,他忽然發現壁角有架漂亮鋼琴,他是懂得音樂的,不覺技癢,同時那男僕人又對他說好在家裡沒有人,你儘管彈好了,他才老實不客氣的彈奏起來。不料董事長的女兒玉梅去游水半路又折了囘來,見有人在彈琴,而又彈得的確不錯,就不聲不响的站看他背後偷聽著。一曲旣終,光祐才發覺到董事長的女兒,不由驚慌起來,弄得手足無措。可是,玉梅豈但幷未深責他冒昧彈琴,反對他的彈奏讚不絶口,說起來才知光祐是學音樂的,於是她說:
「那你在我們公司裡做職員,豈不是太不合你的興趣嗎?」
「這倒不。最低限度我的生活是解决了!」
「這樣不是太荒廢了嗎?我想在你公餘的時候,能不能時常敎我彈琴,因爲我也是喜歡音樂的。」
「敎你可不敢當,我們還是互相硏究硏究吧。」
從這天起,光祐又兼了一個職務,就是每天公司下班後,到董事長的公館裡敎玉梅小姐彈鋼琴。
可是,由於光祐朝朝暮暮和玉梅在一起,耳鬢厮磨,不久她便漸漸的愛了他,而他也始終沒對她說破他是一個有婦之夫的秘密。由於這層關係,得董事長的靑睞,又把他由抄寫員提陞到營業主任,猶如直上靑雲。光祐這時已有點利令智昏,爲財色所迷,就屢次囘家向湘漪示意,打算她能接受他的要求——離婚。
九
這一天,光祐在公司裡突然接到玉梅的電話,說她父親病重了,有要緊的事要他馬上去見她。不料他趕到趙公館,原來是玉梅父親自知年老病重,知道他跟玉梅感情很好,希望招他做女婿,要擇日替他們訂婚,幷且說:
「不久我也可以把我的事業交給你掌管。」
這個喜訊正是光祐求之不得的,所以當塲就答應了,可是事後想想,又担心起來,心想如果跟董事長的女兒結婚之前,沒把太太離開,一旦被她發現我是個有婦之夫,是無法得到那筆鉅額遺產的。於是他又鼓起了勇氣囘家,再跟他妻子湘漪談判,并老實吿訴她要和董事長的女兒結婚。他說:
「因爲我不能沒有錢,更不能失去了這個機會,再去當一個窮音樂家——窮音樂家!」
他妻子說:「祐哥!難道後就能給你帶來幸福嗎?你也應該多為我着想,我是個天主的信徒,我不能做天主的叛徒,你能再娶,可是我不能再嫁,什末困苦我都能接受,只要我不能失去了你,不違背了主!」
「現在我可顧不了許多了!只要你答應我的要求,我願送你一筆錢,讓你舒舒服服的過生活,如果你堅决不答應我的話⋯⋯我的一切完了!」光祐的態度非常堅决。
可是,無論怎末說,他的妻子堅决拒絶了他的離婚要求。
自從之後,光祐便終日困在愁城裡一籌莫展,而訂婚的事已勢在必行了,爲了保存他的名譽和地位,只有硬著頭皮去幹。
這天正是他和玉梅訂婚的日子,晚上趙公館裡華灯燦爛,賀客盈門,想不到光祐的妻子竟在這時候會找上門來,她先要見玉梅,門房囘說今天正在請客很忙,恐怕沒空,叫她明天白天來,後來她又要見李光祐,叫門房請他出來一趟,門房正遲疑着,她說「你就說他太太來了。」
「你是他的太太?」門房看着她大爲驚訝。
光祐怒冲冲出來,一見湘漪就責備她未得到他的允許怎可自動到這兒來,說她是想破壞他的好事。湘漪叫他別誤會,說來此目的是找玉梅談談,她不希望他再有失業痛苦,爲了更不希望她會失去丈夫,女人總該是同情女人的,是想來求玉梅諒解的。這番話非常婉轉,然在光祐還是聽不入耳,說她今晚這樣冒昧的來太不適合了,玉梅的老太爺正在做壽請客,那有閑功夫來見。最後約定明天下午兩點鐘,在艶紅茶室見面,由光祐約好玉梅同來。
他把湘漪打發走了之後,就囘身對門房說:
「陳福!剛才的事情不許再說,明白嗎?」
這一夜,光祐同到宿舍裡不能安睡,他爲了要達到他的慾望,起了殺妻之念,睡在床上輾轉反側的在計劃着殺妻步驟。
一〇
第二天,光祐提前去戲院買了一張下午二點半的戲票,把聯根燒掉,把正券收好,表示他在這天是看過這場戲的證據,然後去艶紅茶室去會他的妻子。見面之後,湘漪就問他玉梅爲什麼不來,他便裝作懊喪的態度說己和玉梅鬧翻了,她不但不同情,反發了一頓脾氣,現在才知道她是那樣自私卑鄙而不通人情的人。
「我沒想到事情竟會糟到這個地步,這樣不是害你又要失業嗎?」湘漪望著他說。
「不!你不要這樣說,現在我明白了,過去我所做的一切都是錯誤的,眼前你才是我眞正理想的人,好在現在明白還來得及。」
湘漪聽他這末說,感動得幾乎流出眼淚,心裡在慶幸着她的已將失去的丈夫如今又囘到她懷抱裡來了!
光祐見他妻子信以為眞,就乘機要求她乘今天是禮拜六到澳門去玩一趟,散散心,況且那兒還有二個新朋友,可以找點事做。她起先是不願意去,可是光祐又說:
「不,這是很難得的,我一定要你去。因為我們結婚之後,你跟我一直沒過好日子,現在趁這機會,要好好兒補我們的蜜月旅行。」
說得這末甜蜜,她怎好再拒絶不去呢?於是光祐又對她說:
「那末你先到輪船公司買二張票,我到公司去結薪水,再囘到家裡去理點衣服,一會兒我們在碼頭上見面。」
「好的,現在我們就去吧」。
一一
他和湘漪分手之後,便立刻乘車趕囘到沙田家裡,假意問房東他太太什麼時候出去的,到那兒去的,表示他這天下午幷未和湘漪碰頭,爲了要証明這天他的確是在家裡,又走進房,按照他的老習慣,開足了無綫電,佈下疑陣,然後偷偷從窗口溜到小弄堂裡,再乘車趕到輪船碼頭。會見湘漪之後,船票早己買好了,便一同上船到澳門去。
一路上光祐大獻殷勤,湘漪靠在他身邊,聽著他的甜言密語,遠望著海上的白雲片片,眞愉快極了。這樣的幸福生活,湘琦是從未嘗過這個滋味的,心裡大大的得了安慰,她怎會想到不久死神便要來接近她呢?
船到澳門泊岸了。兩人出了碼頭,隨卽座了一輛四七六八號的出差汽車,直駛到中東酒店門前下來,預備進去開房間。光祐是存心要謀害她的,就低聲對她說:
「湘漪!我看還是你一個人先去開好房間,我現在到朋友家去就囘來。喂!我看用我們的小名,要是給熟朋友知道了,佔去了我們的時間。」
她同意了這意見,就一個人由門前拉門的小郞陪進賬房間,再由招待員招呼茶役領她去開好九百十三號房。她聽從光祐的意見,在旅客簿上塡上她的名字是張芳,還有一個是她丈知名叫李强。而在她進酒店去開房間的時候,光祐已走到街對面去了。
他在這不夜之城的街道上走着,燈光如畫,車水馬龍,他一直情緖緊張的在盤算着今夜的險驚塲面。後來他又走進一家比較幽靜的酒店,要一瓶洋酒,一人自斟自酌,帶了一點醉意離開那酒店,又買了一瓶烈性銷鏹水用紙包着,直往中東酒店而來。
他從酒店水牌上看見湘漪是在九樓開了九百十三號房,於是他便另在七樓開了七百〇五號房,用的化名是陳忠,說從廣州來的。
他進房打發走了茶役之後,就拿起電話來叫接九百十三號房,湘漪還在等着他未睡,聽是光祐打來的,就說:
「你怎麼還不囘來呀?——啊,還要等一會兒?不,我要你現在就囘來。——唔我要等你囘來才睡哪!喔,你早一點呀!」
「我會早囘來的,我跟朋友再說一會兒就囘來,你先睡吧!」他推說正在朋友家裡,談一件生意,當然他是不會吿訴她他就在這個酒店裡的。
打完電話之後,光祐殺心頓起人也顯得急躁不安,這時又喝了酒,更增加了勇氣。他在房裡來囘的踱着,連續不斷的抽着那種刺激性濃厚的土耳其捲煙,緊張、興奮、狂亂、兇暴,渾身的血液加速的流着,整個神經系統似乎入了瘋狂狀態,人性消滅了,使他加速的在進行着他的罪惡和毀滅的意念。最後,把猛然把房門拉開,手裡拿着那個紙包,先向四處走廊裡窺視一下,見無人注意,就上了九樓,直奔十三號房。
他在十三號房前站停了,看看四處無人,就用手帕小心的包着門鈕,一推就把門推開了,於是輕輕的走進房去。
湘漪已經入睡,被開門聲驚醒了,一見是光祐囘來了,就面露笑容的說:
「你囘來了。」
「怎麽你還沒有睡着?」
「是給你吵醒的。」
他一走過來,湘漪就聞到一陣酒氣撲鼻,知道他吃了酒了,就問:
「啊!你平常不是從來不喝酒的嗎?怎麽今天⋯⋯」
「我今天太興奮了,因為我託朋友給我的那份差事,三天之後可以全部實現了!」
「所以你一高興就喝了酒,是不是?」她一眼看見他手裡還有東西,又問:「這包裡是什麼東西?」
「這是我買來,咱們倆早起用的,什麼牙膏、毛巾、肥皂呀,零七八碎的東西。」
「你交給我,我替你拿到洗澡問去。」說着她便要起床下來。
「不用啦,還是我去放吧。」
說著他便匆匆的走進浴室,隨手將紙包打開了,拿出那瓶可怕的銷鏹水。
一二
這時湘漪睡在床上,用低沉媚人的聲音在呼喚着他,又說:
「祐哥!我眞高興極了,我現在才知道你是眞的囘心轉意了!」
光祐在浴室裡應着:「你先睡吧,我就來。」
這時湘漪感到新婚之夜的一種愉快甜密情緖,臉上一陣熱,情慾的火燄在燃燒著她,於是很快的脫去了內衣,赤裸裸的裏着被褥,閉起眼睛在期待他來給她溫柔的享受和刺激。
等了一會,見他還在浴室裡未來,就又催他:
「你怎末還不睡呀?」
「就來了!」是光祐的囘答。
她又閉起眼睛,在她心上濾過一層甜密的微笑,她似乎在意味着靑春的享受與快感,笑的是那末美,那末媚那末動人。
光祐終於從浴室裡慢慢走過來了,臉色鐵靑,上唇咬着下唇,眼露兇光,一霎不霎的直對着睡在床上的湘漪,一步一步的慢慢逼近過來,眞像是個兇神惡煞。這時,他手上已經套上了黑色手套。只見那黑色的魔手裡握著一條白絲絹,那條絲絹就好像是一根粗大的繩索似的,顯得恐怖非常。他一步步的慢慢快要逼近床了,一聲不响的直如魔鬼。
湘漪等了一會,又微微睜開眼睛,一見光祐變成了這個樣兒走來,可憐她的夢醒了,一望而知他是來準備要她的命了,於是赤着身子爬起來,跪在床頭哀求不要下毒手。
「祐哥!你要怎末樣?難道你就不念我們夫妻多年的情份了嗎?再說,我們還有二個苦命的孩子啊!」
光祐已逼近她的身邊了,惡狠狠望着她,雙手緊握著白絲絹的兩頭,要朝她頸子裡猛樸過去的樣子。
這眞是千鈞一髮了,生死就在俄頃,跪在床上向他求鏡,連連哀求他:
「只要你能饒了我的命,以後你有什末要求我都答應了你!」
「太晚了!」
說了這一聲之後,光祐便猛的撲過去,用白絲絹勒住她的頸子,這時她要喊救命也來不及了。
在他那双黑魔手的緊勒之下,白絲絹像條大蛇似的咬住她不放,沒有一會功夫,她便香魂渺渺,離開這個罪惡的人世了。
一三
光祐勒死湘漪後,就把赤裸的女屍抱進浴室,放在浴缸裡,拿那一瓶烈性鏹水直澆到她臉上,她的臉就漸漸腐爛了,再也認不出是誰。然後他又去開水龍頭,打算把屍體冲洗能淨,不留下鏹水痕跡。不料這時正是制水時間,連一點水都沒有,只聽見水龍頭在「叭!叭!」的發响,他有些心慌了。
他正要離開十三號的時候,忽然看見一個酒鬼跌跌衝衝的走過來,摸着十三號房的門,似乎要進來的樣子。光祐心想這倒是個好機會,讓這酒鬼進來,可以代替他做殺人兇手,於是急忙由窗口爬出,拐上太平梯,連夜逃出中東酒店。可是,怱忙之間,把浪生牌的烟盒遺留在七〇五號房了,想不到竟成了破案線索之一。
逃出酒店,他便一直趕往輪埠,乘當日夜班輪離開澳門,在天亮之前就囘到了香港,所以是人不知鬼不覺。
囘到了香港,他覺得沒有什末危險了,便又囘到沙田的家裡。
一四
他趕囘沙田家中,仍舊從窗口爬了進去。雖然己經囘到家裡了,他的神經却仍時時刻刻不能安寧,中東酒店的那慘酷的一幕仍深印在腦海裡,留下了罪惡烙印,無論如何他不能够馬上把它洗刷乾净了。
等到第二天早上天亮了,他勉强把不安的神經强制着,跑出房來,故意在房東面前露露臉,表示他是守了一夜的空房,不曾離開過這兒一步。
同居的一個鄰婦一見這情形就說:
「什末,你太太一晚到現在還沒囘來?」
「是啊,眞是叫我着急!」
「我看你還是到你丈母娘那兒去看看。」房東非常對他表同情的說。
她們都相信他是眞的在家裡守了一夜,他太太眞的是自昨日下午打扮好了出去之後就失踪了,誰都不會疑心到他殺害了他的妻子。
之後,他便去向岳母報信,同時又把岳母和兩個孩子接來家裡住,以便有人照管。幾天後他又僞証他妻子失踪的眞實情,掩護他的罪行,在報上又刊登了一個尋妻廣吿,這一來,他認為事情着做得再週密沒有了。
他心想這樣殺掉妻子,是個一勞永逸的辦法。他可以得到新岳父的財產了,幷且可以毫無阻碍的跟玉梅進行結婚,人財兩得,心滿意足。
可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他費盡了心機,用盡了手段,結果還是逃不出法網,被陳羅兩位探長識破了他的奸謀毒計,用種種方法証實了他的罪行,而將他逮捕。
一五
這一慘絕人寰的殺妻血案,經過一番週折,現在由兇手光祐據實作供,已經水落石出了。陳探長便將一干人犯帶往探門,除周先生無罪當塲開釋外,那個由於酒醉幾乎變成眞兇替死鬼的汪太白,押囘澳門之後也便將他釋放了。李光祐,這殺妻兇犯不久便移送法庭審判,這時他才感覺到他由於一念之差,鑄成了大錯。他在最後受審時說:
「爲了一時的虛榮,竟鑄成了今日的大錯。不但害死了淑德賢慧的湘漪的性命,還連累了一個冰淸玉潔的玉梅小姐的名譽,唉!後悔也來不及了!現在只希望法律來給我一個嚴重的處罰,這樣還可以使死去的湘漪瞑目,我的心也可以安下了!」
由於他的罪大惡極,後來法庭判决他除應得之充軍罪二十八年外,另由法官增判三年,共三十一年。
當他被押上囚車解囘監獄時,他遠遠看見懷抱摘幼兒老淚縱横的岳母,又看見玉梅也在人叢裡似乎在對他飮泣,他默然的低下了頭,默默的上了囚車。在淒風苦雨中,囚車越駛越遠了,終於消失在一片迷濛的視線之外。
這是一個人被毀滅了的真實故事,它說明今日這個社會環境是怎樣的惡劣可怕,是怎樣廹切的須待有心人去努力改革。(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