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劇小說精華之三 摩登太太
你的終身大事着落否?
你的婚姻問題解决否?
電影院裏的燈光漸漸暗下去,銀幕上出現了一位陳太太,她正在說:「諸位觀衆,這一部戲是講一個婚姻的故事,也就是終身大事,像你或者是他,有的已經解決了,有的正待解决,對不對?不過在過去不合理的社會中,一定存在着許多不合理的婚姻制度,所以今天我們的故事,就是講這些不合理的問題,劇名就是——
「摩登太太」,再說這個戲裏,我們把夫妻分成三種,一種是舊式的,一種是半新式的,還有一種就是自以爲新式的⋯⋯現在我想先請她出來報吿生活經過。」
陳太太於是便拖來了洪太太,讓洪太太對大家說個明白,可是她有點怕羞,他說:「好,好,那麼我來講可是你們不能笑我⋯⋯我的婚姻,是父母包辦的,因爲我的先生有錢又有勢,而我的父親和哥哥都靠他吃飯,所以就把我嫁給了他,想不到我嫁給他不到半年,他待我就漸漸的不對了,有一天⋯⋯」洪太太說到這兒,就把她自己的經歷,一幕幕映現出來。
一哭二餓三上吊!
這些「御夫術」太落伍了!
時値深夜,洪太太靜芬獨守空房,看看時鐘已經四點了,她暗彈珠淚,忽聽得有人來敲房門,她心中竊喜,進來的却是王媽,她失望了。
「王媽,你來幹什麼?」
「我⋯⋯少爺還沒囘來?」
「唔,他有事情,所以不囘來了。」
「是少爺跟你說的麼?」
「唔。」
「得啦,少奶奶,瞞不了我,少爺還不是⋯⋯」
顯然說到了洪太太的心裏,她倒在床上哭記來。可在王媽另有主意,她說:「少奶奶,我是你陪嫁來的,你的事我今明白,少爺呀,是變了心了。」
洪太太祇有痛哭,亳無辦法。
「少奶奶,你跟我哭有什麽用,你要跟他鬧!
「跟他鬧,不怕別人笑話嗎?」
「哎喲,男人都是賤骨頭,從前我那個沒出息的丈夫,還不是喜歡在外邊不三不四,可是我呀,一下子就把他制服了。」
「你怎麼治他的?」洪太太破涕爲笑起來。
「這個法子,是我媽敎我的,我媽是從我外婆那兒學來的,我外婆⋯⋯」話未完,洪太太就追問她到底是什麼方法。
「一哭,二餓,三上吊。」
「我不會。」
「我來敎你。」說着就擺起姿勢,要把祖傅四代的御夫術轉授給洪太太。
太太在房內另有所圖
丈夫在偷窺隔牆戲劇
這時候,洪大昌囘家來了,他自己推開了大門,僕人正在打盹,他叫醒了他,僕人連忙接過手杖和呢帽,洪大昌却悄悄地走上樓去,唯恐驚醍了太太,躡手躡脚地想進房去,忽然在臥房玻璃窗上顯現了一個戴呢帽的黑影,他覺得奇怪,於是就鎖鑰洞眼向臥房內看個究竟。
原來王媽正扮做着男人模樣,在向洪靜芬傳受御夫術,這情形使洪大昌大感興趣,索性屏息靜氣,躱在房外面洞觀隔牆戲劇。
王媽敎洪太太在丈夫面前怎様撒嬌,怎樣啼哭,怎樣糾纒丈夫弄得他束手無策,怎様倒在床上呼天搶地,⋯⋯怎樣拿出最後的一張王牌「死」。
這些情形,洪大昌在門外看得明白,心裡着實好笑,但力持鎭靜,唯恐被房內人物發覺了。
過了半天,王媽認為洪靜芬祇有啼哭,沒有眼淚,未免太不逼眞,事先應有準備,在撒嬌的時候,應該大摔東西,不過可別把自已心愛或値錢的東西摔壞了:還有拿出「死」的王牌來時,可別眞的吞了安眠藥,要是眞的出了人命案子,那太不値得了。
洪大昌目睹這公式化了的「御夫術」後,不聲不响地跑到樓下,戴上呢帽,提起皮包和手杖,悄悄地開了大門出去。僕人拿了一隻帽刷,想替少爺的呢帽上刷去灰塵,興匆匆地跑過來,衣架上的呢帽手杖皮包都不翼而飛,正有些疑神疑鬼時,大門外又有人敲門了。
「見鬼,這時候還有人來?」僕人在自說自話,繼着問門外是誰。
「是我,少爺。」洪在門外囘答。
「別開玩笑了,你到底是誰啊?」
「混蛋,是我啊!」洪在門外有些生氣了。
「對了,你是混蛋,我們少爺剛囘來,你可騙不了我。」
洪大昌在門外着急了,自己用鑰匙開了門,大踏步走了進來。「你爲什麼不開門?」一面責備僕人,僕人有些丈二和尙摸不着自己的腦袋,弄得莫明其妙,洪大昌也不再追究什麼,大搖大擺走上樓去。
靜芬和王媽的表演未完畢,聽到少爺囘來了,急忙收拾一切,意思是要靜芬當塲實驗了。冷不防洪大昌已推門而入,正巧王媽在地上檢拾呢帽,一時手足無措,祇好裝着在擦地板。
「王媽,你太辛苦了啊!」
「還好⋯⋯還好!」王媽自圓其說後就溜了出去。
御夫術第一課
當場出彩啼笑皆非
洪大昌走近桌邊,靜芬果然在表演她的第一課,伏桌號哭,「怎麼,你還沒有睡嗎?」對方仍是啼哭。「哼,我囘來了,一句也沒有,祇知道哭!」洪大昌一面裝作像煞有介事,一面取下自來水筆,偷偷地把墨水滴在桌肚裏的一碟淸水裏——這碟淸水原是王媽替靜芬預備的補充眼淚,這一下變了有色液體,靜芬却一無所知。
「我一天到晚在外邊辛辛苦苦的辦公,囘到家裏來,你不問理由,就這樣哭哭啼啼的,眞是豈有此理。」
這時候,靜芬的假眼淚已經乾了,伸手到桌肚裏提取補充眼淚,不假思索地塗在臉上,一面說着「現在是什麼時候了,深更半夜也要辦公嗎:誰知道你道你在什麼地方鬼混,把我一個人丟在家裏冷冷靜靜的⋯⋯」洪大昌並不注意她在說些什麼,祇注意她的臉上,却成了一個三花臉,差點兒要笑出聲來。王媽在門外也看見了這幕意外的佈局,也着急起來,借題推門進來,拿着一塊手巾,要靜芬揩臉,靜芬表演得一本正經,拒絕了王媽的勸慰,顯然沒有瞭解王媽的意思。
「好了好了,是我不對,你別哭了,明兒我陪你出去玩,給你剪衣料。」洪大昌按照事態的發展,故意軟化下來,靜芬以爲對方屈服,格外假哭得厲害起來。
「好,你再哭,我又要出去了。」
「你出去好了,就不要囘來,一輩子不要囘來。」
「好,你叫我一輩子不囘來,我就一輩子不囘來。」起身欲走狀,故意凑近她身邊,補充一句:「哎,我走了啊!」
「你眞的要走嗎?」靜芬也起來拉拉扯扯的把大昌拖到了床邊,「你⋯⋯你欺侮我,你不把我當人,我跟你拼了。」
「你這個潑婦,給我滾開。」大昌故意大發脾氣。
「啊⋯⋯你打我,好!」靜芬跳起來,走到梳裝台邊,一時沒有主意,把一瓶香水摔碎了,及至她發覺是心愛的香水,已經來不及了。
「眞可惜,這瓶香水是你喜歡的,你怎麼把它摔了?」大昌順手拿只花瓶遞給她,「這只花瓶你是不喜歡的,你應該把它摔了。」靜芬不知大昌是計,眞的接過來摔碎了,繼着洪大昌自我表演起來,把那些不太値錢的東西摔了個滿屋子,靜芬在旁看得發呆,簡直忘記了王媽敎給她的三部曲,王媽一旁着急萬分,趕忙示意她攤出最後一張王牌,靜芬好容易會意了王媽的暗示。
「好!好!你這樣對付我,我就不要活了。」
「不要活,就要尋死,尋死的方法多得很,刀子,繩子,來沙兒,安眠藥,跳樓⋯⋯這些方法都可以。」
「好,我就死給你看⋯⋯王媽,拿杯水來。」靜芬裝得忍無可忍的樣子,從抽屜裏取出一小瓶像是安眠藥片來,冷不防被大昌接了過去,「今天我多吃了東西,這些藥片我正用得着。」大昌一連呑服了好幾片,等到王媽拿了水杯來,亦被大昌接過來喝了下去。
這一幕假戲沒有做得逼眞,靜芬呆若木鷄,導演人王媽自認失敗,失敗得竟然昏厥了過去。
治丈夫如哈叭狗
討救兵請到賽軍師
洪太太向觀衆說明了她的遭遇,所謂「一哭二餓三上吊」的方法實在無濟於事,她繼續說:「那天晚上的一幕之所以失敗,後來問起門房,才知道他早就囘來了,我們上了他一個大當,哎,我實在沒有辦法,想來想去,想起了我的老同學,她的丈夫服從她就像一隻哈叭狗,我就去請她作軍師⋯⋯」洪太太囘過頭去,也要去拉她的老同學軍師向觀衆現身說法,可是這位御夫有術的老同學却躱了起來。
「你幹麼躱起來啊?」洪太太說。
「我不成,我要是報吿,我沒有那種口才,要是不報吿,觀衆一定要鬧退票,所以還是躱起來的好。」
「你不要那樣,你要是不說,這部『摩登太太』片子就演不下去了?」
「好,我說,我說,⋯⋯洪太太要我做她的軍師,其實我也是從別人那兒學來的,我的先生起初對我也不好,是有原因的,囚爲我的臉實在太難看,倒竪眉毛,腫眼皮,臉上還有個大黑疤,疤上還有毛⋯⋯」這位有軍師之稱的老同學說到此地,銀幕上也就表演了她的親身經歷。
賽軍師原是母張飛
美容院才能治醜婦
原來這位有軍師之稱的老同學叫愛娟,她的先生姓方,所以也就是方太太,由於她的面貌奇醜,雖然她極力要在方先生面前討好,大献媚勁,結果往往是弄巧成拙,適得其反,祇有更增加方先生的厭惡,小家庭裏從無安寧的日子,愛娟千方百計,始終不能獲得丈夫的歡心,她在失望之餘,也唯有從別人那兒去討敎方法,幸好她也有位同學陳太太,先生是開設美容院的,而且樂於為人服務,以下便是陳先生和陳太太怎樣改造方太太,使他們的家庭從「勃豁時起」而達到「恩愛異常」的進行曲。
這是臉上的肉呢?
不是屁股上的肉!
「小陳,你先生這末說,有希望嗎?」方太太企望着陳太太替她想的辦法。
「他說可以試試,不過你希望不要太大。」
「我也沒有什麼大希望,祇希望這個臉少像一點兒母張飛就得了。」正談着間,陳先生囘來了。
「關於你的美容問題,我可以吿訴你,要在你的屁股上割下一塊肉補在你的臉上。」陳先生侃侃而談。
「要割一塊肉?」愛娟有點吃不消。
「對!」陳先生一點不肯打折扣。
「唉,我臉上要開刀,實在是爲了要好看,沒有法子,再要在我底股上割下一塊肉,我實在受不了。」
「那麽你出錢買一塊肉!」
「啊!把人家屁股上的肉裝在我的臉上?」
「那是沒有辦法的,好在將來長好了以後。人家决分不出來,這是臉上的肉還是屁股上的肉。」這話說得大家都笑了起來。
「好吧,這又有什麼辦法呢?就是將來自己忽然想起來,我的臉上有這麼一塊肉,眞有點蹩扭⋯⋯那末幾時動手術呢?」
「你幾時有空?」
「最好是明天,因爲方先生明天要出門,要兩個星期才囘來。」
「那好極了,兩個星期以後,你一定可以以一番新面目跟老方相見了,哈哈哈。」
「不過新面目上有這塊屁股上的肉,可眞蹩扭。」
第二天,方太太來到陳先生的美容院裏施行手術,在兩間毗連着的手術房裏,一邊是尋求美容的方太太,一邊是出賣一塊肉的壯漢。」
「醫生,我賣了這塊肉的錢,給我老婆做住院費跟接生費够不够?」這個賣「肉」的壯漢早把肉價所得派了用塲。
「你放心好了,一定够的。」
「這個人眞髒,他的那塊肉一定也很髒。」方太太到了這個地步,還在講究髒與不髒肉的。
「你不要看他這塊髒肉啊,到了你的臉上,就變成漂亮肉了。」
「唉!天哪!」方太太事到如今,也無可奈何,她聽憑陳醫生替她注射麻醉針,依照醫生的吩咐,數着一二三四⋯⋯直到了靜眠狀態後,讓陳醫生改造面容
美容師佈局要改造丈夫
方經理色迷却中了圈套
十多天以後,陳醫生替方太太除下了紗布,大家都懷着驚奇而愉快的心情,等待這張「改造臉」的揭嘵
「好了,明天取下紗布後,你可以看到你的面孔了」
「怎麼樣,漂亮嗎?」愛娟似乎還有些疑慮。
「明天你自己看吧。」陳醫生對自己的美容手術頗有自信,說着間,陳太太闖了進來。
「那末我們的派對幾時舉行?」陳太太早已有了計劃,要在方太太美容之後舉行一個大規模的派對。
「老方幾時囘來?」陳醫生轉問愛娟。
「聽說他已經囘來了,這兩天他住在外邊。」
「那好極了」讓我打個電話到他辦公室去問問。」陳醫生手拿起電話聽筒,撥了方先生辦公室裏的電話號碼。
「喂,方經理在嗎?⋯⋯不在?不會的,他今天上午跟我約好,下午通電話,哦哦⋯⋯我是陳醫生⋯⋯(畧停片刻,有了轉機)喂喂,是老方嗎?」
「是我啊!我已經囘來一個多星期了⋯⋯哎喲我實在不願意囘去,看我們那個母張飛!⋯⋯」果然方經理在向陳醫生坦白陳辭。
「喂!老方,我們過幾天想開一個派對,想請你跟尊夫人一塊兒來。」
「算了吧,母張飛要去,還不把別人笑死了嗎?(稍停)我!我還是約瑪麗一塊兒來吧,⋯⋯準來。」
「啊!什麼?你跟瑪麗一塊兒來,也好,⋯⋯我决不會在你太太面前,把你找囘來的消息吿訴她!⋯⋯好,你放心好了!再見!」陳醫生把電話掛斷後,和方太太作了個會心微笑,方太太却滿臉不滿意地說:「這個混蛋,我一定要報仇!」
夜花園空氣神秘
衆賓客疑神疑鬼
到了舉行派對的那一天,陳醫生家的花園裏,佈置得燈火輝煌,男女賓客滿座,眞是衣香鬢影盛極一時。大槪主人陳醫生夫婦準備了一個最偉大也最神秘的節目,賓客們都懷着好奇的感覺,當陳醫生以主人身份出現賓客中時,大家都圍攏來問長問短。
「陳醫生,那位是錢小姐?從來沒有見過末。」一個賓客好奇地問着,這意思是說,陳醫生夫婦要在今晚對上向大衆介紹一位特出人物「錢小姐。」
「她剛從海外囘來。」陳醫生剛答完,又被另一賓客拖過去了。「陳醫生,到底那位是錢小姐?」於是,全塲的賓客都在注意着「錢小姐」的來臨。
——胖朱把西裝弄得整整齊齊。
——阿飛用小梳子把他的飛機頭梳得更光亮。
——有的側目以待。
――有的坐立不安。
他們都是想一親「錢小姐」的芳澤。
有兩個女客陸續而來一進夜花園,看見盡是男賓,心裏有些蹊蹺,忽然一聲飛機叫,阿飛上前迎了過去。
「裏面坐,裏面坐。」阿飛殷勤招待。
「怎麼,小姐們全沒來嗎?」
「不不,都在裏面。」
「怎麼,今天男女分座嗎?」
「今天跟小姐們在一塊,有些不便⋯⋯請裏面坐!」阿飛好像另有所謀,對剛來的兩位小姐有些奚落。兩位小姐也就不樂意地走了過去,因爲覺得今晚的男賓都有些鬼鬼祟祟,於是只好走到一邊比較平靜的桌子邊坐下。
「你知道什麼原因嗎?」
「不知道,我們也在硏究這個問題啊。」
「小吳,你去打聽打聽,今晚到底爲了什麼,那麼神秘!」
「好,我去打聽打聽。」
胖朱想吃天鵝肉
瘦母猴大發雌威
這位吳小姐剛從廳裏走出去,就碰見胖朱一羣在議論紛紛。
「你說,那位錢小姐呀,言語,姿態,臉孔,沒有一様不大方,不漂亮。」
「我從有眼睛以來,沒有見過這末漂亮的小姐。」胖朱也很得意洋洋地說。
「那末你的那位吳小姐呢?」一客故意反問。
「她啊,你是說小吳嗎?瘦得像個猴子,她給錢小姐做丫頭都不配。」說到曹操曹操就到,站在他背後正是被咀咒爲猴子的吳小姐。
「我不配,你配!」小吳氣憤地說:「我看你啊!胖得簡直像條猪仔。」說着就轉身而走,眾大笑,却急壞了胖朱,連忙追上去;「小吳!小吳!」
夜花園的另一角,方經理獨佔一席,陳醫生過來和他寒喧:「老方,怎麼一個人哪!」
「哎,瑪麗到現在還不來,我去打個電話催她快一點。」說着就離開了陳醫生,陳醫生是啞口葫蘆,要笑可是不能作聲。
邀女伴電話受阻
見美色經理着魔
方經理在和瑪麗通電話。
「是瑪麗嗎?這末晚還不來?」
瑪麗是一個類似交際花型的都市女性,她用嗲聲嗲氣的模樣在電話中囘答:「我得打扮漂亮一點啊,這也是你的面子啊。」
「好好好,那就趕快吧。」老方打完電話,走出起坐室,看見胖朱他們一羣正注視着樓梯邊,他隨着他們的視線望過去,是陳太太會同一位雍容華貴的美人走出來,站定後,一羣賓客都圍擁上去。
「諸位小姐先生,今天我特來介紹我的老同學錢麗麗小姐,她剛從海外囘來,⋯⋯」贏得了全體的鼓掌,夾在人叢中的方經理,雖然沒有鼓掌,但掌聲却打動了他的心,他打量着這位「錢小姐」的上下,似乎覺得有些面熟。
「承諸位歡迎,我非常感激,一切要諸位指教!」錢小姐非常大方的說了這幾句,又獲得一陣熱烈的掌聲,繼着由陳太太個別向來賓介紹。
「這位是王小姐,李小姐,周小姐,吳小姐,孫小姐,張小姐⋯⋯」於是錢麗麗向她們一一握手,陳醫生又介紹了先生們。
「這位是周先生,吳先生,朱先生,方先生⋯⋯」錢麗麗含笑欠身。當她伸手給方先生握手時,這位方君像着了魔似的,一面儍笑,一面用雙手緊握住錢麗麗的手,好像捨不得放下似的,但在錢麗麗却輕描淡寫的把身子轉了過去。這情形不禁使陳太太要笑出來,她只好用「現在跳舞開始啦!」把方先生的儍狀提醍了一下。
有了新發現,咀咒神經發作
介紹女朋友,不惜任何犠牲
在起坐室裏,方先生仍向瑪麗打電話。
「喂,是瑪麗嗎?」
「你急什麼啊!我已經叫好車子,馬上就來。」瑪麗在電話中囘答。
「哎⋯⋯你現在不用來了。」
「幹麼!剛才你不是催我快點兒嗎?」
「哎,哎,現在你不要來了啊丨」
「爲什麼?」
「這個⋯⋯哎⋯⋯派對取消了啊,女主人生病⋯⋯不相信,不相信,你可以問呀!」
「我在電話裏怎麼問啊!我問你,女主人生的什麼病?有那麼突然的事,你說,你快說啊。」
「喂,這個,這個,是神經病。」方把電話一擱,興冲冲地走出來,一頭就撞着女主人陳太太。
「倒底誰生了神經病。」陳太太明知他有點不二不三,借着這話題發問。
「哎!這個這個⋯⋯是瑪麗有神經病,她不能來了!」急得老方無以囘答,祇好人面前說人話,鬼面前說鬼話。
「那末你快去看看她,去接她來。」
「不,不,她現也有神經病,還是不要惹她的好⋯⋯喂,陳太太,現在我只有一個人了。」老方眉開眼笑,意思是要陳太太介紹那位方從海外歸來的!⋯⋯
「那末,我替你介紹那位王小姐!」
「她不肯說話,沒有趣。」
「那末張小姐?」
「張小姐太會說話了,沒意思。」
「那末你願意我介紹誰呢?」
老方低頭微笑,還有些不好意思呢,最後他鼓足勇氣說了出來:「就是,就是錢小姐,她的形態聲音,跟我内人眞是一模一樣,可惜一個長得像天仙,一個長得像夜义,我內人要是有一半像錢小姐,我就心滿意足了。」停了一會,方又說下去:「錢小姐好像很忙⋯⋯」
「哦!那末我就替你介紹錢小姐吧!」
「謝謝,謝謝,那您太好了,太好了!」
「別誇獎我了,祇要你別在背後駡我神經病就得了。」
「我沒有,絕對沒有。」
「好,那末你在外面花棚下等我,我跟她就來。」
「好好好,謝謝您。」老方就一溜烟走向花棚那邊去了。
一曲終了,賓客畧事休息,陳太太拖着錢麗麗走進了內室,悄悄地對她說:他現在有點昏頭昏腦,硬要我把你介紹給他,囘頭你得好好地耍耍他。」
「看樣子,他是認不出我了。」錢麗麗本是方太太,由於美容之後,簡直大非昔比了。「囘頭我非要他跪下來求我不可。」錢麗麗說得頗爲得意。
這裏,方先生一想情願地在花棚下等着偶一抬頭,看見陳太太扶着錢麗麗姗姗而來,他整了整衣服,立起來相迎。
「麗麗,這位是方先生,得利洋行的總經理。」陳太太還未說完,有人在呼喚陳太太,累得她來不及招呼。
「請坐!請坐!」老方好像久旱逢甘露似的喜不自勝。
「方先生,我們好像在哪兒見過!」錢麗麗很大方大方的和他攀談起來。
「不不,我可以發誓,絕對沒有,我有眼睛以來,從沒有看見你這樣漂亮的小姐。」
「你太誇獎了。」
老方正在得意萬分時,胖朱走過來拉着錢小姐說:「對不起,密司錢,我想請你再跳一次舞。」麗麗方欲起身與胖朱共舞,老方像煞有介事的加以阻止。
「喂,老朱,我有話跟你說。」
「等一等!」胖朱仍拉着錢小姐。
「要緊的事,(對錢)錢小姐,對不起,我一會兒就來。」說着就拉着胖朱走向大廳裏去。
五關斬六將,仍無要領
溫柔軟功夫,才是辦法
老方拉着胖朱走到了大鏡子前面,像發神經似地大聲疾呼:「你要請錢小姐跳舞,你自己照照鏡子看看。」
「爲什麼?」胖朱囘答。
「你配,看你胖得像頭猪。」
說來好有趣,胖朱被老方這末一說,把嘴巴一橛,果然有些像頭猪。老方駡過了胖朱,又急急忙走出廳外到花棚下面去,可是花棚下面已經人去棚空,老方又惱又氣,只有向舞池中去尋找,果然,錢麗麗已在一個老頭兒的桌上相倚細語。老方三步改作二步行,走到桌前,正是老頭兒也要請錢麗麗起立共舞。
「請問你貴庚是——?」老方打量了一下老頭兒。
「七十有五,問什麼?」老頭囘答。
「那末你的血壓高不高?」
「你問這個幹什麼?」
「非常重要,請你吿訴我。」
「那末我就吿訴你,醫生說我很高。」
「那你還是休息休息,不要太興奮了。」一手按住老者,老者掙扎仍要起立和錢麗麗共舞。「叫你不要太興了,是要死的。」老者弄得啼笑皆非,無可奈何地放走了麗麗。
老方挽着麗麗走向舞池,阿飛撞了過來,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麗麗要跳舞。
「等一等」老方大吼一聲,把阿飛嚇唬住了。
老方抓住阿飛,把他頭髮來一次淸潔運動,被他找出了一個小鐵捲——正是阿飛飛機頭上的馬達。
「這是你飛機頭上的馬達,去你的。」這一下弄得阿飛尶裏尶尬,却惹得賓客們哈哈大笑。繼着老方又在阿飛身上抄出了粉匣子畫眉筆。
「阿飛,這些小飛機上的另件,快拿囘去別在這裏丢醜」阿飛搶了過來,肩膀一聳,自得其樂地突出重圍,老方轉過身後,臉色一變,因爲錢麗麗又沒有了着落。再定睛一看,麗麗已在胖朱懷抱裏舞興正濃。氣得老方莫奈何,陳太太走了過來。
「陳太太,你好事做到底吧,我這樣過五關斬六將,結果還是給人搶了去,我眞受不了。」
「到底怎麽啦?」
「你得讓我跟她單獨的有個談話機會。」
「好,那末你上樓去等着。」於是老方如奉聖旨,匆匁走上樓去。一方面是陳太太叫住了錢麗麗,向她耳語:「這小子等你等得急死了,現在正在樓上等着呢。」
「我要好好地治治他。」錢麗麗胸有成竹地和陳太太相偕上樓。
治丈夫故弄玄虛
中奇計甘拜下風
在樓上客廳裏,老方等得有些心焦,一聽見有人上來。連忙理頭髮,拉領帶,整西裝。
陳太太把錢麗麗送了進來,又借題走了出去,這樣祇剩下方錢一對夫妻,正適合了老方的心裏要求。
「方先生,小陳說您有話向我說,有什麼事嗎?」
「麗麗⋯⋯眞對不起,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那有什麼不可以呢?我的朋友都是這樣稱呼我的。」
「我希望有一天⋯⋯麗麗,這個名字屬於我專有的。」
「方先生有我開玩笑了」你不是已經有了太太嗎?」這一針見血的話把老方難住了。「再說你還有愛人呢,叫什麼瑪麗的。」
「這個⋯⋯她有了神經病,我們已經不來往了。」老方瞪着兩眼,好容易吐出了這幾個字。
「咦,你今天不是預備帶她到這兒來的嗎?」
「哎,她不會來了,因爲她的神經病又發作了。」
「嘿,你們男人呀,眞可怕,喜歡起來就捧上天,不喜歡起來就踩倒地下。」
「不不不,至少我不是⋯⋯」
「好,現在你的愛人發了神經病,那末你的太太又怎麼樣呢?」
「我的太太,你不用提了,她那個臉你要是看見了,非暈過去不可。」
「哦,眞有其事嗎?」
「她呀,倒竪眉,腫眼皮,京戲裏的蘆花蕩缺少個張飛,她演起來連臉譜都不用畫。」
「這不是漂亮極了嗎?」
「漂亮,醜到極點。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再說她還沒有自知之明,醜人多作怪,每天還在我面前愰來愰去,愰得我頭昏腦漲。」
「那你很討厭她!」
「討厭極了。」老方越談越有勁,繼續說下去:「這次我出門囘來,暫時不囘去,讓我眼目淸凉一點兒。」
「你這末討厭她,你不會和她離婚嗎?」
這可提醒了方先生,如釋重荷,跳起來說:「我一定要和她離婚。」
「她要是不願離婚而自殺起來呢?」
「自殺,活該,她只有怨她父母,爲什麼讓她長得像母張飛,可怨不得我呀。」
「你太太要是在這兒聽見了,眞要氣死人。」
「嘿,最好讓他親自聞到,氣死了,乾净。」
「你决定了?」
「我决定了?」
「我不相信。」麗麗故意靠近老方,表示很親熱的樣子。
「那我現在可以寫張條子,請她準備離婚?」
「我想你一定在說笑話了。」
「你看」說着就拿出鋼筆紙張一口氣寫了一張便條,並且一字一宇唸了出來:「我跟你在一起,精神上受到極大剌激,現在决定和你離婚,明天請在李小保律師處相見。」老方就嚷着要派人把這紙條送去。
「交給我,我來派人送去。」麗麗轉身要出,陳醫生夫婦笑着進來。
「哎喲,你們談好了沒有?」陳太太說。
「方先生要和她太太離婚了。」
「哦!」陳太太畧有所悟,把紙條接過來看了,向老方說:「一點挽囘的餘地都沒有嗎?」方搖頭,陳竊喜。
「絕對沒有,這是我一生的幸福問題,我要再和她在一起,簡直是自尋死路。」
陳太太和麗麗耳語了一會兒,又向老方說。
「方先生,你知道麗麗是誰?」
「她是誰?」
「她就是你的太太。」
「哎!⋯⋯還得你肯當這個大媒方行啊。」
「老方,她眞是你的太太。」陳醫生也插起嘴來。
「別跟我開玩笑了,愛娟要是有麗麗這末漂亮,我情願從這兒爬出去。」
「那好極了。方先生,誰騙你呀,愛娟的臉是他動過手術了。」
「眞的!」老方有點疑信參半。再仔細一瞧,果然相信麗麗眞是他的太太——愛娟。
「哎喲,謝謝謝謝,你眞是你重生的父母,再造的爹娘,⋯⋯(轉身向錢)⋯⋯愛娟!我眞髙興極了。」
「對不起,從現在起,我們已經離婚了。」愛娟一手揚起那張紙條,可把老方呆住了。
「誰說的?」
「咦,這紙條不是你寫的嗎?我們明天在李小保律師處相見。
「哎喲,那是跟從前的你離婚,不是跟現在的你呀!」老方顯然爲此着急起來。 「算了吧,我是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的東西,醜人多作怪,在你面前愰來愰去,囘頭又要把你愰得頭昏腦漲了。」
「那兒的話,現在你是天仙美女,可以使頭我腦淸醒,別⋯⋯」老方有點恬不知恥的樣子。
「你簡直不知羞恥,我現在討厭你極了,希望你不要在我面前愰來愰去,愰得我頭昏腦漲。
「愛娟,希望你能原諒我!」
「別多說了,你明天到李小保律師那兒去碰頭。」愛娟裝得非常生氣,老方要去搶她手裏的紙條,不得要領,祇有把態度更軟化下去。
「好了!好了!我現在投降了,從此以後,我一定聽你的話。」好容易把愛娟手裏的紙條奪囘過來,一口氣把紙條呑進肚裏。「好了,你還有什麽可說的嗎?」
「老方,現在你總相信她就是愛娟了吧,那末你爬不爬呢?」陳醫生要老方實踐諾言。老方尶尬萬分,只有轉向愛娟討救兵。」
「愛娟,你說什麼就什麽!」
「你以後永遠有信用?」
「好,爲了表示我的信用起見⋯⋯」老方舉手爲誓,繼着就伏在地上從室內爬到室外,在一片笑聲中,把這幕喜劇吿了一個段落。
方太太把這段故事說完,言下頗露得意之狀,可是她又補充了幾句:「從此以後,他眞像哈叭狗一樣地服從我,所以她來請敎我,我就是壽星唱曲子——老調。我照樣爲她舉行了一個晚會。
海濱別墅豪華夜會
丈夫妻子歡喜寃家
這是方太太爲洪太太挽救家庭波瀾的一個晚會,地點是在方家的海濱別墅裡。大部份是陳醫生夫婦舉行派對的全班人馬,但多了一位主要的賓客——洪大昌。
「小陳,替我招待招待,」愛娟拉着陳太太。
「當然,當然!」陳太太已經會意今晚上的主要節目是爲什麼。
在花園裏,洪大昌匆匆而來,和老方握手,樣子非常高興。
「老方,哈哈!」
「老洪,賞光,賞光!」
「老朋友請客,怎麼能不來呢?」
「我來介紹介紹,這位是今天的特客洪光生。」
「哦,洪先生,」愛娟過去和洪握手。忽然停了一响:「咦,洪太太沒有來嗎?」
「噢,噢⋯⋯她有事,她不能來!」
「這怎麼成,趕快打個電話給她,我派人去接。」
「對了!對了!」主人順口而答。
「不,不要了,她有病。」洪大昌一手攔住。
「什麼病啊?要不要請陳醫生去看看?」
「不必不必,她沒有什麼大病,讓她在家裏休息休息就行了。」
「這樣說起來,我們得替洪先生介紹一位派特納。」
「對,你想想看,該介紹那一位。」方先生建議。
「我想⋯⋯李小姐太老實,徐小姐太潑野,陳小姐又太蹩扭⋯⋯」愛娟裝腔作勢,一時沒有好主意,老方去個眼色,夫家心照不宣。
「咦,爲什麼不把朱莉介紹給他?」
「也好,不過這位朱小姐太熱情,熱起來像一座火山,洪先生要當心,不要給她融化了才好。」說得洪大昌眉開眼笑。
張司令耀武揚威
洪大昌戒愼恐懼
花園一角,一個下野軍人張司令帶了二個女賓進來,方先生同様地殷勤招待;「張司令,張太太,能够賞光,眞是榮幸得很!」
「嘿嘿,今天很熱閙啊!」張司令冷冷地答。男僕過來要接張司令的帽子,張太太搶上說:「司令不喜歡脫帽子。」
「司令不喜脫帽子,去去去。」老方揮男僕遠去。
於是,老方導引張司令夫婦人內,一般賓客都向之招呼鞠躬,洪大昌也走了過來,張司令對他睬也不睬,大搖大擺走了過去。
「這位張司令那麼兇?」洪悄悄地問老方?
「這個人脾氣壞得很,你少惹他。」老方答。繼着附耳對他說;「朱莉小姐是我的好朋友,囘頭我帶她到花園裏來,讓我有機會和她單獨談談。」
「怪不得你要把她介紹給我,原來你要我帮你走私,是不是?」
「老朋友帮帮忙,可別讓我太太看見了。」
「我知道,我知道。」
朋友的情人,原是自己太太
自己的朋友,却是風流寡婦
在樓梯邊,愛娟扶着朱莉出來,可把洪大昌看得呆了,因為朱莉其人,正是他的太太,老方却對他說,無論如何要帮忙,完成「走私」大計,洪大昌硬着頭皮點頭稱是。
「我來介紹介紹,這位就是朱莉小姐,這位是洪大昌先生。」洪朱握手,方氏夫婦故意掉轉了方向。
「洪先生,我覺得你的面孔熟得很,好像在那兒見過!」朱莉輕搖羽扇,很嫵媚的對着老洪。
「哦,不不不⋯⋯哦,是的,也許我們在那兒見過,可是,可是記不起來了。」洪大昌有些尬尶地囘答着。
「那巧極了,原來你們是認識的。」方太太跑過來說。
「不,不過我越看越像,囘頭我們再談談,一定可以想出來的。」朱莉表示得有囘頭一笑百媚生之感。
「對,你們二位先談談吧,這兒人擠得很,還是到花園去去凉快些。」老方插嘴,裝得別有用意。一會兒別的客人都進來了,主人忙着招待,忽略了朱莉小姐,老方借機會讓老洪去招待朱莉小姐。
洪大昌正要挽着朱莉去後花園,別個客人又來打岔了,正紛亂間,這機會却被老方自己所得,老方挽着朱莉走向後花園,老洪若有所失,祇好呆呆的望着後花園遠處。
冷不防後面來了一位風流寡婦,一把拉住洪大昌。
「洪先生,好久不見了。怎麼不到我那裏去玩,來來來,我來替你介紹幾位新朋友。」
「好,好,我一會兒來。」洪無意於此,正注視着花園遠處。可是寡婦並不放鬆他,一股勁兒把他拖到張司令的隣桌上坐下。寡婦替同桌的小姐們向老洪介紹,老洪心不在焉,仍在注意遠處,正因為老方和朱莉在那邊談得甜蜜,又挽着手走了過來實在惹人心癢,竟使老洪焦灼得滿頭大汗。
「看你這滿頭大汗,快把這喝了吧。」寡婦給了他一杯汽水,剛一上口,老方過來了,拍拍老洪肩膀,老洪一嚇,把汽水噴了出來,眞是無巧不成書,一噴噴了張司令滿頭滿身。
「你眞是豈有此理?」張司令怒視老洪。張太太忙着給張司令抹去水漬,老洪也着了慌,看見張司令帽上也有水漬,去替他取下來揩水漬。
這可更惱怒了張司令,不是別個,因為張司令是一個光頭大癩痢、大家看了要笑可不敢笑出聲,祇有張司令怒氣沖沖把帽子奪了回去,不假思索地連忙戴在癩痢頭上。
妻子在別人懷抱裏
丈夫像熱鍋上螞蟻
老方把老洪拉在一邊,對他說:「不要這樣魂不附體的⋯⋯這次承你幫忙,我眞謝謝你。」說後就溜走了,意思是又去找朱莉了。
這情形弄得老洪坐立不安,一心想去看個朱莉究竟,可是這裏找他喝汽水,那裡找他談談天,實在使他變成了熱鍋上的螞蟻,一會兒,陳醫生夫婦也走了過來。
「你在找什麼呀?」陳太太說。
「老方啊!」
「不是在那邊嗎?」陳太太指着遠處,老方和朱莉正談得難分難解,陳太太叮囑一句;「你可別跑過去呀!」
「為什麼?」
「你去了,不是有點不識相嗎?」大家笑了,可是老洪顧不得什麼,與沖沖地走了過去。
偷聽情話,丈夫心裏難熬
質問妻子,却碰橡皮釘子
花園花棚下,老方和朱莉談得挺熱情。
「今天眞巧,那位洪先生沒帶太太來,所以我故意把你介紹給他,意思是借個機會和你談談。」
「你和洪先生說明了沒有?」
「早說明了。」
「你不怕他告訴你太太嗎?」
「不會的,他是我的老朋友,況且男人總是幫男人忙的。」
「哈哈,可是我是女人呀,我倒很同情你太太的。哈哈⋯⋯」朱莉說完後緊靠着老方。
「同情什麼?她一天到晚在外交際,把我一個人丟在家裏,幸虧有你來安慰我。」老方不勝感慨。
「我們眞是同病相憐。朱莉也表示不勝唏噓。
「所以我們就一見如故了。」
「是的,現在我只有和你談談,你是我唯一的安慰者。」
這些情形,老洪躲在後面聽得很清楚。
「朱莉,你到底有什麼不痛快的事,不肯和我實說。」老方向後面偷看了一眼後,仍說下去:「我願意盡我所有的力量要使你快樂。」
「你的話是眞的嗎?」
「我可以對你起誓。」
「得了得了!⋯⋯你的心我知道,不過——」
「不過什麼?」
這一邊的張司令正要尋找老方,方太太答應着去找他回來,洪大昌見是方太太走過來了,他倉惶地躲在樹下。
「老方,老方!」方太太高聲叫喚,把老方和朱莉拆散了,繼着又問洪先生何在?洪大昌只好從樹下面挺身而出,方太太拉着老方說是張司令在找,故意把洪大昌和靜芬留在這兒。
這個冷靜的機會把洪大昌向靜芬質問。
「靜芬,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是什麼意思?」
「誰叫你到這兒來的?」
「我自己來的,方先生方太太請我來的。」
「那為什麼打扮得這末妖妖怪怪?」
「你不是喜歡這樣嗎?」
「那你為什麼改名叫朱莉呢?」
「嚇,洪大昌的太太,不是生了病不能來嗎?」
「不過,你和老方可不是普通朋友,什麼安慰不安慰的,裏邊一定有⋯⋯」
「朋友不是有安慰朋友的義務嗎?」
「不要臉,你竟敢瞞着我在外面交男朋友。」
靜芬不再囘答,揚長而去,洪大昌追上去,叫着「靜,靜,靜,」愛娟却走了過來:「你靜靜,靜什麼呀?」
洪大昌奇窘,無以爲答,祇說是「進去坐一會兒,外面太凉快了。」說得愛娟朱莉都笑了起來。
「朱莉別忘了,囘頭還有你的節目呢!」
「我知道,我有點害怕。」
「沒關係,我陪你唱好了。」愛娟又轉向老洪說:「洪先生,這兒比較淸靜些,你陪猜朱莉在這兒談談吧。」
於是,洪挽着朱莉繼續談判。
「你和我囘去,不許你在這兒胡閙。」老洪盛氣地道。
「什麼,我的行動你管得着?」
「我不管,誰管你?」
「你不配?」
「我不配!你不聽我的話,我就要⋯⋯」老洪俯身拿了一手泥,停了一會說:「我捨不得這樣做。「朱莉却一手把老洪按在地下:「你捨不得,我却捨得。」老洪抬起頭來,變成了一個黑炭。朱莉看得笑了起來,陳醫生一羣都走了過來,老洪一急,仍蹲在地下躲起來。
陳醫生他們正在評論今天的女賓誰最漂亮,結果提到了朱莉最漂亮,又使洪大昌聽了無以自容。
變魔術情侶雙飛
唱情歌鴛鴦分散
餘興節目開始了,起先是鄧國慶的魔術和武術表演,繼着是朱莉和愛娟合唱節目,歌名是「家花那有野花香」,在大夥兒熱烈鼓掌叫好聲中,使洪大昌更加感觸無已。
最後,表演台上開始大套魔術。要表演「空箱飛人」,魔術師說明要請一對男女情侶上台去,躱進箱子裏去,一剎那便會雙雙不翼而飛。
老方和朱莉願意上台去試驗,洪大昌也忙着上去凑數,魔術帥說是已有了一對愛侶,用不着閣下再多此一舉。果然在魔術帥一聲吆喝之後,這對愛侶不見了,魔術師說得很俏皮,這對愛侶出去蜜月旅行了,不過保證决不會在這箱子裏過夜。這更使洪大昌懊喪若失,加上寡婦釘着他也要到台上去一試「空箱飛人」,閙得笑話百出。
逞威風方愛娟說敎
受敎訓洪大昌屈服
夜漸深,晚會的節目快完了,但賓客們尙未散去,朱莉從園外走進大廳中去,洪大昌追踪而來。
「靜芬,我實在受不了了,我們囘去吧!」
「囘去,你那一天有這末早囘去的?」
「我以後除了辦公時間以外,一定早早囘家來陪你。」
「那怎麼敢當呢!」
「靜,我今天才發現你實在眞美,今天全塲女客中,那一個比得上你啊!」
「美,有什麼,我又不會風流浪漫!」
「够了够了,今天算是我服了你了,我是有眼不識泰山,我現在向你道歉,你答應我一塊兒囘去!」
「囘去,我還沒玩够呢!」
洪大昌在自己太太而前毫無辦法,毫無挽囘的餘地,不得不想起她果眞和老方有特別好感嗎?只好向方太太討救兵。方太太也冷冷地說:「丈夫如果變了心,妻子能管得住嗎?」
「你說什麼?」老洪相當認眞起來。
「比方說,老方要去愛了別人,是我失去了丈夫,可是我也再愛別人,他不是失去了妻子嗎?再比方說,洪先生你和太太一定很相愛,要是你在外邊有了愛人,你就不能禁止你的太太去愛別人,這就是說,她要是失去了你,也就是你失去了她,你明白這個道理嗎?」
「我懂,我懂你的意思,可是我攪不淸這個關係,他你,她我⋯⋯」
我是比方說着玩的,難道說你的太太眞的愛上別人了嗎?」
「不,我是為你想啊!」
「那謝謝你的好意,你呀,你還是多管管你自己吧。」方太太說完後也就轉身向裏面去了。反而弄得洪大昌手足無措,要不是老方跑出來催他囘去,他將在這個海濱別墅的晚會上無盡期的表演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