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貓ᆞ電影小說ᆞ
校役的女兒應小玉在課室裡,一面掃除桌椅上灰塵,一面唱「小野猫」。當她唱到一半的時候,有人鼓掌,於是,她得意的再唱下去。
「好!簡直越唱越好聽。」方少儀拍手稱讚。
「哼!招呼也不打就闖了進來,嚇了我一大跳!」
「咦!剛才你不是唱:『不會跳高只會跑』,明明說不會跳,怎麽又會嚇了一跳了吶?」胡永嘉從外面進來。
「還是別跳的好,一跳就成了……」
「成了什麽?」小玉問。
「喂!……黑板上不就畫上了嗎?」
「我說,現在看上來,簡直像了十分,」阿狗笑道。
「呀!又是你畫的,我我……」小玉大發嬌嗔。一面又追過去要打阿狗。
阿飛望着小玉來的方向一攔。小玉撲到阿飛懷裡去,小玉打阿飛,阿飛拖着小玉的手死不放,少儀上前:「喂!你幹嗎?」
阿飛放開小玉:「關你屁事呀,是她自己投進來的。」
小玉叫阿飛近前,頑皮的咬阿飛耳朶。
「見人就咬耳朶,還不是野貓?」阿狗諷剌她。
「你還敢說,我非打死你不可!」
小玉拾起石頭丟過去,却剛巧擲中從花叢中走出來的一個人。
那人大怒,囘轉頭來,小玉定神一望失聲叫出來:「爸!」
「爸,沒什麽吧?」小玉驚惶萬分。
老應仍撫摸那頭上的高瘤:「長得這麽大了,還要淘氣,不……不害羞嗎?」
小玉手上原來檢有一塊石頭,見爸爸這麽說,只好下意識的低頭,石頭亦慢擲出去。
「你這孩子,怪不得人家要叫你『野貓』,簡直越大越頑皮了。我還要修修花草,你趕快熱飯罷!別再胡鬧啦!」
老應走開了,小玉正要囘身行,少儀走上前來。
「小玉,怎麽連我也不理啦?」他又說:「就算是我得罪了你,你亦別這樣生氣呀!」
小玉一望他那可憐相,感到可笑:「有什麽事,留在晚上再說吧。」
「好,我在老地方等你啦!」
晚上,小玉剛打扮好出來,預備赴少儀的約會。
「小玉!」阿狗跑過來叫她。
「你又來,幹什麽?」
阿狗告訴她河邊出現了會吃人的妖精,小玉疑信參半,但好奇心重,就隨着他。
在河邊草叢,阿飛和寶珠擁在一起,阿飛半倚着草地上,吻着寶珠的頸。
「過幾天考試,我的功課還沒有準備好呢!」寶珠說。
「管他的,你爸爸是校長的好朋友,還怕不能畢業嗎?」
「唔,威林!我們畢業以後怎麽呢?」
「以後的事以後再談吧!」
阿狗和小玉一同來到河邊了。
「怎麽只看見四條腿?」小玉問。
「這不就是妖精了。」阿狗答着。
寶珠和阿飛在擁得更緊,阿飛的手漸漸把寶珠的裙拉高,手掃到腿上去。
小玉噢了一聲,把手掩着眼,但好奇心重,仍從手縫中偷看阿飛和寶珠親暱狀。
阿狗把手穿過去摟小玉,想乘機納福。
「去你的!」她推開他,又在地上拾一塊石頭擲過去,却剛巧擲中寶珠和阿飛。
寶珠看見是小玉,心有不甘,駡道:「死鬼頭!」
小玉用嘴藐了一下,掉頭就走,阿狗也隨着走了。寶珠及阿飛二人對望着,氣極,阿飛聳聳肩,作無可奈何狀。
方少儀是暗戀着小玉的,有一天,他約了小玉去遊河。
少儀和小玉到了河上,一個打槳,一個划船,其樂融融。小玉引臂作枕,躺在船上,少儀俯身和小玉談笑。
「小玉!」少儀輕語喚她。「有一件事情,我想……」
「我就怕我們窮家女兒高攀不上。」
「小玉!別那麽說呀!我以爲戀愛、結婚跟窮富沒有關係的!我……」少儀連忙解釋。
「我……不知道!」她含羞低頭否認。
「我希望我們永遠在一起。」
小玉陶醉地倚在少儀懷中。
「小玉,我們將來就跟這河水一樣永遠沒有波瀾,永遠……」
「過幾天你考試了,畢業以後你得囘家去,那時候,一定有許多有錢的漂亮小姐來找你,而你到時候準定把我忘得一乾二淨了。」
「不會的,小玉,我可以發誓,我…」
「好了,好了,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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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行畢業儀式的一天,講台上校長及教職員畢集,上面掛着「第五屆畢業典禮」的橫布額,牆角風琴前,一教師踏着風琴,衆學生手執畢業證書,站立成行,同唱「畢業歌」。小玉在窗外樹上靜聽着。老應向小玉招手,父女倆走向入內的月洞門口。老應對女兒說:
「方家的車已經來了,你趕快到裡邊去,替方先生收拾收拾。」
小玉在執拾,發覺少儀照片,把它抱在懷中,甜蜜蜜的陶醉着,然後放在自己口袋中去,再取自己的相片放下皮喼內,合攏起來。
少儀手執畢業證書匆匆進來,對小玉說:
「喔!小玉,我們要走啦!」
「行李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這個我帮你拿出去。」
「不!我還要擱東西呢!」他接過小玉手裡的箱子,打開,把畢業證書放入去。看見了小玉的照片,面上起了會心的微笑。
「噯!怎麽樣,你們話還說得不夠呀?還要唱『長亭別』呀!」
「車在外邊兒等着,我只好走了 我們……再見吧!」少儀對小玉說。
「再見,什麽時候再到這兒來?」
「城裡到鄉下,不過八九里路,來一趟也沒什麽困難,我……我會來看你的。」
少儀走了以後,小玉覺得很空虛,常常獨自跑到郊外去,有時唱唱歌,消消悶氣。
有一天,三爹到應家來,想替小玉做媒。
「應大爺,所以我覺得阿狗這個孩子,人還不錯,長得也很「綳」幹活兒亦眞不含糊………」
「三爹,這個,我知道。」老應點頭。
「對了!用不着我做媒的說嘴,黃家的境况怎麽樣,你都知道……您看,這一頭親事……?」
「這個……?」老應躊躇起來。
「怎麽樣?你覺得不合適?」
「不是不合適,不過……」
「呵呵!我知道,我知道,本來我也不敢把這一個差使攪下來,但是阿狗的爺再三求我,一定要我來一趟,探探您的口氣,要是你沒有甚麽不贊成,那麽,咱們慢慢兒再商量。」
「三爹,我也不瞞你說,眞的,我倒沒有什麽不贊成……」
「那就好說了!」三爹大喜。
「不過……小玉今年已經十九歲,孩子長大了,說不定她有她的生意,我……我還不能馬上答應你,我還得問問小玉。」
「好,那麽我走了,過兩天我再來聽好消息。」
三爹別去,老應送出,然後囘返臥室,小玉隨卽接踵而入……。
老應望了望女兒,然後說:「小玉,你坐下,爸爸要好好的跟你談一談。」小玉看看父親,然後坐下。
「小玉,我只有你這麽一個女兒,你媽過世了,我辛辛苦苦的總算把你養大了。現在,只剩了一樁事還沒有辦妥,就是給你好好的找一個婆家。……」老應繼續說:「我很明白,這兩年,你跟方家少爺挺合得來,要是能夠攀上這一門高親,當然很好……
「可是,他們到底是濶人家,窮人攀富親,門第不相當,常言說得好「魚配魚蝦配蝦」,這個話,實在一點兒不錯!」
小玉喃噓着,不滿意他父親的說法。
「不!我不要,不出嫁好了。」
「孩子,你別那麽儍氣了,古語說得好「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不嫁怎麽可以吶?依我看,阿狗那個孩子,人還不錯,他對你也挺好,你要是嫁了過去。」
小玉着急地:「爸爸,你是要我嫁給阿狗,怎麽說我都不答應。」
「小玉!你別太死心眼兒了,鄉下女孩子總只好嫁鄉下人,爸爸一向是喜歡你的,你總得聽話才好!」
「我……我不是不聽話,爸爸你不知道,阿狗這個死鬼,老是叫我「小野貓」!還有………我不能對不起少儀,他——他說過他喜歡我。」
「喜歡你,在這兒他也許喜歡你,可是囘到城裡去了,自然有許多有錢的小姐去配他,那時候,他怕想也不想起你了。依我說,窮家女想配富家郎,簡直是在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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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瑞章是個大戶人家,他是學校裡的董事長。他的兒子小三是個頑童,正在家裡猛吹玩具喇叭。在廊下全神貫注地看着書的少儀,給嚇了一跳,抛書而起,責弟道:「小三!你吹什麽?吹得那麽响?」
「你不曉得嗎?」他一舉玩具喇叭:「這是喇叭……要娶新娘子,就得吹喇叭,咪哩嗎拉,咪哩嗎拉……」
「誰要娶新娘子,你……你告訴我。」
「除了你還有誰呀!」
「誰告訴你?」
「小三!」方母突然出現,喝止小三胡言。
「媽!」少儀見是母親,親熱地呼喚。
這時,方家大嫂也來了。
「小三,你又跟二哥在吵什麽?」
「沒有呀!」小三搖頭。
「這小鬼就愛取笑我!」
「誰取笑你,是媽跟大嫂講的嘛。」
「媽!」少儀欲知詳情。
「是這樣的,你大嫂說她有一個表妹!」
「媽!我希望再升學唸書,暫時不談結婚的事。」
「二少爺,你媽抱孫心切。我呢過門不久,你大哥就出門了,我……眞的屁也沒放一個,就希望你早點完婚給他老人家……」大嫂插嘴說。
「大嫂,你不曉得,我心裡有……」
「有志氣,二少爺,我曉得,可是你大哥不是也一樣結了婚才再到外國去留學的呀,結婚不會妨碍事業的,媽,你說對嗎?」
「是呀,大嫂說得對。」方母附和說。
「大嫂,跟你老說不通,我……」少儀氣憤憤地走囘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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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大嫂在廳中正佈置着,準備接待貴客似的。少儀在看畫報。瑞章自内走出來,正走近大嫂前邊。
「爸,這樣子佈置,你看好嗎?」大嫂問。
「好!很好,聽說老袁那個女兒……」瑞章說。
「要是嫁了我們家,一定會比我好多了,她人長得漂亮又文靜、大方,而且,她是有錢人家的小姐,自然懂規矩,守婦道的。」
瑞章說:「那自然了,我就相信她一定是個好品性的女孩子。」
「她何止品性好,還挺好學的,本來畢業了還要去補習功課,她平日除了上學以外,眞是半步不出閨門的呢!完全是個守舊道德的新女性!」大嫂滔滔地說。
「那就好了,不過得看你媽的意思怎樣,要是她喜歡了,那我絶對沒什麽的了……」
少儀聽了不耐煩放下畫報。
「爸爸,我想出去走走!」少儀站起來。
「到那兒去,我們今天晚上約了老袁父女來,你得帮大嫂招呼。」
「今晚我不想在家吃飯了。」
「那怎麽成,今天晚上,完全是爲了你,你怎麽可以不在?」
少儀無可奈何,嗯了一聲坐囘沙發上去。
晚間,方府燈光輝煌。
袁英夫婦和袁寶珠也來了。談了一會,女傭端菜出來了,方瑞章請大家入座。 「來!袁大哥,嫂子,請!大小姐!請!」瑞章對袁英夫婦舉杯。
大家紛紛舉杯,袁英笑着對瑞章:「瑞章兄,你太客氣了,以後叫她寶珠好了。」
瑞章喝了口酒,點點頭:「……『寶珠』這一個名字,起得太好了,寶珠就是珠光寶氣的意思,很有富貴氣……」
「你太過獎了,唔,二世兄一表人才,青年有爲,現在畢業了,就可以在社會上創一番事業了。」袁英對瑞章說。
「那裡,那裡,還得請你老兄多多提携。」
「我們彼此一家,不用客氣了。」
「是嘛,我們是一家人呀,請,請,請!」大嫂應和着。
當這個由雙方家長安排的宴會近尾聲時,客都走了,廳中就剩下方家父子衆人。
大嫂趕緊說:「老二你覺得寶珠怎麽樣?」
少儀厭煩地:「我簡直不敢提意見。」
「那麽你對她沒有什麽不滿意了。」方母問。
大嫂說:「本來呀,人家就是一個又漂亮又純潔的好好孩子嘛,她……」
「她實在太好啦。」少儀恨恨地說。
瑞章說:「袁家的地位,財產,跟我們比起來,就已經配得上了。我想還是先把這頭親定下來。」
「爸爸,我對于寶珠的情形了解得清楚。」
「那更好啦!做夫妻是該了解清楚嘛。」
「爸爸,就因爲——」
「你別燥急,我明白你們青年人的心裡,在自己還沒有自立的時候,都是不想結婚。」
「爸爸!媽!我絶對不……」
大嫂奇怪地:「哎呀二少爺別扭扭擰擰罷,還是聽老人家主意好了。」
「無論怎麽樣。跟寶珠訂婚我絶對不答應。」
瑞章微怒地說:「你們年青人眞是,剛才說得好好的,一會又變了,你對她又沒有壞印象,爲什麽又鬧別扭……不要再胡鬧了,跟袁家這家親事,一定要做成的。」
「那你去做好了,將來你娶她好了。」少儀掉頭不顧把門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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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校園,一個明朗的早晨。小玉在澆花,一面唱歌自娛。想不到,少儀突然來臨了。
「小玉!」少儀忙喚道。
「少儀!」她驚喜着,但又詐作不理睬的樣子。
少儀情知如此,走進去撫着她的肩:「小玉,你怪我了。」
「總沒有想到人家是怎樣的想念你。」
「我還不是一樣,那你爲什麽怪起我來呢?」
「怎麽不怪你,同去城裡到現在多久啦!」
「我囘去不過一個禮拜。」
「人家說,一日三秋,你給我算算是多少年啦!」
少儀鄭重地:「小玉,我比你更難受呢,我囘去以後我們家裡的人天天迫我……」
「迫你幹什麽?」
「他們迫我跟一位小姐訂婚。」
「吓,那恭喜你啦,那麽你是囘來給我報喜的啦。」
「哎!小玉,你總是誤會人家,要是我算的是那樣子,那我就不會囘到這兒來了。」
「我沒有迫你來的呀!」
「你別這樣了,人家爲了你還跟爸爸鬧翻了呢。」
她們倆說着,互相傾吐別後相思之苦。
再說瑞章,見少儀離去,在廳中焦急地等着。
「哎!這孩子越來越不成話了,其實我並沒有迫他一定要馬上結婚的,他一聲不响就走了。」
「你呀一天到晚就只會說,都是你不好。」方母責他。
「我有什麽不好,我還不是爲了他的終身大事。」
「沒有什麽不好?現在連孩子也去掉了;我好辛苦才把他養大,要是有個三長二短我才不放過你呢!」
瑞章似乎突然想起些什麽:「永嘉!你再想想,少儀還有什麽地方去的。」
永嘉數着手指,突然想起:「有了,他一定去了小野貓那兒。」永嘉說。
「吓?小野貓?」瑞章奇怪地。
「是一個鄉村姑娘叫小玉的,她的外號是小野貓。這小姑娘是挺頑皮的,可是人品很好,亦挺漂亮的。」
「那姑娘是誰家的女兒?」瑞章問。
「校役的女兒。」
「吓!那成甚麽話,董事長的少爺跟校役的女兒鬧戀愛,門不當,戶不對,我一定反對。」
「哎呀,門不當戶不對這有什麽關係,我們娶的是媳婦,難道娶他們的門戶嗎。」方母的思想倒開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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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對小情人,邊談邊走,就囘到了應家。
「所以我一清早下鄉來找你了!以後我跟你在一起再不囘家了。」少儀說。
「你爸不會答應的,」
「那我不管他。」
「可是爲了我使你們父子反臉我怎過意得去,少儀,我感激你,可是爲了你的家庭,我看……」
永嘉剛巧找到應家,和老應一同走進來,看見少儀,一愕。
「少儀,找得你好苦呀,我猜你一定囘學校來了,總算沒有料錯,給我找到了!」永嘉說。但少儀不理他。
「噯!怎麽不理睬吶!我在城裡趕下來,完全是爲了你呀?!」
少儀還是不理,永嘉以求援的目光望向小玉。小玉望望永嘉再對少儀說:「少儀,你還是囘去罷!免得你爸爸生氣。」
「我不囘去,怎麽樣我都不囘去。」
「告訴你,我的姑母你的媽特派我請你跟玉姑娘一塊兒囘家的,這樣你該囘去了罷。」
小玉見狀低頭含羞,走近老應前。
「應老伯,就給小玉跟我們一塊兒進城好嗎!」少儀問。
「好!就跟方少爺去一趟囉!」
小玉心裡歡喜,可是怕難爲情:「我這個鄕下人,怕到了城裡給人家笑。」
「我跟你一塊囘去,怕誰敢笑。」
「旣然這樣!你就去一趟也沒有關係呀!」老應說。
小玉就跟少儀等一起跑出門口去,向方家進發。
方家的人,可等得急了,他們到達家裡,小三便拖了他父母出來。少儀及小玉站起來。
「別客氣,坐呀!」瑞章說。
「這是我爸,我媽。」
「老爺,太太!」小玉鞠躬。
方瑞章向小玉打量着,小玉忸怩地不好意思起來,方瑞章還是打量着,看見小玉的不舒服狀:「請坐呀!」
少儀也助着,叫小玉坐下。
方母笑着:「令堂健在嗎?」
小玉說:「在……在,在課堂,上課我就搖鈴,現在放假啦,鈴是擺在課堂裡。」
少儀解釋:「不!媽是說你媽。」
「哦!我媽早死掉了!」
「那就剩你跟令尊了?」方母問。
「哦!我家樽子最多是酒樽,我爸常喝酒的,我燒飯做菜給他下酒,他頂喜歡的啦!」
「我們娶媳婦就娶這樣的姑娘好,會料理家務呀!」方母說。
小玉難爲情的畏羞低頭。
「是呀!有了那麽一個好姑娘,我們家裡可以省掉一兩個佣人了!」大嫂用諷剌的口吻說。
少儀說:「大嫂,我來……」
「不用介紹了,她就是野……不!不!就是什麽玉姑娘是嗎?」大嫂心裡又恨又氣。
大嫂氣憤憤的找袁寶珠去了。
「哼!我就不相信,憑那樣一個野丫頭,我們會高不過她!」
「這怎麽好吶?『提親』的事情,親戚都知道了,要是發生問題,怎麽下得了台吶……要給人家笑話了,」寶珠說。
「有了!我有辦法讓她出出醜。」
大嫂與寶珠竊竊私語,寶珠頻頻點頭。
原來大嫂讓小玉出醜的妙計,是設西餐待客,小玉是鄉下人,當然要出醜的,餐後又奏阿飛舞舞曲,拉小玉去跳,小玉根本不懂得跳舞的,結果把脚都扭傷了。她不甘受侮辱,立刻離開方府去了。
但寶珠也因跳得太忘形了,整個兒跌在地上,而且昏了過去。他們立刻把她送到醫院裡去了。
瑞章嘆息地:「唉!想不到她眞的捽得那麽利害,要是寶珠珠眞給撞壞了,叫我怎向袁英交代呢!」
「都是大嫂的好主意,開什麽『派對』,弄到天翻地覆!」方母責備媳婦。
「這怎可以怪大嫂?」
「那就怪你不好,」
醫生從內室走出來,大嫂隨着。
「醫生!她沒什麽吧?」
「她小產了!」
「吓!小產了!哎呀!少儀,這是不是你……」方母問。
「我?……這不關我的事!」
「哎!可惜可惜,要不,我們抱孫了!」方母說。
「別那麽儍吧,這是跳樓貨,買一送一的。」方瑞章說。
「哼!簡直是越弄越莫明其妙!」少儀氣走了。
「都是大嫂做出來的好戲!」方母怪她弄鬼。「少儀你快快去把那野貓找囘來!說呀!不管什麽條件媽都依你!」
少儀大喜,立即去找小玉。
小玉囘到學校,跑到課室裡,伏在桌上哭泣。
老應在門口剛提起「花洒」想澆花去,聽見哭聲,奇怪地走近課室來。
「小玉!你什麽時候囘來的?」
小玉囘頭看見老應,大呼爸爸,撲到老應懷中哭。
「小玉!爲什麽一清早囘來就哭,誰欺負了你?」
「喏!就是那沒良心的壞東西!」
「哦!小玉,我早就跟你說過,有錢的少爺是高攀不上的,你老是不相信爸的話……」
「爸,現在我相信了,以後我什麽都依您。」
「小玉,不要哭了,快擦乾眼淚,依我說,你就嫁給阿狗,再不要去理那方家的壞蛋,别給人家看小我們窮人!」
這時課室外張三爹找到來。
「應大哥!」三爹叫着。
「哦!三哥!你來了。」
「是呀!我就來聽你的好消息。」
「爸爸您就答應他吧!」小玉說。
阿狗也跟着來了:「應老伯,小玉囘來了?」
「哦!我正要告訴你,小玉答應啦!」
「答應什麽?」阿狗問。
「你這儍孩子,你早叫爹來幹什麽的?」
「吓!眞的!」他忘形地走向課室去。
小玉拿着鷄毛掃在掃課室,阿狗入來,邊走邊叫:「小野貓!」
「你這麽壞,我非打死你不可!」
「打死了,你要守一世活寡了!」
「死狗頭!」小玉追着,阿狗逃。不留神,剛巧碰到由外面進來的方少儀,一齊跌倒,小玉看見少儀,急忙囘身就走。
「小玉,小玉!不要跑,我有話跟你講。」少儀忙喊。
「還有什麽好說的,我們窮家女兒應該自量,請你這有錢少爺,不要再開玩笑,要玩,囘去你們家裡玩去吧!」
「小玉!你無論如何聽我解釋呀!」
「你串同他們一起欺負我,有什麽好解釋的!」
「小玉我要你聽,爸媽答應我們的事啦!」
小玉較軟化下來:「可是你們的寶珠呢?」
少儀見她囘轉心來,親熱而欣喜地:「爸跟媽要下鄉來接你囘去,以後……」
「以後……我爸一個人留在這兒怎麽行呢?我不!」
「這學校要結朿了,我們把他老人家接了一起囘去的。」
「什麽!這兒結朿,爲什麽不繼續辦下來呢?」
「造成幾個公子哥兒和千金小姐在胡鬧,辦下來也沒有什麽意思呀!」
「爲什麽不辦,這兒窮人家孩子那麽多,唸書的機會那麽少,像我吧,只唸幾年書就失學了!這學校繼續辦;把它改成平民化的小學校,讓大夥兒都能夠上學,那不是很好嗎?而且我跟爸爸也能鉤一塊兒在此地,不必去城裡過那些裝腔作勢的生活!」
「你眞說得好,我以前也有過這個志願,反正媽說過什麽都答應我的,我們就動手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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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小玉少儀辦的義校開課了,課堂黑板上寫着「喜鵲叫」三字。
小玉站在講台上,對衆學生:「好!現在來唱一遍,大家要唱得齊點呀!」
「好!」衆學生齊應。
下課的時間到了,老應起勁地搖着下課鈴,然後,小學生們從兩個小課室裡蜂湧而出。
小玉自課室走出來,少儀也自另一課室走出,兩人相遇於走廊。
小玉與少儀並肩而行,相視而笑,然後,進入教務室。
阿狗站在黑板前,用粉筆塗抹着。
黑板上,畫着一幅稚而富於天趣的「雙貓圖」。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