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小說 萬刧情鴛
1.靑春的快樂
氣候温和的淸晨,離開市街不遠的一條馬路上,兩傍樹本蒼翠,行人絕跡,呈現其脫俗隔塵的風貌。在這個時候,有一輛汽車,疾馳而過,車裏的人,看來似乎是滿懷着什麽希望的。
在這薄弱的晨光照耀下,一間佈置得相當幽雅的西式住宅,正建築在市場與郊野的中心站;所以四週都可以看見花草樹本。當此大好淸晨,有一個打扮得像似女學生的模樣的少女,臉上呈現十分的朝氣,她由靠近花園的通風休憩處的西式椅上站立起來,跑近吊在花架上的鳥籠旁邊,向着籠中鳥歌唱。
她是誰,她就是這間住宅主人趙善本的女兒趙梅芳:荳蔻年華,天眞無邪;祗可惜她的母親早年逝世。父親續娶繼室李明珠,是一個風月塲中的女人,因爲明珠與善本的祕書湯偉光有着瞹眜的行爲,所以梅芳給他們視若眼中釘,時常受着他們的寃屈,這是她一生最痛心的一件事。當他正在引腔高歌的時候,她的繼母明珠怒氣冲冲地跑上前來說:
「一早起來,就唱什麽歌,你不怕吵醒你的爸爸嗎?」
梅芳默然無語,忽有一女傭走來向明珠說:「少奶!有人來找你呀!」明珠說:「叫他樓下等一等我就來。」
明珠吩咐女傭後,再向梅芳警告:
「下次不要這樣,這末大的女孩子還唱些什麽呢」。
明珠說完卽囘身下樓去。當她到了客廳上看見所來的貴客,並非別人,就是她心目中的情侶湯偉光,她滿面春風地笑着跑來向他招呼:
「你這樣早來做什麽?」
「我有點事情,要找你的老爺說話。」偉光答。
「你等一等,我叫亞三去通知他。」明珠說。
明珠吩咐亞三請老爺下來後,卽與偉光並肩坐在一張沙發椅上。
2.一同上學去
「媽!我要上學去了!」梅芳由樓上下來對着明珠說。
「好呵;你快上學去吧!」明珠望亦望不得梅芳趕快上學去。當梅芳出了門後,明珠笑嘻嘻地與偉光談話。過了一些時趙善本由樓上來了,他看着偉光卽說:
「我正想要找你說話的。」
「有什麽事嗎?」
是的,我想叫你去陳老板處疏通一下,因爲我所欠公司的款項,一時難以淸還,請他寬限一些時候。」
「這有什麽要緊,籌不到手,就慢一點還怕他什麽?」
「不是這樣說,我怕他的老婆跑到我家來吵,那就太失體面了!你不知道陳老板老婆的厲害麽?」
「那也好,待我去同他疏通疏通就是。」
另外在一個偏僻的區域,這裏附近的住家,都是窮困的草蘆茅舍或簡陋的木屋。有一個三十多歲的婦人坐在自己的低屋前洗衣,她的兒子宋正華由屋內走出來正向她請安,忽然一個女子乘了一輛脚踏車,來到門前下來,正華一看着她就發聲:
「梅芳!你這麽早就出來了!」
「是呵!我們一同上學去吧!」梅芳囘頭看着宋媽說:「伯母,你早呵!」
「你早,要上學去嗎?」宋媽微笑着答。
「好!你等一等。」正華卽拉出自己的脚踏車,別了母親向學校出發去。
兩人各乘着脚踏車向前並進;這一對年靑男女,浴在大自然的底下,晨曦映照,朝氣盎然,穿過郊野的樹木,經過一座大橋,一路上有說有笑,不覺間已到學校了。
3.衛老師的訓話
勵勤書舍設於近郊,正華與梅芳乃就讀於此。他們倆人進入學校時不久,卽到上課的時間,在課室裏校長衛老師站在講台向一班學生訓話:
「現在社會的制度甚多缺點,改造這個社會,實非易事,其最要者,是從敎育着手。如果敎育不普及,卽社會就難以進化,希望你們能知此旨,在讀書時代多下一點工夫,勤勉求學………」
衛老師是一個好好先生,頗有修養,凡事沉着謙恭。他在全校的學生中,最愛惜的是宋正華,因爲他知道正華的家世,對正華家境的窮困,甚予同情;所以時常勉勵正華勤讀以望將來出來社會做事,爭囘一點氣。這一天正華在課室裡聽了老師的一番曉諭,更抱大志,立意刻苦求學。
4.侵去的公款一時難還
這是一家相當富貴的家庭,主人陳國良是一個富商,他所開辦的商號由趙善本任經理,已有多年,一向相安無事,只因善本聽了秘書湯偉光的話,想發橫財,曾挪用公司的一筆款項,至今無法淸償。
國良對善本所侵去的款項,雖然沒有什麽掛在心頭;可是他最怕的是太太的牢騷,亦不得不時常向善本催討。
這一天,國良坐在大廳的沙發椅上休息,陳太太復來問他對經理所侵去的錢有沒有向他收囘。國良一看着太太諾諾稱是,露出不整齊而又骯髒的牙齒強歡佯笑地向着太太解釋。正在說話間,趙善本同他的太太明珠與秘書湯偉光三人一齊來訪。
陳太太是一個口蜜腹劍的潑辣婦人,她雖然不滿趙經理的侵用公款,但一見着趙太太則完全沒有露出不悅的臉相,她看見趙經理等到自己的家裡來,已知道無非也是爲了「錢銀」的事,卽拉着明珠到另外一張沙發椅去坐下傾談。國良也招呼着善本與偉光,女傭送過茶煙之後,善本卽問國良說:
「陳老板!我所積欠公司的那筆錢,因爲一時週轉不靈,請你再爲寬限一些時間吧!」
「我一向信用你,你反利用自己的權力,擅自挪用公欵,這怎末可以,如非照數塡還,惟有訴諸法律。」
「這層我明白,不過請陳老板帶念我幾年來在公司辦事的精神,請你原諒一次吧!」
「我倒沒有什麽問題,不過我的兒子競新在外國留學就要囘來,那時他到公司去查賬,問起來,那就糟了。」
陳太太與明珠兩人大家客氣地說了一番話之後就跑近前來,她聽見善本的話就挿嘴說:
「你趕快去設法吧!不然我的兒子囘來查賬是再不講情的呵!」
「是!太太講得對!」國良一聽太太的話也這樣附和地說。
「陳老板!陳太太!我已替趙經理正在設法籌集這一筆款來還給公司,不過請你們寬限還期就是。」偉光在旁以「兎死狐悲」的假仁慈的心腸向陳老板求情。
5.吃此鴨翼也會飛黃騰達
正華放學囘來,他的母親還在門口洗衣,正華急上前說:
「媽!你洗這末多的衣服,怎不疲倦呢!待我來同你洗吧!」
「你那裡曉得洗衣服,我不疲倦。」
「媽,你幾十歲了,每天還是這樣辛苦,我實在不忍心的!」
「不要緊,只要你刻苦勤讀,我就安樂呵!」
「你這樣辛苦替人洗衣服,栽培我讀書,我一定聽媽的話,不要給你失望。」
「好了,不要多說,你快進去吃飯吧!」
宋媽卽將未洗完的衣服丟在一邊,站起身來與正華相隨入內去用飯。
當正華坐下去,宋媽到厨房去拿碗筷子的時候,一個肥胖的婦人進來,宋媽剛出來一看,就招呼她坐下,然後慢慢地說:
「三姑!我所欠你的錢,恐怕現在無法照還,阿華快要畢業了,待畢業後找份工作,那時當大大的報答你呵。」
「沒有關係,慢慢未遲。」
「你這樣照顧我們,我眞不知道將來如何來報答你才好!」
「別說這樣的話,我也希望你的兒子勤讀成名。」三姑講着卽由竹籃裏拿出鴨翼一個遞給正華說:「阿華,這隻鴨翼給你吃,吃了是會飛黃騰達的呵。」
6.並肩郊遊
有一天,正華剛吃了飯後,梅芳卽來找他,招他到郊外去逛逛,正華乃向母親說明就同梅芳一齊出去。
春光明媚,河水澄淸,正華與梅芳這一對異性的伴侶,手攜手,肩並肩,沿着河邊的樹蔭下徐徐地行進,到了一片綠草如茵的地方坐下去。樹上的小鳥啾啾和鳴,好像是在歡迎他們的表示;河中的漣漪盪漾,映出一對情侶的倩影,這無異是展開了一幅的鴛鴦交頸圖。
此情此景,直把正華與梅芳的靈魂完全攪在一起,正華很高與地唱了一支歌,梅芳連聲喊采,在情人的心目中,眞是「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那得幾囘聞」了!
當這一對年靑男女正在尋樂開懷的時候,忽然遠遠看見有一架最新式的開蓬汽車漸漸地駛近來,到了他們的旁邊就停住前進,駕車的人是一個戴黑眼鏡,身材高而瘦的西化靑年。他將車停住後目不轉睛地望着梅芳,一面下車將車後的蓬蓋扶起蓋住車身,然後才慢慢地再行駛開,可是他似乎戀戀不捨地囘頭過來望着梅芳,這叫梅芳眞是心神不安,就挽着正華囘家。
7.想將阿芳嫁給老板的兒子
善本自從那天去見陳國良後,因爲無法籌得那筆巨欵,日夕不安,他對明珠說:
「聽說公司因沒有錢可賺,這次陳老板的兒子競新由外國囘來,據說主張將公司停辦一下,那我豈不是復告失業嗎!」
「這事包在我身上,你免掛意,我有辦法,只要你能答應買給我一只八加力的鑽石戒指就行。」
「有甚麽辦法呢!你說!」
「將阿芳嫁給陳老板的兒子,那你的經理豈不是隱若泰山嗎?」
善本夫婦正商量間,忽然電話聲响了起來,善本卽走到電話前把電話筒拿起一聽,似手很得意地復把電話筒放下去走囘原位向明珠說:
「陳老板打電話來,說他的兒子由外國囘來要開一個雞尾酒會大家歡叙一番,叫我們去赴會,幷吩咐帶梅芳一同去。」
「那好極了!」明珠正說間梅芳由裡面出來,明珠接着說:「阿芳,陳老板要請飮,大家一齊去吧!」
「我不去,我同他們亦不相識。」梅芳不悅地答。
陳老板是你爸爸公司的東家,一齊去吃飯有什麽關係!」
「阿芳!陳老板也吩咐叫你一齊去呢!爲什麽不去!」善本說。
「是啊!阿芳!乖乖聽媽的話,上樓換件新衣一齊去吧!」明珠也摧着她。
梅芳給他們說得無法推諉,也就上樓去換衣服預備跟父母去赴陳國良的雞尾酒會了。
8.小弟是專門化學的
鷄尾酒會舉行之夕,廳堂特別佈置得輝煌燦爛,善本,明珠,梅芳,偉光都依時赴會,在五色燈光照耀下與音樂的演奏中,大家很高興地起來跳舞,音樂過後,舞也停了,主人陳國良卽站起來向大家說:
「這次我的兒子競新從外洋囘來,特開這個宴會爲他洗塵,多蒙各位參加,實在感激之至,現在由小兒起來向各位道謝。」
競新聽見父親要他起來說話,他不得不起來,只說:「各位請飮一杯!」說完就要離去。善本卽請他將留學的感想說給大家聽,在大家拍掌贊成之中競新復說起來:
「Ladies and Gentlemen………小弟奉父命到外國留學,學的是工程,中國工程落後,所以小弟去學工程。工程卽是科學,科學卽是化學,科學不能離開化學,化學亦卽是科學,所以小弟是專門化學的,現在不論科學也好,化學也好,大家飲一杯。……」講得全塲的人都爲之捧腹大笑。
俄而宴會開始,在音樂聲起時,競新走近梅芳的臉前,要求梅芳與之共舞,梅芳本來那裏肯呢,但在大庭廣衆之中,復給善本催促幾句,亦就起身與競新隨着音樂的聲音蹓過去了。善本笑着向國良說:「令郞的英俊,我的小女是時常欽佩的,你看,他們跳得多末親熱!」
「我見過許多女人,最漂亮的是你,自從那天在郊外看到你,眞給我忘餐廢寢了。」競新拉着梅芳跳舞的時候,細聲地對梅芳這樣說;可是梅芳睬也不睬他。一邊陳夫人看着自己的兒子與梅芳跳得那末親熱,就在明珠的耳邊吱哩咕嚕地說了幾句。
經過幾次跳舞之後,梅芳覺得厭悶,當競新再來邀舞的時候,她說:「陳先生,對不住,我有點不舒服不再跳了。」競新聽着梅芳有點不舒服卽接着說:「旣然趙小姐不舒服,我有車送你囘去。」說完走去向她的父母親說了幾句卽挽着梅芳一同出了門口,接她上車,把車開向她的家去了。
9.以花生當禮物
再過幾天是梅芳誕生的日子,梅芳得了父母親的同意,决定預備些茶點在家慶祝生辰,並請所有的親戚朋友來歡叙共飲,競新,正華當然都是她的貴賓客。當生辰的前一天,梅芳曾去約正華赴會,正華以自己貧窮未便出醜,婉辭梅芳,經他的老師鼓勵,纔答應跟老師一同去。
這一天是梅芳請飮壽酒的日子,大家同來祝壽,競新穿了一套全新的洋服預備了一隻鑽鈪做爲祝壽的禮物,得意洋洋地坐了一輛新型的汽車,最先到塲,當他一進門時善本夫婦招待唯恐不週地陪他到大廳坐下,明珠卽拉梅芳過來,叫她與競新閒談。競新乘機從他的袋裏掏出那隻鑽鈪遞給梅芳說:「這是我爲你祝壽的禮物。」梅芳別無動容地婉謝不收,還是明珠順手接來就替梅芳接收起來。
當賓客陸續到齊時,善本要請各人入席,梅芳看見正華與老師未來心殊不樂,向父說:「爸爸,再等一下吧!」可是大家在善本夫婦的恭請下已集坐在一只長棹的周圍了。
一會兒,果然正華與老師也到了,競新與其他的賓客看着正華所穿的是一件父親所遺下來寬大破舊的衣服,手拿着一大包禮物,十足鄕下氣,莫不嗤嗤地報以冷笑,只有梅芳的心中是非常快樂,招待正華與老師坐下,乃向在座賓客介紹。
正華把那包東西拿出來向梅芳說:「趙小姐,這是我媽吩咐我帶來送給你的。」未待梅芳接到手,競新卽起身把那包東西搶來,拆開一看是一大包花生,於是冷笑着說:「我以爲是什麽好東西送給趙小姐,原來是花生,哈哈!」說得在座的人都笑了起來,梅芳覺得太難爲情卽把那包東西從競新手搶過來,交給女傭拿去。
10請同學老師喝酒亦有罪嗎
坐下不久,競新卽向正華問:「貴姓名?」衛老師連忙說,「他是敝校的高材生。」競新笑着說:「高材生!」卽拿了一杯酒過來強要正華喝,正華侷促不安地說:「我不會喝酒。」競新聽着地說不喝,一氣將那杯酒澆在正華的頭上,正華怒不可遏地站了起來,被老師勸解一番,卽告先退,梅芳見此情形,不禁哭了起來,這一席酒,亦就不歡而散。
各賓客散後,明珠卽向梅芳大發牢騒:「你怎末要請他來此丟我們的臉!」善本也說:「實在太丟架子了。」梅芳珠淚點滴說:
「一個是我的同學,一個是我的老師,請他們來喝酒亦有罪嗎?」
「我所結交的都是高尙人家,你同這樣的人來往有什麽用呢!陳老板的兒子競新,他愛着你,我已打定主意要將你嫁給他。」善本扳起父親的莊嚴態度說。
「我不能應允這件事,我是愛上正華!」梅芳啼啼哭哭地向善本求情。
「他有何資格?」
「他人雖窮,但有志氣,有前途!」
「我不管這許多,你不能同他結婚。」
11是不是要跟他同居
正華垂頭喪氣囘家,他的母親看着兒子衣服盡濕便問是何事故,正華不便說出,佯言因飲得太高興,失手將酒潑在身上的;但正華坐下去時則自言自語的喊了一聲:「豈有此理!」宋媽知有異乃追問,正華終是未敢說出,此時忽然看見梅芳披伴大衣到來,她一入門卽說:
「剛纔眞是不好意思,我想不到他們會這樣做,正華!你怪我嗎?」
「講他做甚!」正華怏怏不樂地答。
「我過意不去,你原諒我吧!」梅芳雖是這樣來向正華道歉,但正華一腹氣未消,扳起難看的臉孔,獨自跑開,梅芳跟隨其後說:「我們幾年的友誼,難道你不能原諒我嗎?」
「我覺得現在社會制度不好,人情冷暖!我窮,難免受人侮辱。」
「是的,社會制度太不公,將來是應改變的……你不要怪我!」
正華轉過身來挽着梅芳的手:「我不怪你!」
他們說話間,善本與競新坐着汽車來到正華的門口,匆匆下車直衝入屋一見梅芳卽說:
「你是我的女兒,就跟我囘去!」
「我不囘去。」
「你自己想想,爸爸只有你一女,快聽話囘去。」
「人家找找朋友都不可以嗎?」
正華看着情形不對接着說:「這是我的家,請你們客氣一點。」
「你這樣的態度,我是不囘去的。」
「你不跟我囘去,是不是要同他同居?」
競新再挿嘴向正華警告:「你熱戀人家的女兒,你也要看看你自己的身份,再說,梅芳是我的未婚妻,你不能愛上她!」
梅芳一聽急接着辯白:「不是,不要聽他胡說。」
「是,競新是梅芳的未婚夫。」
競新向正華大駡一頓,正華再不能忍想要動手打他,經宋媽的喊住,並捉梅芳跟她的爸爸囘去,纔得避免這一場的惡鬥。
12嫁不嫁是我自己的事
梅芳囘到家中,眼淚未乾,她的父親卽進來向她說:「我已應承陳家了,你非嫁他不行,且已擇定過門的日子了!」
「應承是你的事,嫁不嫁是我自己的事。」
「你爸只有你一女,我們家費開消那末大,這是要完全靠競新的父親的,你聽爸的話吧!」
「我問你,媽媽臨死時如何交代你,豈不是叫你小心照顧我嗎?你現在迫我嫁人,如何對得住死去的母親!」
「他是一個留學生,家有大巴錢,爸爸不會看錯。」
梅芳聽了又哭起來,此時明珠聞聲亦至,想要入內被善本示意揮之出,善本再向梅芳說:
「我虧空公司好多錢,你如不嫁他,那時他的父親反面,那又如何了得,你應承我吧,爲着我們的家我寧願跪你。」說着跪落下去。
13跛了脚還有甚麽用
經過善本一番的苦勸,梅芳只有默許而已。在這一天是結婚的日子,樓下已是掛燈結綵的熱鬧着,而梅芳不甘她的命運就此被擺佈,躱在房裏啜泣,亞三數次來叫她下樓看熱鬧,催她換上結婚的禮服,她總是置若罔聞則管流淚。待到明珠上樓來用了許多的話勸慰她,梅芳纔如傀儡一般的給他們替她換上結婚禮服,等待未來命運的到臨。
梅芳跟着明球,亞三一步一步地從樓上下來,及半,看着競新站在梯下等待,不知她的心突然是何感觸,飛也似地轉囘頭就跑囘樓去。大家急追上樓,那知梅芳一層跑上一層,大家一層追上一層,到了天台,梅芳沿着圍牆跑,一時心慌意亂竟失足由高樓跌下去,緊追在後的人不約而同地呌喊「阿芳!阿芳!」
梅芳是被醫車儎到病院了!到這裏已是寂靜得使人興起無限的傷感,競新還抱着多少的希望來醫院會同善本,明珠入內看梅芳的傷况。
第二天,衛老師正在閱報的時候,正華來找他說話,梅芳跑婚墮樓的消息被衛老師發見,他驚跳起來,立卽通知正華,正華非常着急地別了老師卽到醫院去探視梅芳,偏巧在院口遇着競新與善本,竟被侮辱一番不許入見。
競新與善本看過梅芳之後,一同行出病室,善本搖着頭向競新說:「据醫生說恐怕會成殘廢,一隻脚恐怕不會行動。」競新一聽見會成殘廢,突然改變他的態度說:「對不住,我去了!」善本急着問:「那末我的女兒怎樣?」競新答:「你的女兒跛了脚還有什麽用,有空來我家辦理離婚手續就是。」
競新不再躊躇地囘去,善本爲之愕然。
14攪出人命案
湯偉光自與善本的繼室明珠發生暖昧的事以後,無時無刻不在想作雙宿雙飛之計;所以偉光時常慫恿善本走私發橫財,其實是想促他去犯罪,善本因虧空公司一大筆款無法淸還,也想再靠走私來撈囘以前蝕去的本錢。這一次偉光趁着梅芳一在醫院的機會,一方面唆使善本親自押貨走私,一方面暗地裡去與輯私員連絡。
在一個黃昏的辰光,偉光明知善本去押私貨不在家,他復來找明珠勾搭,明珠看見偉光喜氣洋溢,卽問:
「今天怎麽這樣的快樂呢?」偉光笑着說:「再遇五分鐘那個老傢伙就要坐監了」。明珠疑訝地問:「那我們怎樣辦呢?」偉光說:「別慌,我們一塊兒走!」明珠微笑再爲倒酒給偉光,偉光拿起酒杯一飲而盡。倆人說了一些開心的話,絕不介意地上樓去將所有貴重首飾衣服及現鈔裝上兩只皮箱中,各攜一只,正由樓上下來,突然遇着善本因私貨被緝私員搜獲,他轉囘頭避囘家來,把明珠與偉光嚇得跳一跳。善本看此情形已知一切內幕,他當堂扳起臉孔,兩眼圓睜地瞪住偉光,一步一步迫近偉光揮起手杖將偉光打下去,同時厲聲喊說:「你們對得住我,你們拿了皮箱做什麽?你說!」
「我要跟他走!」明珠亦不示弱地說。
「好!你們這兩個不要臉的東西,我現在破產了,我要同你拚命!」善本怒氣冲冲地說着卽扭住偉光,於是兩人扭作一團毆鬥起來,明珠在旁急得手足無措;但她的心當然是想帮助偉光,她拿起大花瓶想將善本擊倒,不意失手反誤擊在偉光的頭上。偉光登時暈倒,而追捕善本的警探已追踪至,看了攪出人命案連忙將善本,明珠押上警車儎囘警局去。
15探視愛人的傷况
梅芳在醫院裡,傷况已日見起色,只是兩腿酸軟不能行動而已,她因幾天來沒有看見家中的人來看她;所以她托了看護婦打個電話到家裡去。可是看護婦入來向她說:「電話打不通,沒人接聽呵。」梅芳想了有些奇怪,忽然家裏的女傭亞三慌慌張張地走入來向梅芳說:
「小姐,不好了,老爺被警察抓去了,都是你的後母不好,與偉光通姦,密報老爺押運私貨。」
「那麽他們呢!」梅芳着急起來問。
「偉光被你的後母失手擊斃,她也被警察押去了。」
梅芳一聽這個不幸的消息,大哭起來,此時正遇正華來探視她的病况,梅芳一看到自己所愛的人,嗚咽地叫了一聲:「華哥!」正華亦叫:「阿芳!」
「想不到我有機會再看到你。」
「過去的事,我在報上已看過了,我眞感激你對我的心。你現在打算怎樣?」
「我家裏發生的事你也知道嗎?」
「亦已知道了!」
「醫生說再過幾天我可以出院,但是這次的醫藥費我很担心。」
「你免爲此担心,我去想法子就是。」
16靈魂仍舊是純潔
正華出了醫院後,卽直囘家將此事告知他的母親,乃去請三姑來商量,幷向三姑說爲要給梅芳出院,需要一筆醫藥費,雖然衛老師已帮忙一百多塊還是不足其數。三姑亦甚同情梅芳的遭遇,因現款未便,乃將其帶在手上的鈪脫出交給正華,呌他拿去典當,正華母子連聲稱謝,立卽出去籌辦一切。
翌日,正華拿了現欵來醫院算淸醫藥費,就接梅芳出院。梅芳兩脚無力以兩木棍托在脅腋底下,支持全身,由正華細心地扶她囘到自己的家裏來。
「伯母,我已無家可歸,你不喜歡我來嗎?」梅芳看着宋媽愁眉不展地站在一邊,所以這樣的問。
「不,我是替你可惜,你這樣年靑就跛脚。」
梅芳聽了這句話,不禁上前抱着宋媽哭了起來,宋媽乃安慰她一番,扶她坐下然後拿出一些錢呌正華出去買點較好的飯菜。
梅芳看着宋媽入內的時候向正華說:「華哥!你這樣的愛護我,我眞不知如何的報答你才對。」正華說:
「別說這些話。」
「你不嫌棄我已是一個殘廢的人嗎?」梅芳問。
「你的身體雖然是殘廢;但是你的靈魂仍舊是純潔,我永遠愛你!」正華不遲疑地答她。
17籌辦平民義學
過了數天,衛老師知道梅芳已出院住在正華的家中,他來看他們,幷順便向他們說他已在籌備開辦一所平民義學要請他們出來幫忙。
「我知道失學兒童的痛苦,我一定跟隨你出來努力。」正華向老師表示他的意思。
「我亦去,我脚雖跛;但我有兩手,我亦要出來做事。」梅芳興奮地說。
「此事是我所發起,校址亦已看定一個地方,我想叫你去同那個屋主接洽,這是一張卡片,你照地址去找他吧!」
正華把那張卡片看一看,待老師囘去後,立卽按址到那屋主的辦事處去,由辦事人帶他入內親見總經理。眞是寃家路狹,你說那個總經理是誰呢,原來凑巧就是正華的情敵陳競新。競新一看見正華,大擺其架子說:「你來幹嗎?是不是想來偷東西,給我滾出去。」正華掽了一鼻子灰無精打采地跑囘家。
爲了此事的挫折,正華悒悒不樂,躺在床上連聲吐氣,梅芳坐在一張檯子旁邊編織絨線衣就問:
「爲什麽事這樣的不舒服?你見過那個屋主了麽?」
「豈不是就是爲了此事,你說那個屋主是誰?原來是陳競新!那還有什麽商量的餘地呢!」
「是他!好,你免担心,我有辦法!」
18爲敎育事不惜受辱
翌日,梅芳兩臂腋下托着木脚,一步一步地找到競新的辦事處問過打字員之後,卽由該打字員入內通報競新,競新一聽見有個跛脚的女子要見他,已知是梅芳無疑,吩咐打字員囘說不在,拒絕接見;不意梅芳已「篤篤」地直入內室。競新無法再避,由寫字檯站立起來,取出一叠紙幣冷笑地說:
「不要多說,這些錢你拿去用。」
「陳先生,你別誤會我是來向你借錢。」
「不是借錢來做什麽?」
「我要向你商量一件事。」
「有什麽好商量?」
「我想同你商量梅嶺村那間屋………」
「噢!原來是要買屋與你的愛人同居,本來要賣十二萬元,旣然是你,就十一萬五千吧!」
「不是我個人的事,我是爲大衆而來,因爲衛老師要創辦一間平民義學。
「前時如果你應承同我結婚,不只是一間屋,十間都可以。」
「陳先生!你是一個留學生,你那能忍心見一班兒童的失學,請你可憐那班要讀書而無錢讀書的小孩子吧!」
競新不爲梅芳的話所感動,他置若無聞地就跑出去,不意躂着梅芳的木脚把梅芳撞倒跌下。待到他跑到門外聽見了一個擦鞋小童訴述他失學的苦時,他才有所感觸,轉囘辦公室來扶起梅芳,報以一笑後復出去了。
19事業愛情同吿成功
梅芳離家出去不久,正華則跑到園中等候她的消息。一會兒,梅芳很失望地仍舊托着木脚囘來,她告訴了正華她與競新接洽的經過,於是兩人則將此事去囘覆衛老師,老師嘆了一口氣說:「旣然如此,我們亦不必一定要那間房屋,我們可以搭間板厝積極進行。」
經過一個時期的努力,平民義學終於創辦起來,開學的頭一天,附近兒童都來報名入學。時間一到,梅芳靠在課室的一邊搖鈴,一班小學生亦紛紛跑入課室了。首先由衛老師向學生訓話:
「這間平民義學是由我們三個人努力創辦起來的,並非有得到任何人的捐助,希望你們大家勞力勤讀………」話猶未完,校外來了一架汽車,在課室裡的師生們大家都向外一望,正華梅芳等看着競新得意洋洋地由汽車下來,絕不客氣地走入課室,正華想要給他一個敎訓,被梅芳阻住,然後徐徐向競新說:
「陳先生!請你尊重自己吧!現在是授課的時候,請你出去!」
「我有權干涉你們的,這塊地皮是我的,我要收囘這塊地皮呵。」競新講着由袋子取出一張地契,衆人聽了相顧愕然,一會兒衛老師乃向衆學生說:「這次我們又失敗了,你們暫時囘家去,待我們找到地方再通知你們就是。」至此競新才露出笑容對梅芳等說:
慢住!我本來是要取囘此地的,現在我已有所感觸,我亦覺得創設平民義學是當前的必要,我願意將你們前所要求的梅嶺村那間房屋捐出來給你們作爲創設平民義學之用。」
梅芳,正華以及衛老師登時喜出望外,立卽向各位學生報告這個好消息,並向競新表示謝意:
(全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