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小說 歷刧英雄
大風山上平安旅店,是這附近一帶著名淸潔的一家旅店,過往的客商都願意在他那裏住下的。
許多年都平平安安的過去,只有這一夜却發生了一件盜刼的事:下鄕收賬的商人施康壽在半夜裡給一個彪形大漢於窻口跳進要謀財害命,正在千鈞一髮間,一個別號桃花老俠的程淸子趕來仗義用神彈打退了這個大盜,而且一直護送康壽囘家。從那個大盜遺下來的一把很鋒利的小刀,上面刻着他的名字邊是黃楓,別號黑頭陀。
黑頭陀!他是個赫赫有名的江湖大盜,他的飛刀本領是獨步海內的。程淸子也好在用神彈打傷了他的右手,不然恐怕也逃不過他的飛刀的。
感恩圖報,康壽慇懃的欵待程淸子在家裡住下,除了妻子馬氏,康壽只有一個獨生女兒施燕,施燕才只七八歲年紀,但是活潑聰明,而且長得非常標緻。
程淸子在施家住了幾天,他要吿辭了,因爲他惦記着家裡的兒子,這樣馬氏就想起一個主意:何不把自己的女兒許配他的兒子?程淸子是施家的大恩人,他旣然不肯接受金錢的酬報,能够成了親家,也好算是一點點報恩的心意。
淸子推辭不得,只好在身上解下一雙玉鴛鴦來,給康壽遞過一隻去說:
「這是我們傳家之寶,這一只就算是訂婚禮物吧。」
康壽很髙興的接在手裡。
子淸又說:
「現在是一個弱肉强食的世界,趁小燕年紀還小,請一位武師囘來訓練她的武藝,將來長大成人,也好爲武林創一番事業。」
「是的,我也有這個意思。」康壽說。
淸子這才出門上馬,馬氏跟在後邊說
「程虎長大了,千萬別忘了叫他來迎娶我的女兒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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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後,程虎長成一個俊秀健美的靑年,他正直剛强,有他父親一樣的俠骨柔情,他很崇拜父親和敬佩父親,他最不滿父親的是:他爲他訂了一個陌生的妻子!
陌生的妻子倒也吧了,祗是他和錢素玉是靑梅竹馬,從小的時候大家就在心裡默默愛戀的情侶;愛情像自己的血和肉,給人家宰割又是一件太疼苦的事,也是不可能的。素玉常常焦慮程虎將來會變心,常常愛吃些莫明其妙的醋!程虎就起了個誓:我程虎如果將來遺棄了你,我就死于刀劍之下!她這才破涕爲笑。
同樣的,施燕也長成了一個嬌滴滴怪惹人愛的姐兒。可是別看他嬌滴滴的好像弱不禁風,她那一身武藝可眞了不起哩!康壽夫婦心裡也安慰有這麽一個女兒,可惜風前殘燭,康壽倒是個上了年紀的人,他病倒了,純孝的女兒夜夜向上蒼默祝父親健康早復。
那時候,程虎幹了一件打抱不平的事:新知縣自從上任後,苛徵暴歛不算,還縱容他妁兒子吳學海在外面胡作胡爲,恃勢凌人,碰着自己髙興,有點姿色的良家婦女便給硬生生捉去了。這一天,程虎爲了自己的婚事問題,在酒摟借酒澆愁,聽隣座的茶客評論新知縣的苛政。忽然下面街上傳來一陣女子的哭叫聲,程虎探出頭去看,見一個惡少模樣的男人賊忒忒的拖拉着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後面跟著四個兇狠的打手。那個可憐的小姑娘哭哭啼啼的努力企圖掙脫那男人的懷抱,街上圍了一大羣看熱鬧的人,都在搖頭嘆息。
程虎於心底湧起了憎恨的不平,借了幾分酒意,他决意懲罰這樣橫行無道的人。他從窻口一縱身就跳落地上,用身把那得意忘形的男子一攔:
「喂!靑天白日,强擄良家婦女,還有王法麽!」
「你是個什麽東西!敢來干渉我的事!」他朝他輕蔑的翻一翻眼,頭微微往後一點,他身後那四名大漢就跑到前來。爲首的一個朝程虎一打量,冷笑的說:
「你年紀輕輕的,胆子可眞不小!不生眼睛,也該長着耳朶,雖道連我們知縣的少爺都不認識嗎?」
「哦!原來是吳公子!」程虎故意裝作恍然的說。
「不敢」吳學海驕傲的,搖頭擺腦的說。他以為知縣少爺四個字把這個狂徒嚇倒了。
他那個「敢」字的悠長尾音還沒拖完,他的胸上巳着着實實的中了一拳,連哎喲都來不及喊出,他就跌到地上去。
他的四名打手就蜂擁的撲向程虎,你一拳我一脚的,滿以爲要抓住他是比什麽都容易的,不料程虎倒底是虎父無犬子,他愈打愈起勁,他倒看不出他們身體結結實實的,却都是些可憐的飯桶,不消三拳兩脚,就都把他們打的東歪西倒。他們看看情形不對,祗好通紅了臉把躺在地上呻吟的吳公子扶起來就走。
程虎解救了一個少女,却給父親惹了不少煩惱;吳知縣派人來把程淸子叫去問話,雖然因爲這桃花村的人都敬重他,吳知縣不敢奈何他,但是從此心裡注滿了深深的仇恨。
淸子常常爲了兒子的反對婚事而鬱鬱不安,也爲了音信隔膜,不知道遠在千里外的施家發生重大的變故。
施康壽在病床上躺一個多月,家裡的錢也差不多花光了,他的病况仍舊並無起色。碰巧他的妻舅馬明是個好賭成性的傢伙,游手好閒,賭輸了就囘來向馬氏要錢。他這一次又是跟每一次一樣的,用一種好像是應該的聲調說:
「姐姐,今天手氣又是不好,拿幾個錢來我翻翻本吧。」
「唉!」馬氏輕輕嘆着氣,「阿明,你總也知道你姊夫病了這許多時候,錢已經用了不少,我正在担憂往後的日子怎樣應付,你少賭一次吧!你看我那一次拒絕過你的?」
「你用不着騙我了,你給也不給?」馬明老羞成怒的說。
「難道是我欠你的?」馬氏也動了氣。
馬明不答話,衝前伸手一堆,把姐姐推倒在地上。馬氏喊起來。施燕聞聲奔進房裡,她是很厭惡這個無賴似的舅舅的。看見母親倒在地上,她一把執住了他的衣襟,恨恨的說:
「哼!你打我媽,我打你!」
說着就想一拳打下去。馬氏忙大聲叫着:「別動手,舅舅是打不得的!」
她無可奈何的把他放鬆。於是馬明悻悻的說:
「天上「雷公」,地下「舅公」,你好大的胆!竟然想打我哩!」
他拉了拉衣襟,對他瞪一眼,轉身走出去。
想不到這一切給躺在隔壁房裏的康壽都聽了去,這一氣彷彿是他生命的催命符,他竟給活生生的氣死了;
康壽死了之後,家境便漸漸困窘起來,一切的家務都得由自己操作。施燕還得常常跑到離家不遠的一條小河上去洗濯衣服。
洗濯衣服本來是一件平常的事,但不幸却因此闖下了一塲大禍來!
在那些地方,土霸們是一批橫行的野獸,這批野獸完全不講道理,沒有人性的,祗憑着自己的愛惡和衝動去處理一件事情。就這樣,吳一飛在河邊看上了施燕。
他想去輕薄她,却給她揮拳打了一頓。
他狼狽的逃囘家裏,對施燕又愛又恨,他把這心意吿訴師爺,師爺沉吟了一會說:
「我和她的舅舅馬明是老朋友,不過這小妮子的武藝一两個人不是她的對手,如果你眞歡喜她,我們可以串同馬明借一點賭本,祗要如此如此,這般這般不就得了?」
「師爺眞好妙計!哈哈!」聽了師爺如此這般一番,吳一飛大喜說。
過了兩天,施燕從市塲買菜囘家,不見了母親,那位賭徒舅舅却來向她報吿:她的母親給吳一飛「請」到家裏玩兒去了。
施燕聽了又驚又怒,不顧一切的趕到吳家去。
這就剛好中了她們的圈套啦!吳一飛已經埋伏好了一班打手,等施燕氣冲冲的趕來,他們就一擁上前,饒你武藝如何髙强,到底寡不敵衆,給他們活活捉住。
他們把她和她的母親關在一起,馬氏才吿訴女兒自己是給馬明騙來的,施燕不禁咬着牙齒,對於這個不仁的舅舅,懷了更深的怨恨。
說着馬明,馬明就和吳一飛施施然從外進來,後面還跟了個師爺。一飛睫起了一雙老鼠眼打針着旁燕,滿眼是淫慾的光。馬明在一旁像一條走狗似的搖頭擺腦。
「大姐,」馬明得意的向馬氏說,「你這眞是何苦來!前幾天我不也向你說過,女兒大了,自從姊夫死後,家裡一天比一天困難,放着現成的這麽一個有財有勢的吳大爺做女婿你也不要,偏要死守那個十多年來那個信音亳無的諾言,說不定那個小子早就死呢?依我看……………」
「呸!」不等他說完,馬氏唾了他一臉涎沬:「你這狼心狗肺的東西!一向來我看在親兄弟的份上,對你姑息,對你縱容,有那一件事情我曾虧待過你?吓!你現在竟然以怨報德,用這樣卑鄙無恥的手段來對待我們,虧你還有臉來跟我說話呢!」
「哼!你真不懂好歹!」
馬明的臉色變了靑紫,一面說,一面兇狠狠的舉起脚來朝馬氏胸前用力踢去,祗聽得馬氏尖叫一聲,仆在地上。
按按胸口,呼吸停止了。
施燕放聲大哭起來,一間想掙脫綑綁的繩索和馬明拚命。吳一飛這時才慢慢走近前去,用手輕輕按住了施燕。
「施小姐,」他很有把握的說,「你想報讐是不是?」
她驚異的橫他一眼。
「這是簡單得很,」他繼續地說,「只要你答應和我結婚,你的殺母讐人馬上可以由你怎樣處置。
「吓!大爺!」馬明驚叫着。他的雙腿軟了。
但是一飛不理他,只陰險的望着沉吟思索的施燕。
「好吧,我答應你!」她突然說,深沉地:「可是,我要你把他,這狗東西活活坑死!而且,現在馬上就辦,我要看着他咽氣!」
「啊!大爺,大爺!你……你怎麽……這……樣對……待我!」馬明悽惶的髙叫,一面極力在奉命抓住他的一飛爪牙們的手掌裡掙扎,但一飛好像沒有聽見一樣似的,一揮手,爪牙們就把馬明推了出去。一飛親自鬆了施燕的綁,一同出去監視行刑。
行刑完畢,這一夜,一飛要施燕履行諸言,和他成婚,而且大排筵席,開懷暢飮,來慶賀自己的艷福。
洞房春暖,一飛醉眼矇矓的笑著向施燕招手,施燕也笑著走近了來,俯下頭去,突然用雙手扼緊了他的咽喉,一用力,一飛就給閻王召了去。
於是施燕悄悄從窻口逃走,但是往那兒去呢?大地茫茫,父母都死了,除了投奔桃花縣訂了親十多年的未婚夫婿外,她找不出更好的去處。
但他不知道程家也發生了巨變,程虎自從那一天打傷了知縣少爺吳學海,吳知縣銜恨在心,特地派人去物色一個武技出衆的人來應付他們父子倆,事情眞巧得很,他請來的剛好是十年前給程淸子打傷的黑頭陀黃楓。
黃楓來之後,敎吳知縣向人民加徵人頭税。因爲這樣一來,程淸子一定仗義出來爲老百姓說話,那時就可以藉詞加以懲戒了。
加稅的事,激起民衆鼓譟,淸子果然挺身而出,黃楓不知道桃花老俠就是十年前的讐人,這一囘正好說是讐人見面,份外眼紅,大家交起手來,淸子不幸給黃楓的飛刀打中了要害。
淸子自知性命難保,臨危吩咐程虎遷地爲良,苦練武功,將來好給他報讐。末了,他還殷殷以施家的婚事為念,勸兒子從速去迎娶施燕。
程虎沉疼的埋葬了父親,搬了家,心裡常常納悶。他是深愛着錢素玉的,但施家的婚事却老教他不安。
有一天,他和素玉偎倚在小河邊的柳陰下,小河的不斷的流水正爲他們滔滔的話語和情意。
忽然一個淸脆的的聲音在他們背後響起:
「對不起!請問這裡離桃花村還有多遠?」
他們連忙站起,囘過面來,看見一個年靑女子,背負背囊,風塵僕僕的面容,疲乏的站在那裡。
「啊,你是要去桃花村嗎?」素玉說,「我也是桃花村裡的人,我帶你去好了。你去桃花村找誰?」
「我是找一家姓程的,桃花老俠程淸子。他有一個兒子叫程虎。」
這一下彷彿一個响雷,程虎和錢素玉愕住了!
「你貴姓?」程虎問。
「我姓施,我叫施燕。」
素玉聽了,心裡潛意識的妬和恨像山洪一樣的洶湧奔流,她不自覺的搶着說:
「啊!你是要找程家嗎?眞可惜你來遲了!程淸子中了黑頭陀的飛刀,已經去了世,他的兒子程虎,爲了暫避仇人,早巳遠適異鄕哩!」
「啊……啊……」施燕不禁哭起來說:「我不遠千里而來,原祗爲了要找著他們,現在,現在:………我祗恨我太薄命了!」
她說完哭哭啼啼的轉身要走,程虎倒覺後老大不忍,他喊住了她說:
「施小姐,你別走。程虎雖然不在,可是我可以替你想想辦法的,我是他的表哥。」
「對了,素玉也似乎良心發現的說:「施小姐,你就在表哥家裏暫時住些時候吧。我們可以爲你想辦法的。」
施燕無可奈何的點點頭。
從此,施燕就在程虎家裏住下。閒來看看書,耍耍劍,生活雖然寂寞也還適意。她絕不懷疑程虎和素玉,以爲他們眞是她的未婚夫的表哥和未來表嫂。
倒是素玉常常愛拈酸吃醋,看見程虎和施燕在一起談話也要不自在的。而且最近那位知縣少爺在一個偶然的塲合裏看上了她,知道黑頭陀是她姑丈,就央他設法,但黑頭陀正在爲了桃花縣自從淸子死後,縣裏發現了一名飛天大盜,富人們的家裏財帛時時不翼而飛,窮人們的家裡却往往金錢從天而降,可是總抓不到他,這件事就敎黑頭陀大傷腦筋而感到煩惱。他做夢也想不到這刼富濟貧的義俠就是程虎!
黑頭陀奉了吳學海的命,天天去逼素玉答應婚事,素玉着了慌,跑去吿訴程虎,程虎怒恨之下,加上父仇,决意去行刺知縣父子。
施燕在隔壁房裏聽到了他們的談話,也下了决心要助他們一臂之力,這天晚上等他們出去了,也馬上換夜行衣跟着去。
縣府中吳知縣和吳學海正在得意的檢視貧汚得來的金銀珠寶,程虎他們彷彿天神似的從窻口掩了進來,敎知縣和學海嚇得祗求饒命,但程虎刀光一閃,先結果了學海,輪到知縣時,黑頭陀却突然出現了;和程虎打起來,暗裏袖出一把小刀就朝程虎胸前飛過去,素玉眼快,將身子一擋,小刀就揷在她的身上。
剛好施燕也在這時候趕到,一面加入作戰,一面掩獲程虎背了受傷的素玉退出來。
和淸子一樣的,素玉傷在要害,她自份無望,彌留的時候向施燕懺悔自己對於愛情的太過自私,爲了自私,她忍心的搶奪了她的未婚夫婿,她吿訴她,眼前的表哥就是程虎,她請她寬恕了他的錯誤,願她們永諧白首。
施燕和程虎不禁潛然淚下。
他和她終於結了婚,而且養下一男一女。
程虎忘不了血海深仇,天天在家裏苦練武藝,但最苦悶的是始終想不出一個破黑頭陀的飛刀的方法。
然而他到底忍不住了,他决定要去和黑頭陀算賬,施燕苦勸不來,結果,他又給黑頭陀飛刀所傷,踉蹌的走囘家裏。
他勉力吩咐妻子:「燕!我負了你!我悔不該不聽你的話。我………死了之後,你得馬上帶大鵬和小珍離開這裏,別讓黑頭陀找着了你們,燕,撫育大鵬和小珍的責任都在你身上了!訓練他們的武藝,吿訴他們程家的世代寃仇,叫他們一定要報仇。記………記着!」
施燕祗是哭得聲嘶力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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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春來,時光又悄悄的溜過十幾個寒暑。程大鵬和程小珍在施燕的苦心撫育之下,長成了一個身體思想都健全的好靑年。大鵬繼承了他父親和祖父的俠氣,專愛所謂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更常常忘不了母親的訓誨,程家的一段深仇終有一天要用自己旳雙手來報復的。他對於那把置父親於死地的小刀有難忘的印象。
離程家不遠,住了一家姓黃的人家,主人黃飛龍有一個女兒愛英,一個小兒子小平;鄰里們都知道飛龍從前是捕頭出身,所以他的兒女都練得一身好武藝,尤其是愛英有一手不凡的飛刀本領。
小平還是個小孩子,但是常愛闖禍。這一天他在街頭閒蕩,看見那邊有一大堆人在看熱鬧,他擠進去一看,原來是幾個賣解的。爲首的一個是渾名「大笨象」的胖傢伙,他表演一番之後,就叫兩個徒弟候子和毛皮柴要幾下拳脚給觀衆看,他們就胡亂的打起來,不科候子失手一棍打在毛皮柴的手腕上,他大聲喊著疼。
「哈………」小平不禁大笑。
「笑什麽,你這小子!是不是想吃拳頭!」毛皮柴生氣的說,
「你想打我?好大胆!過來吧!」小平毫不示弱。
候子也在一旁慫恿,於是毛皮柴就一棍朝小平打去,小平閃過,搶了他的木棍,順手一推,毛皮柴就朝天倒下。觀衆大聲叫好。候子看不過眼,跟着又一棍打下,給小平照樣推倒了,觀衆又是一陣大叫。
大笨象這時慢慢走過米,惡狠狠的瞪了小平一眼,不由分說一手就把他推倒,小平站起來用頭去撞他,却給他執住了頭髮。
「好小子,還要逞强嗎?」他冷笑的說。
說着就要一拳下起來,却恰巧大鵬經過看見,連忙用手攔住。
「喂,欺負小孩子不算英雄!」大鵬說。
「用不着你管,滾開!」大笨象咆哮着。
「你放手我就走!」
「不放又怎麽樣!」
「不放不行!」
「我的拳頭不認人的!」
「我倒想試試。」
「好!我叫大笨象。你貴姓?」
「我叫程大鵬。」
他們就這樣你一拳我一脚的打起來,結果大笨象給打的眼睛黑腫。
「好傢伙!再見!」大笨象悻悻的說。
「我就住在那邊拐灣的一間茅屋,時時請敎。」
小平看著大笨他們跑了,才跑上前對大鵬說:
「程英雄,多謝你給我解圍,請到舍下去談談吧。」
他把大鵬帶囘家裏,介紹給飛龍和愛英認識,說起了今天的事,飛龍再感謝大鵬一番,談了一囘,大鵬才吿辭囘家。
大笨象可是心有不甘,帶了隻黑腫的眼睛囘到虎鶴堂去向師父鐵爪李訴苦,鐵爪李大大生了氣,派一個叫呂布英的徒弟去找大鵬給他報仇去。
呂布英找上程家,把大鵬找了出來又打起來,結果呂布英照樣一隻眼睛給打得黑腫了。
呂布英哭喪着臉囘去吿訴鐵爪李,鐵爪李暴怒之下,馬上寫一封信叫毛皮柴送去給大乂,約他第二天中午在離魂山脚比武。
毛皮柴把信送到程家的時候,小平和愛英剛好來探望大鵬,大鵬吿訴母親小平就是那天給人欺負的小弟弟,頑皮的小珍不禁嗤的笑了一聲說:
「像個武大郎似的!怪不得給人欺負!」
小平生氣的朝她睜圓了雙眼。
大鵬忙駡了小珍兩句,跟着和愛英談話,這時候毛皮柴就來拍門了。大鵬看過了信,就對毛皮柴說明天依時準到。
後來大鵬送愛英姊弟囘家,把那封挑戰的信給飛龍看,飛龍思索一會說:
「鐵爪李這個傢伙的一雙手相當利害,本來我可以帮你的忙,可是比武的規例是一對一的………我看明天讓愛英和小平和你一起去吧,只要小心提防,總不會有什麽事的。」
大鵬答應着走了。
第二天,鐵爪李他們一早就到。愛英和小平陪着大鵬來。說了兩三句話,大家就比起武藝來,大鵬不幸手脚一慢,給鐵爪李打傷了肩部。
「哈哈!眞不中用!」鐵爪李得意的狂笑。
「鵬哥,你怎樣了?」愛英趕忙上前扶起大鵬。
大鵬只是呻吟着。
「鐵爪李,再見!」小平憤然的大聲說。
姊弟兩人扶了大鵬囘到自己家裡,黃飛龍急忙拿出鏢藥來給他敷治,而且留他住下。
施燕却在家裡焦急着兒子還不囘來,小珍加以安慰。
大鵬住在黃家養傷,傷勢還未全好,心裡悶悶不樂。這一夜踱出花園,融融的月色沐浴了他一臉,無意中他觸及了常放在口袋裡的那把殺父的小刀,想起父仇,更增添了他的惆悵。
他把小刀取出來看了看又放囘袋裡,輕輕嘆了口氣。
「鵬哥!」後面傳來了愛英的聲音說:「這樣晚還不睡,嘆氣幹嗎?」
「哦,」大鵬轉過臉來說:「爲什麽你也不睡呢?」
「我睡不着。」
「那我也睡不着。」
「嗯,你剛才從口袋键拿出什麽東西來看,看了又嘆氣的!」
「那,那不過是一枝飛鏢吧。因爲我有一段血海深仇,一天不報復,我心裡就一天不安的。」
愛英以爲他說的是鐵爪李,後來大鵬說了才知這是殺父的仇人。大鵬還反問她,如果有入殺你的父親又怎麽樣,愛英不加思索的說:那我也要報仇!
但是接着她又安慰他,還給他唱了一首情歌。
情歌把他倆久蘊情意的心拉得更緊了!大鵬向她表露了愛意,愛英羞澀的但快樂的接納了他的愛情。大鵬狂喜的說:
「那你就是我未來的好太太了!」
一吻定情,大鵬做了一夜甜蜜的夢。
爲了怕母親惦念,大鵬想囘家一轉。但小平願意代他去走一趟,大鵬囑咐他,別讓母親知道自己是受了傷的。
小平施施然的跑到程家,向施燕扯了一個謊,說是大鵬要在他們家裡玩幾天才囘來。可是一走出門口,他却向小珍招手。
他吿訴她:她的哥哥給鐵爪李打傷了。而且居然激惱她,要她和自己一起去虎鶴堂找鐵爪李算賬,出一口寃氣,小珍貿然的答應了他,瞞過母親一同出去。
到了虎鶴堂,呂布英和毛皮柴他們練武,大笨象在一旁睡得很甜。
小平一躍上前,嘲諷的說:
「讓我來敎你們吧!」
「你們這兩個小鬼來幹什麽?」呂布英喝問。
「我來替我哥哥報仇!」小珍凜然的答。
又是一塲開打,把大笨象吵醒了,也加入戰團。小珍給一班人圍戰,終於給呂布英捉住。
小平見情形不對,覷個機會就跑了。
鐵爪李出來大駡他們飯桶,兩個小鬼只抓住一個!
小平心謊意亂的逃囘家裡,心想這一塲禍可真闖得不輕呢!他不敢吿訴父親和姊姊,生怕受他們的責駡。只有去吿訴大鵬,等他好設法營救小珍。
大鵬聽了,果然立刻就要去營救妹妹,小平拖了他就走,他們不知道後面跟了個愛英,他們的談話她都偷聽到了,她决意要助他一臂之力。
趕到虎鶴堂,他們見小珍被綁在中央,四週悄無一人,正在奇怪,忽然聽見鐵爪李在身後怪笑着說:
「哈哈,程大鵬,你的傷口還沒好,又要來送死嗎?」
別多說,快放了我的妹妹,不然刀下無情的!」大鵬說。
鐵爪李不笑話,手一揮,呂布英大笨象和一班徒弟們就蜂擁上前去,大鵬和小平以一當百;奮勇應戰,但卒以力乏,兩個人都給綁了起來。
鐵爪李笑向呂布英大笨象說:
「你們的眼睛曾經給他打傷,你現在可以報仇了!」
「好!」大笨象走近了大鵬,獰笑着說:「好小子!天理循環,報應不爽,我要挖出你的一隻眼睛來看看。」
他曲起两隻手指就朝大鵬臉上伸去,忽然一把飛刀不知從什麽地方來,揷在大笨象的背上,他狂叫一聲,鮮血滿地而死。
大家正在驚愕,一個女將軍從窻口跳下來,用刀割斷了大鵬他們的繩索,又混亂了一番,終於把一批歹徒都結果了。這位女將軍原來就是愛英。
「鵬哥,你………」愛英關切地問。
「我沒有甚麽。」大鵬說。
但是他看到了愛英殺死鐵爪李的飛刀却起了絕大的疑心,這把刀和自己口袋裡的那一把簡直是一模一樣呵!他默默的瞧愛英一眼,默默的帶了小珍走出門口,一句話也不說。
愛英姊弟莫明其妙的跟在他們後面走。
經過一帶樹林,大鵬彷彿很疲乏似的在一塊大石頭上坐了下來,他望着愛英遲疑的說:
「英妹,你的飛刀很利害呵!是誰敎你的?」
「當然利害哪!」愛英得意的說,「是我爸爸敎我的,爸爸從前是是一個縣府的捕快,他的飛刀本領誰也比不上他的,他的飛刀就曾經殺死過不少人了!所以他勸我非必要時不可亂用。」
「請你拿出來給我見識一下吧。」
「啊,上面還有記號呢!」愛英把刀遞給大鵬說。
大鵬取刀細看一囘,然後憮然的交囘愛英,煩燥的說:
「好吧,英妹,你和小平囘去,我和小珍從那邊走。」
「爲什麽?」愛英愕然。
但是大鵬已不願而去。
大鵬囘到家裡,他感到從來沒有這麽苦悶過:坐立不安,飲食俱廢。他想不到愛英的父親竟然就是十四年前殺父的仇人黑頭陀黃楓呵!父親的枉死,母親的訓言,愛人的柔情,自己情感的矛盾,彷彿黑夜裡在一個危崕上徬徨,想不出一點主意。
最後,他突然咬着牙說:「不 我要捨愛盡孝,要用仇人的血來洗滌我這把情刀!」
他拿了一塊黑布幪了面,帶了刀毅然跳出窻去。
他跑到飛龍的臥室窻外,輕輕用刀尖把窻門弄開了,看見飛龍已經睡下,他跳到床前想舉刀砍,但是心又有不忍。這時飛龍實在是醒覺的,看見一團黑影閃進來,忙從床上躍起,想拿刀,大鵬已衝前來,他只好徒手應戰,他再三進近大鵬,大鵬被廹不過,提起勇氣將刀向他迎頭砍下,飛龍痛得大叫,倒在地上。
愛英和小平聞聲趕來,兩個人鬥他一個,大鵬給愛英一刀劈傷了;小平上前揭去他面上的黑布,看見是大鵬,敎他們大吃一驚。
「怎…………怎麽,原來是你,你爲什麽要來行刺我爸爸呢?」愛英驚異的問。
「我殺你爸爸,是爲我爸爸報仇!」大鵬頹然地說。
「這樣說,我爸爸…………」愛英明白了。
她明白自己的父親就是大鵬的殺父仇人,她惘然站着。
大鵬又從懷裡掬出那把小刀來,遞給愛英看。
「英妹!請原諒我不得這樣做,這把刀就是十五年前你爸爸用來殺死我爸爸程虎的!英妹,我知道你無論如何你是不會原諒我的了,我願意在你刀下死!」大鵬沉痛的說。
愛英望望他,心裡又愛又恨,再望望躺在血泊中的爸爸,她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
「你走吧!你走吧!」她疼苦的喊。
「英妹!」
「你快點走,我以後不願再見你!」她背過身去。
大鵬只好低頭走。
愛英和小平趕快把飛龍扶上床上,飛龍剛才雖然在疼楚中,也已聽到他們的說話。這時他向女兒懺悔他以前的罪惡,還勸愛英原諒了大鵬,託以終身,說完就瞌然長逝。
大鵬報了父仇,施燕大爲安慰,但是大鵬心裡却有說不出的沉重,小珍知道這原因,便同情他,安慰他,但始終解不掉他的苦惱。
愛英又何嘗不痛苦呢,飛龍死後,她終日懨懨悶坐,小平勸她到外面散散心,她也不願意去。
「我知道你就是念着鵬哥吧!」小平朝她扮了一個鬼臉。
「我不許你說他!見了我還要打他一頓呢!」愛英含嗔說。心裡可實在願意見他的。
小平知道姊姊的心事,特地跑去找小珍,小珍吿訴她的哥哥也是整天在長嗟短嘆哪!於是他們兩個設計要使這一對情侶言歸於好。
計劃妥當,小平就裝着慌張的奔進去吿訴大鵬,愛英害了急病,快要死去了,大鵬果然焦急得馬上就跟了小平走,小珍也說要去。
小平帶他們囘到家裏,却看見愛英在窻前默默坐着,却不像生病的樣子,大鵬覺得奇怪,悄悄走到她的背後,聽她低低的叫了一聲:「鵬哥!」他不覺急應着:唔!愛英忙囘頭一看,生氣的說:
「你來幹什麽?,誰叫你呀!」
「你剛才不是在叫我嗎?是小平說你害了急病,我才來的。」
「用不着你這樣好心,你走吧!」
「好心不得好報,走就走!」
大鵬轉身就走,却給小平在門角伸出一隻脚絆倒大鵬,又故意大聲叫愛英出來帮忙扶他進去。
這一下,好像經過暴風雨後的天空,顯得更淸朗更可愛,愛英以爲他真的跌傷,細意的呵護,大鵬便乘機假癡假呆的盡量受享她的溫柔。彼此心裏的情熖燒得比以前更紅更艷。
小平和小珍在們外偷看,樂得哈哈大笑,他們的紅娘到底是做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