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事

（一）投機商馬宗英，因歷年經營投機，積慮過多，致患神經衰弱症，時因剌激過强，頭昏暈去；故雖所獲優厚，享受富麗，然身斯疾，亦頗感痛苦，幸其繼室穆若蘭，爲一醫學豐富之女醫生，故無大錯，常以善言勸夫放棄投機，奈宗英不聽，以致身更弱，性更暴戾。前妻生女娟娟，今年十八歲矣，就讀於某大學，致學化學，固一好女兒也，然宗英生性暴戾，時加責駡，由是父女之間，頗形疎遠，幸若蘭愛之如已出，時加勸慰。並以宗英有病在身，囑娟娟隱忍一切，娟娟頗從母言，遇父咆哮，終不發一言。

（二）若蘭習醫有年，嫁馬後，馬因投機一度失敗，剌激甚深，患有斯疾，若蘭身爲醫生，乃善予看護，知夫君之病頗易發作，一舉一動，恆小心翼翼，惟恐馬有不快，每逢馬有責怨等事，輒隱忍不發。若蘭在家盡其賢妻良母之責任，在社會上則以其所學，普救世人，本其仁心仁術之精神，懸壺問世，若蘭旣無生活之負擔，每有貧病，輒不受其金。凡有所得，則購辦各種醫療器，希以此種療，減少病人痛苦。

〔三)宗英自市場歸來，卽擬激妻女同出看戯晚餐，惟娟娟因考試在卽若蘭將往出診，皆拒其請，宗英頗爲不快，以家中富有，其女不必孜孜學問，其妻更不必從事服務，娟娟稍加辯護，卽引起宗英怒火竟暈去，若蘭念施注射，始甦醒，並囑娟娟向父請罪。

　　（四）若蘭設診所於某太樓，一日，有靑年方華者來就醫。若蘭知其手臂之骨骼中患有重傷。卽與以電療等診治，不然，將有殘廢之虞，靑年囊空如洗，不能付値，若蘭憐之，不取其値，並囑隔日來診，方華稱謝而去。

方華歩至候診室之窗前，回顧室中無人，欲跳樓自殺，若蘭方自診室出，乃奮力曳之下，責其自殺之理由，方堅不肯吐實，僅云遭失業之痛苦，身無分文，不如一死。言時，若有無限隱痛，不吿人者，若蘭責其曾否受過敎育，則以曾攻讀化學科。若蘭遂以診所掛號一職，交其辦理，並謂公餘可居其家，同時尙可硏究配藥及醫學常識，方華聞之，不勝感激。

（五）是日，娟娟適來診所訪母，與方華相値，方以爲娟娟是病人，請其掛號，並不許其人，時若蘭方出，見狀不禁失笑，並爲二人介紹，方華由是得識娟娟。

某日晚間，宗英方在宴客，電請若蘭速返招待女賓，若蘭門診旣畢，正擬歸去，忽得來電，請其念診，若蘭赴診，備條囑方華送交宗英，宗英見條後，心中頗爲不快，席將散，若蘭始來，而宗英已感不懌矣。

時娟娟因不堪室內吵鬧，一人在花園中，借月色硏究功課，適爲方華所見，方華以月色太暗，不宜看書，勸娟娟，娟娟感其情，二人因同爲硏究化學之靑年，故甚爲投機。

（六）方華居馬宅已有數月矣，若蘭以其勤奮聰慧，時如勗勉，而娟娟方華之間，亦已暗種愛苗矣。

（七）宗英忙於交際，非深不歸，而若蘭母女以及方華亦因硏究醫藥或閱書，或試驗，亦非至深夜不睡。

　　一日，宗英歸寓後，頗感無聊，於方華之桌上隨手持書一本翻閱。時若蘭等三人正共作某種醫藥試驗，三人方工作緊張際，宗英忽破扉而入，怒容滿面，持書手中，出報紙一角，置若蘭前。若蘭讀報，則報上所載者赫然方華之囚犯照也。其旁有方華之紅筆字，文曰「交友不愼之結果」，緣方華曾於三年前，被友牽累入獄，父母不認其爲子，近方自獄中出也。方華旣坦白陳其經過，宗英更怒不可遏，斥其卽走，並罵若蘭無知，竟容此種犯徒在家，若蘭稍爲方華辯護，宗英一怒火攻心，又發舊病，昏厥；若蘭大恐，急施注射，方華亦協助行之。待宗英漸醒，方華別若蘭母女走，若蘭命其於門外稍待，勿勿爲其寫介紹信一封，並以現金五百元付之，矚其向某藥廠求職，方感激不盡含淚而別。娟娟亦自室內趕出緊握其手，忽忽卽別，此一對小女兒竟成斷腸人矣！

　　(八)時當局取締投機甚極，若蘭又勸宗英罷休，宗英置若罔聞，並以其妻之名義，購買醫藥原料大批，以求生利。

　　方華經若蘭介紹得入某藥廠工作，勤奮努力，頗爲上司器重。一日，娟娟來訪，方華吿以將有新發明，二人歡躍非常，方華不欲延誤工作，匆匆卽別。

娟娟返家，以所聞吿若蘭，二人皆甚歡樂。忽宗英入，隨之同來者有張某等掮客三人，三人入書室密談甚久，張某等走，宗英送客至門，頹然而倒；若蘭等急施注射，宗英始醒，緣當局取締投機之令已下，宗英一日之間，虧銀數十萬，因此舊病復發。

（九）此後一月，宗英盡失所有，宣吿破產，房屋及一切不動產均變値償失。大批藥品，亦在拍賣之例，社會輿論，以爲若蘭藏藥，誹謗甚多，若蘭隱忍不發一語，並爲代夫淸償計，將其電療器等眨價出資。

（十）馬家情况，已大非昔比，另賃小屋而居，宗英在家不出，惟性更暴戾，若蘭因名譽大受損失，業務收入，亦甚微薄。方華來訪，携其新發明之治心臟病之藥，請若蘭暗予宗英服食，若蘭諾之。

（十一）一夕，若蘭因目睹病人不治，中心怨恨非常，退手歸來，與宗英略有爭吵，宗英咆哮不已。娟娟恐父病復發，捧針藥等候立門外，孰料宗英自服方華藥後，體力大復，舊病霍然，至是，若蘭等始知方華之藥已告成功。

（十二）一日，若蘭得急診電召，將去，忽發現治療器已爲人購去，卽去，亦屬無效，逐屬娟娟致電該病人家，假稱自身生病，介紹某醫生去。電爲宗英所聞，尙以爲若蘭懶怠，不應拒絕出診，若蘭欲言又止，不禁淚下。

方華忽從外奔人，持藥品之獎狀，及某醫院聘請若蘭爲院長之聘書來，宗英見方華，大怒，斥其走，若蘭遂謂宗英曰：「以君昔日之身體，如一發怒，定必昏去，而今所以不發者，方君藥之功也。」宗英至是，愧慚非常，頓悟過去之錯誤，執若蘭之手請諒矣。四人正歡樂際，忽電話鈴大振，蓋醫生來電請若蘭協助也，若蘭送匆匆走，宗英送至大門，宗英在中，方華在右，娟娟在左，三人携手而立，若蘭遂含笑上車赴病家去矣。（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