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談婚姻制度
・顧也魯・
看完了「詩禮傳家」的劇本,使我深深感動。是因爲它是一部悲劇嗎?是的,但不是這樣單純,因爲它有別於浪漫主義作家們的作品,它不是憑着一些偶然的虛構的情節而寫成,而是從一些極其現實的題材中產生的。這現實,過去幾千年那存在着,一直到最近以前,在中國廣大遼濶的土地存在着。于是引起我底感情的激動。
一部份觀衆也許會爲蔣家珠之死而流淚,可是請別忘了片裡還有大嫂,二嫂,鴻仁的寡媳,這些婦女,她們都受到差不多同樣慘痛的遭遇,最後也都被逼而死。她們以外,這個社會裡還有千千萬萬的婦女,被遣忘了,在沉默地捱受着磨難,或快或慢地向着死亡。這一點,就是「詩禮傳家」所提供給觀衆思考的課題。
人民導師曾給我們指出:「中國的男子普遍要受三種有系統的權力支配。這就是封建主義的政權,族權和神權。而中國的婦女,除受着這三種權力支配之外,還受着封建主義的夫權支配,這四種權力,代表了全部封建宗法的思想制度,其中夫權是封建宗法的思想制度在男女關係和家庭關係方面的集中表現。」
「詩禮傳家」就在藝術上對這點作一個很淸楚的註譯。蔣家珠爲了反對封建的盲婚制度而離開家庭,被認爲大逆不道,而她的未婚夫高八少爺,竟可任意妄爲,通姦寡婦,事發後那班「維護禮敎」的父老士紳們,不單沒提半點怨責,反怪別人「家敎不嚴」,逼令鴻仁的媳婦去投河。在這封建勢力的統治下,女人沒被當爲人,她們的痛苦,無處伸訴。當她們在死亡邊緣時雖屬父女兄妹之親也不敢予以援手
過去的姊妹們只曉得「三從四德」,却不曉得「三從四德」的社會根源是什麽?因此,對這封建宗法制度,未曾嘗試「連根拔起」,就拿大嫂,蔣家珠這些知識份子來說吧,她們對它的認識不澈底,於是她們反抗的行動也就不澈底。她們終於再次走入舊社會的圏套。我認爲,這個悲劇最悲痛之處,並不是在蔣家珠之死,而是在她至死還沒有淸楚地領悟到自己的錯誤。她曾控訴着:「是天捉弄我們嗎?愛的不能够愛,不愛的被强迫去愛,人爲什麽要這樣痛苦阿!」聽了這絕望的控訴,怎不敎人爲過去的姊妹們感傷呢?
現在,這些痛苦應該不再存在了,這作爲封建宗法的思想制度在男女關係和家庭關係方面集中表現的夫權與神權,族權,都將隨着封建勢力的被推翻而根本搖動了,新的婚姻法在祖國地大公佈施行以後,靑年男女們都曉得他們的婚大姻事不是由於「命運安排」,過去那「愛的不能够愛,不愛的被强迫去愛」的日子,已經不再存在了。
新的婚姻制度下,祖國的姊妹們將不再有蔣家珠,却有無數的「于小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