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情天本事
海濱一個山明水秀的小村中,少女凌海珠,正在安居療治目疾。她的眼睛因慢性病症,勢將失明,雖經診治,痊愈的希望很少,她心灰意懶的避居着,不願多與人們接觸。
某日黃昏,風雨將至,一少年踉蹌沿村路歸去,面臨溪流而不自知,情形十分危險,適海珠在溪邊浣衣,上前阻止,方才免於跌下河去,原來少年是盲者。
一會,豪雨如注,他們衣履盡濕,海珠扶他囘到自己的石屋中升火烤衣,二人在爐邊閒談。
少年京陶之華,本是畫家,在上海淪陷之初,因爲住在漢奸凌桐隔鄰,某日愛國志士狙擊凌桐時,陶之華恰巧在塲,眼睛受了震動而失明。自從盲目之後,他無法繼續繪畫,就由朋友們的資助,到鄕下來隱居。
漢奸凌桐,正是凌海珠的父親,海珠一向不滿意父親的行爲,現在更看到陶之華因牽累而盲目,更是羞憤交迸,幷生出了愛憐。之華却完全不知道她的家世和心情。
當晩,大雨滂沱,久久不止,海珠請之華住在她家裏更表示願斥資替他請醫診治,之華初不肯,終於在她婉勸之下答應了。
醫生檢査的結果,認爲復明有望,不過需要先使身體强健,才能施行手術。海珠慨然自任看護之責,與醫生約定,一個月後再來。
這一個月中間,海珠陪伴之華遊山玩水,聽海濤風聲,朝夕相處,情愛遂生。一個月匆匆過去,海珠伴之華去就醫,在車上,海珠默無一言,之華問她有甚麼心思,她說她担心他的眼睛復明之後,會不認得她。之華並不知道她話中的深意,還是堅决表示始終相愛。
手術施行之後,日見功効,終於可以見到依稀的人影。二人返家,再行靜養。某夜,之華雙目復明,喜極高呼,海珠聞而聲至,之華看到這位看護數月的姑娘,竟是如此美麗的人,情愛史增。第二天早晨,海珠到之華臥室,不見之華,循着足跡找去,原來之華因雙目既痊,奔囘自己的陋室,重理畫具去了。
海珠替之華設置了一間畫室,讓他專心藝事,之華感而不謝,默許以工作報答。之華繪畫頗勤,二月來作品越多,預備攜往上海開展覽會,約海珠同行,海珠推托不喜都市繁華謝絕同去,之華再三請求,她才勉强答應,不過以不出游爲條件。
展覽會開幕,好評潮湧,售畫成績優良,之華甚爲得意。一晚,之華約海珠同往觀劇,不料新聞記者突上前拍照,海珠大窘,之華却很高興。海珠本是巨奸凌桐之女,失踪已久,現在又拋頭露面,正是大好新聞材料。
消息傳出,有人來索詐,海珠無奈,只得付款,希望息事寧人。誰知之華讀報知道底細,對海珠大加責備,海珠痛哭而去,等到之華感情平復,覺得海珠並沒有過錯,就匆匆趕囘鄕間探望,抵石屋後。女僕把海珠的信交給之華,信上說與君永別了,之華以爲她已蹈海自殺,懷着愴痛,重回上海。
海珠並未自殺,她在樓上目睹之華頹然而去,心碎欲裂,舊疾復發,雙目因過度剌激而失明。
之華囘上海之後,沉緬酒色,友人勸他振作,他只有苦笑。後來報載向海珠歹徒,因分贓不勻而致衝突被捕,法院開審海珠已接受傳票,方如海珠實任沒有死。之華赴再鄕間,面對盲目之海珠,悲傷固然悲傷,但也欣喜他們能夠重逢。
之華領海珠去見醫生,請求診治,醫生認爲無可挽回,兩人都感失望。不過,之華仍舊安慰她,叫她不必憂愁,相愛之情絕不稍變。
海珠以之華前程遠大,不應該因自己的殘廢束縛了他的大志,卽於當晚夜深人靜之後,摸索下床,留書永別。
之華驚醒追至海灘,海珠之跡已香,只一花巾飄浮海上,之華狂呼海珠,聲音悽惻如杜鵑,令人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