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導者的話

・易文・

　　小白菜與楊乃武的故事，是淸末四大「奇案」之一，六十多年前發生在浙江餘杭縣，哄動一時，不僅傳遍大江南北，後來官司打到京城，亘時經年，雖然最後寃獄平反，但案中男女主角小白菜（畢蘭英）與楊乃武身繫絏縲迭遭苦刑，都成殘廢。同時，經辦這件案子的官員，因昏庸瀆職而革去官階者達數十人。又因爲這是一個哀艶的戀愛故事，複雜曲折，一經傳出，就家喻戶曉，膾炙人口。後來，經說書的藝人刻意渲染，再通過地方戲曲的傳播，這故事不但流傳得更普遍，而且成了近百年內最popnlar的民間故事之一。

　　四十三年六月某夜，張善琨先生在他一位朋友家裏，和我談起想把這個故事改編電影，搬上銀幕。他說，他想拍攝這部片子，已是十年以前的事。這「念頭」一直在他腦子裏反覆思考，現在决心完成它。張先生的眼光、魄力，對於電影的獨到見解，在藝術與營業兩方面的認識與見地，是我所最敬佩的一人。實際上他可以說是第一位真正的製片家，當他一提到這個故事要我參加編導工作，我是有一點胆怯的。在我的印象中，這個故事流傳太廣，並且已有太多地方戲曲改編過，（包括粤語影片，）恐怕有落人窠臼之虞。可是，他的微笑中充滿了信心：

　　「我們决不落陳套，以新的手法，新的形式，作新的嘗試！」——立刻，我同意了他的話，並且更敬服了他的眼光與見解。任何故事，本身並沒有什麼「陳舊」「新穎」之分，只看用怎樣的角度來處理，用怎樣的方式來表現。他說：「我們决不是僅僅把這個故事搬上銀幕，而必須複製成一件新的藝術品！」

　　於是，我們的工作開始了。

　　故事上，我們把這段事實大加改動，（所有的資料其實也只是傳說札記之類）。我們盡力在「創造」，（不是新瓶裝舊酒，也不是舊瓶新酒，而是舊酒重加煉製，）藉這件「奇案」，加以「美化」，通過電影手法，「複製」成新的藝術作品。我們希望在這件奇案的軀骸上，加進有血有肉的人性與情感。它在今天以及永遠一樣賦有生命。

　　我個人，眼高手低，心有餘而力不足，這是深以爲歉的。但是，在張善琨先生策劃之下，這部影片的攝製工作還不致迷路。李麗華小姐担任小白菜這個角色，使這部影片「活」了起來。實際上，當今影壇上，能夠把這個角色演「絕」的，除了她之外，不作第二人想。以她對於電影事業的虔誠，和電影藝術上的輝煌成就，鼓勵了這一次工作，如果這部影片給予觀衆一個印象，那完全是她的貢獻。

　　從籌備到攝製完成，幾十個通夜的工作，我感到的是興奮。看完試片，我感到的是惶恐。看着每一個鏡頭在銀幕上出現，看到每一寸膠片在映出，深深感激每一位合作的朋友。由於大家愉快，融洽，對工作的熱情，使這部影片順利完成了。我只是交了一份學習者的試卷，畏怯地等待觀衆的指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