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前花送狀元歸本事
梅娟娟,貌美而慧,父為窮秀才,故娟幼讀詩書,惟家徒四壁,父因老病歿,無以爲殮,娟因此願賣身葬父。
文士丁彥材,年少瀟洒,才華超脫,賣文為活,是日適為富家寫壽屏得筆金廿両,歸途中,見娟賣身慘狀,暗贊其孝,遂慨然盡贈所有而去,娟深感之,然不知材姓氏,詢諸途人,始悉材乃東村秀士,乃决俟葬父後,逕往東村尋之,願爲婢以報其德焉。
材返家見母,母素性慈祥,知材所得已贈貧女葬父,反讚材行善最樂,幷吿材不愁無渡歲之資,因楊州歸田侍郞作遣管家來,交下聘金卅両,言明待汝師歸往就聘,侍郞府第邇近汝舅家,倘解舘後,而科期亦屆,屆時可逕赴舅家借貨盤纏,並偕表弟楚生,一同上京赴試,材從之,遂偕書僮阿福往楊州就聘。
材離家後,娟亦草草妥辦其父後事,來覓彥材,向材母道達來意,母言子已往楊州,娟以受公子深恩,無以圖報,且孑父一身,願爲婢以侍伯母,情辭懇切,母以家貧及茅舍僅堪容膝,婉言却之。
時材之舅爲禮部尙書,自解職歸田後,與子陳楚生居原籍,資產頗豐,尙書治家甚嚴,然甚愛其甥彦材之才華,時有厚贈,惟材淸高,以已所入,勉可奉母,對舅氏所贈毎多婉却,尙書更器重之,每年必來探材家數次,是日適又至材家,得悉材母與娟之憂戚,問明原委,嘉娟孝且喜其於應對間有書卷味,乃提出折衷辦法,願攜娟囘家為侍婢。
尙書子楚生性本不羈,自娟來後,愛其才貌,曾向之極力追求,惟娟以楚生有文無行,芳心已對之不悅,但又不敢開罪少爺,不得不略假辭色,虛與委蛇,幸尚今書家敎嚴,楚生尙未得機對娟明目張胆作非非之行動而已。
光陰似箭,科期將屆,材卽辭舘携阿福往謁舅氏,尙書與楚生熱烈歡迎,命娟捧茗奉客,材與娟乍見,四目交投,娟憶起此表少爺似爲當年仗義贈金之恩人,但不敢冒眛啓齒,而材則暗念此明媚之女,似曾相識,但憶不起何時見過,疑惑間,幾至失儀,楚生見狀,已生醋意矣。
娟從各人稱呼中,知材確是恩人,乃於東廂工作中,乘機向福旁敲側擊,試探材之學問及家世,福信口開河,力讚主人博學多才,娟笑謂强將手下無弱兵,詢福亦能文否?福自云可筆掃千軍,娟以福冒充內行,漏洞百出,心中暗笑,時材適至,見二人爭論,乃躱而窺聽之,但已爲娟瞥見,而詐作不覺,欲乘機表逹其才,乃將壁上詩畫批評,明則對阿福議論橫飛,實則暗中引材注意,蓋其少女芳心早以為材之品學而傾倒也,福不知娟用意,仍絮絮不休,時娟乍見材在,急趨前道歉,並叩謝當年贈金之恩,材始憶起往事,娟並吿以真姓名,及曾至材家見材母,後蒙尙書不棄,帶返為婢經過,材喜其孝,且一派天真,譽為才女,時壁上懸有風塵三俠圖,娟請材評述畫中紅拂女慧眼識人,千秋傳為佳話,安得謂之淫奔,娟以材思想脫俗,語言中肯,心更慕之,正欲再言,而尙書與楚生適來請赴宴,娟始吿退。
是夜,楚生與材園中月下對酌楚生心甚念娟,以其不來,乃托故離席往尋之,囑材稍候,殊不知娟正隱匿花間,見楚生去,故意對月悲歌,感懷身世,材聞而憐慰之,突聞有呼娟聲,姐無奈惚惚去,材久候未見楚生返,意興索然,遂歸寢,福見主人去,乃將酒餚獨酌,不覺醉態醇然,時楚生復至,問材何往,福在糊塗語言間,說娟曾來此勸酒,故材醉而歸寑,楚生聞娟曾至,於是靈機一觸,以重利誘福,使福僞材之名,約娟幽會幷囑娟在房熄燈候之,屆時以擊掌三下爲號,福如言往見娟,吿以材之約食,娟亦以恩人垂靑,心自暗喜,果如言候之,是夜,娟遂爲楚生所汚,可憐一片痴心,竟爲邪魔所侵,鑄成畢生之恨,豈娟之惡劣命運,其以生以俱來乎?
翌晨,娟對鏡盈盈,細思昨夕之歡娛,春透眉尖,竟將雙鬢梳成雙髻,奔往東廂,喚材起視之,在娟之意,則表示今日已爲個郞而吿成人矣,而材視娟之天真及其新裝,則認爲別饒風緻,二人感覺不同,但言語則雙關偶合,材雖對昨夜之事茫然,但以娟之熱情相向,不覺油然亦因憐生愛,娟勉之功名為重,材則願於秋闈後娶之爲妻,遂解下玉珮贈之爲訂物,此時娟猶以爲個郞情重,殊不知李代桃僵,楚生早已為她鑄成大錯。
時二人在東廂之言談舉動,爲尙書於無意中窺見,怒娟竟敢挑情於彥材,乃不動聲色,卽命楚生舆材尅日上京赴試,材欲向娟吿別而不得,黯然就道,材去後,尙書卽責娟竟敢敗壞其嚴謹之家規,逐之,娟無奈乃往投奔材母。
材與楚生及福等赴京,途中,楚生忽染病,迫得暫留客寓,材於百無聊賴中,深念娟娟,乃修書著福帶返,向尙書稟吿情形,並提及婚事,請尙書作主成全,不料尙書覆書,吿以娟因犯與惡少淫奔罪,早已捉將官裏去,由官媒發配別郡矣,囑材切志功名,勿以淫娃爲念,材閱悉,亦誤信爲眞,蓋其感覺當日娟對紅拂女之垂詢,以爲娟早有私奔之蓄意,對己之情,實屬虛假,材以萬分懊喪之餘,决意從此置娟於腦後。
鵑被逐至材家,出材所贈王珮,靦顏吿材母以經過,母知鵑孝義,且米已成炊,乃納之,鵑亦事材母至孝,母亦喜得賢媳,詎天有不測之風雲,材母老病復發,鵑含辛茹苦,百計張羅,親侍湯藥,且自從春風一度後,卽已珠胎暗結,不久產下嬌兒,倍覺辛勞,及羅掘俱窮,母竟一瞑不視,鵑聲嘶淚盡,行乞募款,始草草成殮,隻身上京尋材,鵑甫離家。而京中人至,原來材已高中狀元,幷得聖上招為駙馬,故令人先携款奉母,打算不久囘家祭祖。但母已死,來人祗得撲空而去。
娟歷盡艱辛,始抵京師,聞材高中狀元,不勝雀躍,繼聞材已招爲駙馬,悲憤不已,店主夫婦力慰之,幷謂鳳儀公主淑德幽嫻,深明大義,願引往求其善後,及見,公主問明來意,誤材薄倖,以材負義忘情,誤已誤人,决押材帶娟上殿候父皇明判,材以心清理靜,願隨之覲王。
金殿對質,娟力証,材百辭莫辯,皇正欲下罪,而禮部尙書已押楚生至,原來楚生歸家尋娟,父廉悉其情,誤爲楚生有壞家聲,遂綁之上殿,經過一番証明,材得救,娟以不能如所願,遂住逃禪,經各人苦勸及設計之下,於是才得佛前花送狀元歸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