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塲 思親
陳翠娥:(唱)見珠塔、想方家、恩深誼長,
離別了十二載音信渺茫,
陳翠娥蒙舅媽自小撫養,
幼年伴方表弟諒已成長,
但願得壽堂上今日重見,
他定是⋯⋯
釆萍:(唱)他定是滿腹才華的少年郎。
第二塲 上路
方卿:(唱)萬里風霜路途長,
母命投親離故鄕,
嫡親姑母堪依靠,
滿心歡喜奔襄陽。
第三埸 慶壽
府官:今日乃是大人五十大壽,眞是壽比南山!
縣官:福如東海!請受吾等一拜。
陳培德:不敢吓不敢。
王本:江西巡撫畢大人到!
陳培德:快快有講!
畢雲顯:恩師,門生畢雲顯拜壽來了。
陳培德:賢契免禮。賢契千里而來,有勞了。
畢雲顯:恩師壽辰、門生哪有不來之理。
陳培德:哈哈哈⋯⋯。
第四塲 投親
陳福:走開走開,要飯到後門去。
方卿:我是投親來的呀。
陳福:御史府那有你這樣的窮親戚。去去去!
陳壽:你找哪一個。
方卿:御史大人陳培德。
陳福:好大胆,竟敢提起我家老爺的名諱。
王本:嗯!陳福休要無理!
你是⋯⋯。
方卿:我是河南方郷,投親來的。
王本:真是我家小主大爺來了,老奴王本叩見。
方卿:原來是老管家王本,快快請起。
王本:快隨我到裏面會見老爺。
陳培德:方侄兒、方侄兒。
方卿:姑爹。
陳培德:侄兒我想得你好苦,今日來得正巧,快到壽堂飲酒。
方卿:這個⋯⋯。
陳培德:侄兒怎會落到這般模樣?
方卿:只因家遭囘祿、一貧如洗!
陳培德:侄兒、不必担心自有姑爹在此,你同王本先到蘭雲堂,見了你姑母沐浴更衣,再到壽堂飲酒。
方卿:是!
(唱)姑爹情義動人心,
不枉我,千里來投骨肉親,
若去見了我家嫡嫡親姑母,
定比姑爹勝三分。
陳培德:侄兒講!
第五塲 誇富
衆夫人:哈⋯⋯。
方朶花:哈,衆位夫人請吓!
衆夫人:哈⋯⋯請啊,哈⋯⋯
府夫人:啊陳夫人你真是好福氣啊!
縣夫人:他是前世修來的啊!
方朶花:哈⋯⋯。
府夫人:眞是,夫爲御史伴皇家。
縣夫人:妻沾御祿享榮華。
衆夫人:哈⋯⋯
方朶花:(唱)我却不沾老爺光,
我爹爹在朝極品爲宰相,
我長兄宮中招駙馬,
二哥吏部伴君王,
三兄帶兵守邊疆,
我方家門吓!嚇嚇威名震四方。
縣夫人:真是金枝玉葉體。
府夫人:樹大根基深。
縣夫人:啊夫人!你可知道宰相府有多少大。
衆夫人:是啊!
方朶花:宰相府的柴房間就有蘭雲堂這樣大哩!
衆夫人:啊!
方朶花:(唱)高大房廊接青雲,
離城十里就看得淸,
家有書僮六百多,
丫環使女三百名,
來一羣,去一羣,
家裏人不認得家裏人。
縣府夫人:這許多人怎麽登得下?
方朶花:啊呀!房子是大得很啊,單說廳堂就有八仙廳、和合廳、東花廳、西花廳、萬壽廳、楠木廳、鮑沙廳、四面廳,哎呀大大小小數也數不淸。
衆夫人:啊!
方朶花:(唱)前花廳到後花廳,
一條備弄有三里正,
上面架起紫金樑,
下面是珍珠舖地一趟平,
前牆門到後牆門,
要走一日一夜一黃昏。
府夫人:宰相府用珍珠舖地的啊!
方朶花:嗯!
釆萍:老夫人,珍珠塔拿來了!
方朶花:啊衆位夫人,你們來看啊。
衆夫人:來看啊,來看啊!
方朶花:(唱)小小一座珍珠塔,
價値半座襄陽城。
縣府夫人:眞是好寶貝。
衆夫人:是啊!眞是好寶貝。
方朶花:這座珠塔是我家嫂嫂送給我的吓!
府夫人:這樣的寶貝只有你娘家才拿得出來吓!
方朶花:我娘家的寶貝多得很吓!我娘家侄兒方卿,他出世的時候呀!
縣府夫人:怎麽樣吓?
方朶花:(唱)皇帝送來百歲鎖,
大牆門裏抬也抬不進,
正宮娘娘送來的金鏈條,
南京好連到北京城。
丫環:老夫人,王本老伯伯要我禀知夫人,河南方大爺來了。
方朶花:什麽?
丫環:方大爺來了。
方朶花:哎喲,眞是說到曹操,曹操就到。紅雲。
紅雲,老夫人。
方朶花:說我有請。
紅雲:是!
方朶花:采萍!把珠塔拿囘小姐房中去。
釆萍:是!
縣府夫人:我等吿退。
方朶花:哎,你們要看的呀!
縣府夫人:恐有不便。
方朶花:哎呀,我嫡親侄兒,一定做了高官了。
衆夫人:啊!
方朶花:要看呀!
縣府夫人:要看的啊!
方朶花:要看啊!
衆夫人:要看的。
方朶花:你們都要看啊!
衆夫人:我們要看的。
方朶花:一定要看呀。
衆夫人:一定要看的。
方朶花:哈⋯⋯。
丫頭:老夫人這就是方大爺。
方朶花:啊!
第六塲 見姑
眾夫人:啊陳夫人,你們姑侄談談心吧!
方朶花:啊,衆位夫人你們請入席吧。
衆夫人:請啊。
方朶花:請吓。
衆夫人:請吓,請吓。
方朶花:嘻⋯⋯啊!
衆夫人:嘻⋯⋯。
方朶花:你就是侄兒方卿嗎?
方卿:正是!姑母大人在上,侄兒方卿拜見姑母。
方朶花:罷了,坐吓!
方卿:多謝姑母。
方朶花:侄兒你怎會落得這等窮相。
方卿:只因家遭囘祿一貧如洗。
方朶花:噢那我家嫂嫂——你的母親在可好啊!
方卿:倒也窮健。
方朶花:侄兒在家作何生計?
方卿:流落墓堂、苦讀詩書。
方朶花:你不在墓堂讀書,到此襄陽何故吓。
方卿:一來是向姑爹姑母請安⋯⋯。
方朶花:那二來呢?
方卿:母親命我向姑母借些銀子囘去奉養母親助讀赴試。
方朶花:可知今日是你家姑爹大人的壽𧩙之日吓!
方卿:這⋯⋯。
方朶花:(唱)你枉爲,吏部之子宰相孫,
人情世故全不聞,
你衣衫襤褸寒酸樣,
怎見堂前衆貴賓?
我常說方家千般好,
到如今你叫我姑母難做人,
你在家貧窮無人曉,
何苦千里迢迢來辱姑親。
方卿:(唱)莫嫌貧窮辱姑親,
皇帝也有草鞋親,
我本當苦守淸貧在墓堂屋,
只爲母親命我來借花銀。
方朶花:銀子,要借多少吓。
方卿:三百両。
方朶花:不多不多,三千両我也有。
(唱)爲姑母,把私房銀子借給你。
方卿:多謝姑母。
方朶花:(唱)問侄兒你何年何月還上門?
方卿:(唱)但等侄兒有功名。
我原原本本還上門。
方朶花:(唱)倘若你今生無功名,
豈不要,原原本本丢乾凈。
方卿:姑母,侄兒把古人比一比。
昔日里,呂蒙正落難破窰登,
一朝得志列公卿,
朱買臣窮時樵柴賣,
一舉成名天下聞,
貧窮不是釘轉脚,
富豪不是鐵生根,
常言道,磚頭瓦片有翻身日,
困龍也會上天庭。
方花:嘿(唱)別人家磚頭瓦片落在大路上,
一脚一踢打翻身,
你塊磚頭落在井底裏,
永生永世無翻身,
人家困龍困在沙灘上,
得到明珠就上天庭,
你條困龍困在九曲三彎山溝裏,
又好比曲蟮無翅難騰雲,
我陳家豪富是釘轉脚,
你方家貧窮是鐵生根。
方卿:(唱)不比古人比今人,
就比姑爹老大人,
方朶花:你姑爹怎麽樣?
方卿:(唱)姑爹他當初流落在河南地,落難辰光賣⋯⋯
方朶花:賣什麽?
方卿:賣⋯⋯
方朶花:賣什麽啊!
方卿:(唱)落難辰光賣大餅。
方朶花:啊!
方卿:(唱)姑爹落難有高官做,
難道我方卿今生沒翻身。
方朶花啊!
(唱)窮鬼說話太氣人,
你胆敢,以小犯上胡亂云,
我家老爺落難有高官做,
你這窮鬼只好住在墳堂門,
方卿你若高官做,
除非要,鐵樹開花結銅鈴。
方卿你若有高官做,
黃狗出角變麒麟,
老鼠身上能騎人。
方卿你若有高官做,
滾水鍋裏結冷冰,
晒乾鯉魚會跳龍門。
方卿你若有高官做,
西天日出往東行,
汪洋大海起蓬塵。
方卿你若有高官做,
除非要文武百官死乾凈,
宗師大人瞎眼睛,
你文不成,武不精,
只好籃一只,棒一根,
街前街後討飯呑,
做一個伸手大將軍。
方卿:(唱)姑母勢利太欺人,
一㸃沒有骨肉情,
銀子不借倒還罷,
反將我、從頭嘲笑到脚根,
我情願、揩乾眼涙到別處哭,
討飯也跳過你陳家門。
(白)吿辭!
方朶花:慢!嚇⋯⋯你沒有我姑母,我倒還有你娘家的侄兒,旣然你遠道而來,豈能讓你空手而歸,我去拿些盆費給你。
方卿:不要。
方朶花:不要?那麽就飽餐了一頓走吧!
方卿:不用。
方朶花:看你身上衣衫單薄,就穿暖了走吧!
方卿:也不要。
方朶花:怎麽都不要?
方卿:(唱)君子受刑不受辱,
餓死不吃你陳家飯,
凍死不穿你陳家衣,
窮死不用你陳家銀。
方朶花:那麼今天走了可要再來呀。
方卿:(唱)有官再到襄陽來,
無官不進你陳府門。
方朶花:好!
(唱)你若能、頭戴烏紗,身穿紅袍,
腰束玉帶,足登皂靴,
搖搖擺擺,搖搖擺擺,
全副的道子出皇城,
十三記金鑼汪汪聲,
爲姑母!頭頂香盤十八斤,
我三步一拜接方卿。
方卿:姑母當眞。
方朶花:哼,御史夫人,言出如山,决無更改。
方卿:如此告辭。
方朶花:紅雲,送他從後花園出去。
紅雲:是!
方朶花:唉!
第七塲 贈塔
紅雲:後園門就在前面,你自己出去吧。
方卿:好氣人哪。
釆萍:方大爺!方大爺!
方卿:那一個要你叫我方大爺。
釆萍:方大爺我是小姐房中的丫頭吓!
方卿:旣在陳府,就沒有好人!
釆萍:方大爺,我家小姐來了。
陳翠娥:表弟!
方卿:表姐!
陳翠娥:表弟不辭而別,莫非爲我娘得罪你麽。
方卿:沒有。
陳翠娥:表弟不說,愚姐早就知道了。
(唱)我娘親,慶壽多飲酒三樽,
出言不遜得罪人,
望表弟,酒言酒語休作眞,
愚姐代娘陪禮性。
方卿:(唱)姑母貴備份內事,
小輩怎多長輩心。
陳翠娥:(唱)旣然表弟不多心,
何故立時要動身?
方卿:(唱)只為母親倚門望,
我早囘河南娘放心。
陳翠娥:(唱)若爲高堂老娘親,
我只要,爹爹面前言一聲,
把舅媽接到襄陽來,
兩家倂成一家人。
方卿:(唱)母親年邁難行走,
還是我,囘到墓堂伴娘親。
陳翠娥:(唱)我爹爹,懷念表弟非一日,
你理應前堂去拜壽慶。
方卿:(唱)請表姐,代祝爹姑千年壽,
多致歉意把安請。
陳翠娥:(唱)我爹爹在壽堂等着你,
你不辭而別爲何因?
方卿:(唱)我在姑母面前發過誓,
决不做出言反悔人。
(白)吿辭。
陳翠娥:表弟你執意要走,待愚姐拿些銀子送與表弟,以作盤費吧。
方卿:我在姑母面前說過「窮死不用陳家銀」
這銀子我是不要的。
陳翠娥:這⋯⋯。
(唱)表弟他!窮不失志令人敬,
怎奈他,空手囘家難度生。
(白)表弟,旣然銀子不要,愚姐就托你帶一包乾㸃心囘去。
方卿:㸃心我也不要。
陳翠娥:這包㸃心是要表弟常給舅媽的呀!
方卿:百步之外,無有輕担,不帶也罷!
陳娥:一包㸃心你都不帶,難道你不怕人家說你是個不孝麽?
方卿:這⋯⋯請表姐速去取來。
陳翠娥:釆萍,侍候了,
釆萍:是,方大爺請坐呀!
釆萍:方大爺,你此去河南,路迢迢迢,那如何是好哇。
方卿:姐姐不必担心,我是能夠囘去的。
采萍:這⋯⋯我這裏有一錠銀子。送與方大爺,以當路費吧!
方卿:陳家銀子我是不要的。
釆萍:這錠銀子,是我辛苦得來的呀,你收了吧!
方卿:多謝姐姐好心這銀子我是不能拿的。
采萍:方大爺,你若不拿,豈不是把我和老夫人一樣看待了(哭。)
方卿:這⋯⋯。
釆萍:拿了吧。
方卿:請問姐姐姓什名誰?
釆洋:小姐房中心腹婢,若問我名蔣采萍。
方卿:呀!
(唱)姑母枉爲骨肉親,
不及丫頭小釆萍,
有一日再到襄陽來,
方卿一定報你思,
釆萍:方大爺,我家小姐來了,
陳翠娥:表弟,千里送鵝毛,禮輕情義重,㸃心不値錢,愚姐一片心,
(唱)你拿了這包乾㸃心,
一路之上要當心,
倘然携帶不方便,
寧可丢掉包裹雨傘不要緊,
切莫丢掉乾㸃心,
這是我對舅媽一片孝順。
方卿:(唱)我代替母親來謝謝你,
多謝你表姐贈㸃心,
我將㸃心帶到坆堂屋,
我母親,吃着㸃心就會想起你表姐情。
陳翠娥:(唱)你拿了這包乾㸃心,
一路之上要當心,
千年古廟不可宿,
荒村野店莫留停,
日間當它板櫈坐,
夜間要當它枕頭睏。
方卿:小弟知道了。
陳翠娥:(唱)你拿了這包乾㸃心,
千萬千萬要當心,
倘然路上腹中飢,
解開包裹吃㸃心,
四面望望可有人,
不防君子要防小人,
表弟吓,失落㸃心細小事。
你枉費愚姐一片心。
方卿:(唱)放三放四她不放手,
一包㸃心不離身,
眞所謂,芥菜籽肚腸量氣小,
勢利姑母偏偏養着小氣女釵裙,
旣然這包㸃心非尋常,
改日另託他人帶㸃心。
陳翠娥:呀!
(唱)誰知表弟多了心,
他那知㸃心之中有㸃心,
表弟吓,千言萬語說不盡,
還望你,一路之上要當心。
方卿:吿辭
陳翠娥:表弟,不知你此去何日再來?
方卿:(唱)待等小弟頭上有功名,
再到襄陽來望表親。
陳娥:表弟吓!
(唱)你無論功名成不成。
切莫要斷絕襄陽一脉親。
方卿:告辭。
陳翠娥:采萍,送方大爺出園。
釆萍:是!
陳娥:表弟,你要當心哪。
第八塲 追侄
陳培德:侄兒、方侄兒、啊、夫人,怎麽爲時已久,還不見方侄兒到壽堂來飮酒哇,
方朵花:他囘河南去了!
陳培德:你待怎講?
方朵花:只怪他以小犯上,說你老爺是個窮出身,給我趕走了,
陳培德:你你你好大胆,王本快快備馬。
王本:是!
陳培德:老不賢吓,我若追得侄兒囘來還則罷了,如若追不囘來,我定不與你干休!
第九塲 許婚
方卿:哎!
(唱)行來已到九松亭,
腹中飢餓頭發昏,
兩腿酸弱難行走,
吃㸃㸃心養養神,
餓死不吃陳家食,
那怕是、龍肝虎肺不動我心。
王本:方大爺慢走!
方卿:好像是王本來了,待我閃過一旁,
陳培德:王本,人呢?
王本:待我看來。哦,小主大爺,你家姑爹來了!
方卿:這⋯⋯姑爹。
陳培德:侄兒、快隨我囘去。
方卿:侄兒不去。
陳培德:你家姑母得罪於你,看在姑爹份上,定要隨我囘去。
方卿:我在姑母面前說過「無官不進陳家府」。我是斷然不去的了。
陳培德:這⋯⋯老不賢吓!你⋯⋯要氣死我了。
王本:老爺背後無靠!
陳培德:背後無靠!
(唱)想我膝下無子甚凄凉,
見侄兒人窮志不喪,
倒不如將女兒配方卿,
(白)侄兒,你不隨我囘去也罷,我有一事要與你商量。
方卿:姑爹何事吩咐?
陳培德:(唱)我將女兒陳翠娥!
配於你侄兒可相當。
方卿:這⋯⋯
(唱)想我是,母子苦守在墳堂,
無柴無米灶前荒,
姑爹休得來輕許,
莫敎日後悞紅粧。
陳培德:此言差矣!
(唱)窮苦有志勝金玉,
富而不仁也枉然,
我定將女兒許配你,
不嫌你侄兒家平常。
方卿:待我囘家禀明母親,再作主張。
陳培德:姑爹作主也是一樣嘛。
方卿:無媒不成婚配!
陳培德:王本,快馬囘去,講襄陽府襄陽縣前來做媒!
方卿:哎呀,天色不早,等不及了。
陳培德:這⋯⋯侄兒這是什麽?
方卿:九松亭!
陳培德:就請九棵老松做個媒人。
方卿:這松樹怎能爲媒啊!
陳如德:侄兒豈不聞紅葉題詩之事?紅葉尙且能做月老,這松樹麽自然可以爲媒。
方卿:想這松樹,一不會轎前提燈,二不食引接新人,它是無靈之物,豈能爲媒啊。
陳培德:蒼松翠柏,萬年長靑。姑爹許婚,不是爲你的功名,是爲你的人品,松樹可以做證。
王本:小主大爺,老爺如此好心,你就答應了吧!
方卿:這⋯⋯小侄從命便了。
陳培德:哈⋯⋯旣然答應,快來見禮。
方卿:姑爹在上⋯⋯
陳培德:哎。
王本:小主大就你旣應允婚事,就要改口而叫。
方卿:岳父在上小侄⋯⋯
陳培德:嗯,岳父與小侄如何相稱吓。
王本:要稱小婿。
方卿:岳父大人在上,小婿拜見。
陳培德:哈⋯⋯賢婿免禮,王本,快快與姑爺帶馬。
方卿:那裏去?
陳培德:到岳父家中去吧!
方卿:岳父姓什麼?
陳培德:姓陳。
方卿:姑爹呢?
陳培德:哎也是姓陳。
方卿:姑爹,岳父都是一樣,我是不去的了。
陳培德:這⋯⋯。
方卿:吿辭!
陳培德:賢婿慢來,這是岳父送給你的路費。
方卿:這路費我是不要的。
陳培德:無有路費怎能囘轉河南。
方卿:侄兒旣能來到襄陽,就能囘轉河南。
陳培德:這⋯⋯。
方卿:吿辭。
陳培德:賢婿一路保重。
第十埸 刧塔
邱六喬:(唸)雪滿黃洲道,不見有人跑,
賣買等不到,唉!苦了邱六喬。
(白)我不免躱進黑松林等待便了。
方卿:(唱)大雪紛紛漫天飄,
飢寒交迫路難跑。
方卿:珍珠塔!
(唱)一見珠塔熱淚抛,
表姐待我情義高,
那日花園我錯怪你,
怪只怪我一時意氣少禮貌。
表姐吓表姐!
表姐,連聲叫,哎呀,我的好表姐呀,
有一日再到襄陽來,
原物奉還珍珠寶,
姑母吓姑母吓,
你骨肉之情無半㸃,
害得我,抛母離家在今朝。
邱六喬:吠,留下買路錢來。
方卿:啊呀!
第十一塲 索塔
陳娥:(唱)我爹爹九松亭上許婚姻,
怎奈是,表弟一去無音訊,
我是深閨長憶遠離人,
但願他,太平人早返太平村。
翠萍:小姐,老爺上樓來了。
陳培德:哈⋯⋯。
陳翠娥:女兒參見爹爹。
陳培德:哈哈哈,女兒。
(唱)今日爲父到店堂,
見一位長大漢子把珍珠塔當,
我看此物很奇怪,
與我家的珠塔無兩樣,
我已將它買下來,
不知可能配成雙。
陳翠娥:爹爹不知這珠塔現在在那裏?
陳培德:現在這裏女兒拿去看來,
翠萍:小姐!
陳培德:女兒!
釆萍:小姐小姐醒來!
陳培德:女兒醒來。
陳翠娥:(唱)一見珠塔我痛斷腸,睛天霹靂當頭打,
珠塔吓,你怎會落在旁人手,
表弟一定遭災殃。
陳培德:女兒此話怎講。
陳翠娥:爹爹這座珠塔原是我家之物,是表弟動身之時,我留他不住,才將珠塔送給他的呀!
陳侄德:這!
陳翠娥:表弟⋯⋯。
陳培德:女兒休要悲傷,爲父傳命王本到河南打聽侄兒的消息,吉凶便知分曉,釆萍!
好好侍候小姐。
釆萍:是。
陳翠娥:喂呀!
第十二塲 哭塔
陳翠娥:(唱)表弟吓!你千里迢迢來投親,
實指望,母子有靠得安生,
誰知道,母親勢利冷待你,
逼得你,數九寒天離陳府門。
表弟吓,你若有個長和短,
翠娥終身孤伶仃,
珠塔吓,你若隨表弟返鄕井,
翠娥心中也安寧,
你重返翠娥綉樓中,
反叫我,咬碎銀牙珠淚滾,
一陣相思一陣酸,
珠塔吓,珠塔吓,
今日我,見物思人更傷心,
表弟呀!
釆萍:小姐。
第十三塲 尋子
方母:(唱)千里尋子到襄陽,
才知我兒遭災殃,
我只道,姑母留你不放轉啊,
誰知你,早被逐走音渺茫,
看來已作異鄕鬼,
罷罷罷,不如隨兒一死赴汪洋。
師太:啊,老媽媽爲何要尋短見啊?
方母:只爲尋子不遇⋯⋯
師太:你看天色已晚,且隨我囘到庵堂,再作道理。
第十四塲 造信
景:書房。
陳培德:(唱)王本下書近半載,
直到如今未囘來,
女兒的病體十分重,
怎不叫我愁滿懷。
王本:老爺。
陳培德:王本你囘來了!
王木:囘來了!
陳培德:你此去河南,可會見到你家方大爺?
王本:沒有⋯⋯
陳培德:啊!
王本:(輕聲)老爺,不但方大爺沒有囘到河南⋯⋯便是老夫人也不在墳堂了。
陳培德:哎呀,這不幸消息若被女兒知道,豈不要病上加病,性命難保!待我假造書信一封。王本附耳上來。
第十五塲 讀信
釆萍:小姐,等王本老伯伯囘來,就會知道方大爺的下落了,小姐吃藥吧!
陳培德:采萍,釆萍!
采萍:(迎出)老爺。
陳培德:采萍,小姐的病體怎麽樣了!
采萍:不知王本老伯伯可曾囘來了?
陳培德:是吓,王本下書怎麽還不囘來呀!咳!
王本:釆萍,釆萍姐!
釆萍:哎!王本老伯伯你囘來了!
王本:囘來了,老爺可在樓上?
釆萍:老爺在樓上。
陳翠娥:釆萍,快扶我起床。
陳培德:釆萍,小姐喚你呀快些快些啊。
采萍:來了。
王本:見過小姐。
陳翠娥:王本你囘來了。
王本:囘來了。
陳培德:王本你此去河南,可曾見到你家老夫人。
王本:見到了。
陳培德:我家方侄兒呢?
王本:方大爺在墳堂用功勤讀,他母子二人好得很呢?
陳培德:啊,方姪兒可有什麽東西叫你帶來呀!
王本:吓,有書信一封,
陳培德:拿來我看,
王本:慢,這封書信,方大爺千叫萬囑,叫老奴要交與小姐親拆,
陳培德:這是方侄兒講的,女兒快拿去看來。
陳翠娥:爹爹,你看吧!
陳培德:哎,還是女兒看吧!
陳翠娥:還是爹爹看吧,
陳培德:吓信面上寫的是表姐親拆,還是女兒⋯⋯
釆萍:老爺小姐,小姐看吧!
陳翠娥:表姐
自從黄州遇盜
一路平安返鄕
母子相依爲命
日夜苦守坆堂
表姐不必掛念
身體須要保養
但等功名成就
一定登門拜訪⋯⋯
采萍:小姐可有了?
陳翠娥:⋯⋯「表弟方卿親啓」
:小姐,你再仔細看看,可有了?
陳翠娥:沒有了哇!
采萍:眞的沒有了。
陳翠娥:眞的沒有了!
釆萍:好,方大爺,你臨走時我送你一錠銀子,你信上也不帶我一筆⋯⋯(哭)
陳翠娥:啊!這裏還有一行小字哩。
釆萍:寫些什麽啊?
陳翠娥:我唸給你聽啊,「采萍姐姐,你贈方卿
釆萍:一錠銀,日後一定報你恩」。
釆萍:眞的嗎?
陳翠娥:你不信問老爺去。
釆萍:老爺是眞的嗎?
陳培德:啊,有的有的,喏喏在這裏呀,
釆萍:哎
陳培德:女兒你的病體怎麽樣了哇
陳翠娥:這⋯⋯
采萍:小姐的病好了。
陳翠娥:呀啐。
第十六塲 庵會
師太:小姐:請上香吧!
陳翠娥:(唱)爲見珠塔病在床
今日痊癒來燒香
但願蒼天多保佑
願表弟,早日得中到襄陽
師太:小姐請坐哇,媽媽快送茶來呀!陳御史的千金在此燒香,你要格外小心啊
方母:陳御史的千金
師太:快去呀、哎,你⋯⋯
陳翠娥:當家,不妨事的
師太:多謝小姐,還不快去賠禮
方母:與小姐賠體!
陳翠娥:媽媽,免禮,當家師,這位媽媽我以前從未見過,
師太:乃是尋子不遇,流落襄陽的。
陳翠娥:不知她是那裏人氏?
師太:河南開封祥符縣太——
方母:師太!——
陳翠娥:莫非是太平村?
師太:正是,小姐請少待,我去準備素齋,媽媽少心待候,
陳翠娥:請問媽媽,襄陽城中可有親戚?
方母:無有,老身就要囘去的
陳翠娥:(唱)你若囘河南太平庄
我贈你盤費五十兩
煩勞帶封平安信
方母:帶給那一家?
陳翠娥:(唱)相國府的本姓方。
方母:啊,他母子二人,早就不在坆堂了。
陳翠娥:那方大爺呢?
方母:自從被姑母逐出府門,生死不明。
陳翠娥:那方老夫人呢?
方母:尋子出門,也無下落,
陳翠娥:請問媽媽,你與方家有親?
方母:非親。
陳翠娥:有故?
方母:非故。
陳翠娥:旣非親非故,因何我問起方家你要傷心落淚呀!
方母:只爲方家遭遇好似老身。
陳翠娥:這⋯⋯
(唱)頓然心中起疑雲
他莫非,就是我舅媽老大人。
釆萍:(白)釆萍,過來,速去速來。是
方母:小姐,我要到後殿燒香去了
陳翠娥:請媽媽少待片刻。
釆萍:王本老伯伯,你在河南,到底有沒有見到方大爺?
王本:怎麽,方大爺不是叫我帶來書信一封的嗎?
釆萍:那方老夫人呢?
王本:他母子二人,在坆堂好得很呢?
釆萍:哼!小姐叫你進去看看,
王本:你——你不是老夫人嗎?
方母:王本,你認錯人了
王本:老夫人
陳翠娥:舅媽,舅媽呀
釆萍:老夫人
陳翠娥:(唱)庵堂相見親舅媽
方母:(唱)怎不叫人痛傷心
陳翠娥:王本,你,你做的好事。
王本:這
陳翠娥:哎呀,表弟呀
方母:外甥女
陳翠娥:舅媽。
第十七塲 官驛
方卿:(唱)月色迷茫,往事堪傷
錦衣難解愁滿腸
三年前,窮途遭刧命險喪
畢大人救往江西讀文章
赴考榮歸河南不見生身母
未卜生死悲滿腔
今日巡訪到襄陽
二次再去見姑娘
但願姑母變了樣
往事一筆勾消光
如若姑母不變樣
我不免趁此機會一曲道情驚一驚
他的勢利心腸。
中軍!
中軍:在
方卿:本院明日喬裝私訪,準備漁鼓筒板聽用。
中軍:連命。
第十八塲 報喜
采萍:小姐,小姐。
陳翠娥:采萍何事。
采萍:恭喜小姐,賀喜小姐
陳翠娥:喜從何來
釆萍:方才我去花園採花,遇見陳壽,他要我禀知小姐,他來了。
陳翠娥:他,他是誰呀
釆萍:他,麽就是他呀!
陳翠娥:哎呀,他究竟是哪一個?
采萍:小姐呀!(唱)
三年前老爺壽來拜,
千里迢迢來了他,
蘭雲堂上見太太,
誰知太太趕走他,
小姐花園會的他,
珍珠寶塔贈給他,
老爺白馬追趕他,
把你的終身許給他,
小姐你哭塔哭的他,
終日閨中想念他,說起他話起他,
誰知今朝來了他,
小姐速速相見他,
看看他,望望他,
問問他,說說他,勸勸他,
免得太太得罪他再趕他。
陳翠娥:(唱)你横也他竪也他。
采萍:(唱)是他是他就是他。
陳翠娥:眞的來了。
釆萍:已往蘭雲堂去見老夫人了。
陳翠娥:采萍,速速帶路。
釆萍:是。
第十九塲 羞姑
紅雲:老夫人,老夫人老夫人河南方大爺來了。
方朶花:吓他做了官了。
紅雲:嗯,他是道袍道冠,手拿一只毛管冬冬切,冬冬切。
方朶花:啊,原來是唱道情的。
紅雲:嗯,是唱道情的,老夫人他要見你。
方朶花:叫他進來。
紅雲:是。
方朶花:慢,說我有講。
紅雲:曉得,老夫人他來了。
方卿:姑母大人在上,貧道稽首了。
方朶花:哎呀,你不是侄兒方卿嗎!
方卿:正是小侄。
方朶花:如此,請坐吓。
方卿:多謝姑母。
方朶花:侄兒此來一定做了高官了。紅雲。替我準備香盤。
紅雲:是。
方卿:慢!姑母莫再提這官字了。
(唱)人要爭氣氣不爭,我只好,流落江湖唱道情。
方朶花:那你三年前在蘭雲堂上和我怎樣說的呀!
方卿(唱):大人莫作小人真。
望姑母,往事勾鎖不必論。
方朶花:你旣然無官,今日到此又爲何事。
方卿:(唱)一來是,奉母之命投姑親。
二來是——
方朶花:(唱)二來想必又是借花銀。
方卿:哎呀,被你姑母猜着了。
方朶花:嘿⋯⋯。
方卿:(唱)常言道,千朶桃花一樹生,望姑母,伸只金手拎一拎。
方朶花:那當然了,姑母有心抬舉於你,不過未⋯⋯。
(唱)銀子要用在刀口上,
黃金填海萬不能,
只怕你,生就命來釘就秤,
只能一世唱道情。
方卿:姑母,唱道情有什麽不好哇。
(唱)你莫要笑看唱道情,
走遍天下勸世人,
南京唱到北京城,
深宮內院我常出進,
方朶花:深宮裏你如何去得的吓。
方卿:(唱)有一天,皇后娘娘身有病,
萬歲召我進宮唱道情。
方朶花:唱了沒有啊?
方卿:(唱)我三曲道情未唱完,
皇后毛病退乾凈,
萬歲道,你唱曲旣然能醫病,
我封你,七省——
方朶花:七省什麽?
方卿:七省。
方朶花:什麽哇?
方卿:(唱)七省地方唱道情。
方朶花:紅雲,啊聽他口氣不對呀,不要是眞的做了官了。
紅雲:老夫人,這是一套江湖訣,如果他做了官,還不來顯顯官的威風。
方朶花:哈⋯⋯啊侄兒,旣然你唱好了皇后娘娘的毛病,何不討一個高官做做啊!
方卿:爲你姑母。
方朶花:啊!怎麽爲我。
方卿:只爲三年前與姑母——
方朶花:啊我倒是準備頭頂香盆三步一拜來跪接你這個貴人的吓。
方卿:侄兒怎敢如此冒犯姑母。
方朶花:那你旣然不要做官,何不討一些黃金偏要向我來借銀子呢?
方卿:也是爲你姑母。
方朶花:怎麽又是爲我啊!
方卿:三年前,你不是說過的,「陳家門上千年富,方家門上萬年貧」,我若拿黃金囘來,豈不是要害姑母說話不作眞了。
方朶花:哼沒有就沒有,少說漂亮話,三年前,我就看透你這副相貌是不會做官的。
方卿:啊!姑母你會看相。
方朶花:嗯!畧知一二!
方卿:那就請姑母替我看看如何。
方朶花:好吓!
(唱)我把你,從頭看到脚跟梢,看得你渾身上下全不好。
方卿:姑母,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姑母你要看仔細呀!
方朶花:(唱)你是蚱蜢頭皮尖又小。
怎樣好戴烏紗帽,
戴了紗帽就要抛,
只好戴只破凉帽。
方卿:(唱)我是頭兒圓圓生得好,
一定要戴烏紗帽,
脫了紗帽換相雕,
還讓姑母仔細瞧。
方朶花:(唱)你是狗個背脊,蛇個腰,
左肩低,右肩高,
怎樣好穿大紅袍,
只好穿件破棉襖。
方卿:(唱)我是虎背龍腰肩又好,
一定要穿大紅袍,
脫去紅袍換紫袍,
再請姑母仔細瞧。
方朶花:(唱)哎呀呀,你是鷺鷀脚梗細又小,
怎樣好穿粉底皂。
只好草鞋一雙脚上套,
手捧漁筒把江湖跑,
方卿:(唱)我是三世修來一雙羅漢脚,
一定要穿粉底朝靴三寸高,
御道街,來來去去踏高蹺,
金殿上,搖搖擺擺擺擺搖搖見當朝,
姑母吓,你只看壞來不看好,
你看相本領真不高。
方朵花:哎喲,走江湖的人就是面皮老啊,侄兒旣然你能唱好皇后娘娘的毛病,你可能唱幾段給我聽聽,飽飽我的耳福吧!
方卿:姑母要聽唱道情,請問姑母有什麽毛病吓?
方朶花:毛病麽?啊!
(唱)三年前,只爲侄兒上我門,
害得我,頭痛心痛有毛病,
你若能唱好姑母病,
我賞你幾兩雪花銀。
方卿:(唱)我不要你的雪花銀,
只要姑母毛病輕,
你輕一分,我喜三分,
你輕三分,我喜十分。
但願姑母,三年前的混身毛病從此退得
乾乾凈净絕了根。
侄兒心中眞高興。
紅雲:好了好了,你就少奉承幾句快些唱吧!
方卿:不知姑母愛聽什麼。
方朶花:我啊歡喜聽忠孝節義勸人爲善啊。
方卿:姑母你還歡喜聽忠孝節義勸人爲善嗎?
方朶花:是吓!
方卿:好!我就是愛唱忠孝節義勸人爲善。
方朶花:那麽你就唱吓。
方卿:姑母請聽。
(唸)漁鼓一敲,可以提醒世間名利客簡板一響,能夠換醒四海夢中人。
方朶花:像了,像了。
方卿:(唱)列國時,有一個小蘇秦,
身貧苦,求功名,
初次不第轉門庭,
父不認子,兄不認弟,
嫂不認叔,妻不認夫,
小蘇秦不第被人輕。
方朶花:真好聽。
方卿:(唱)蘇秦胸懷有大志,
名不驚人不灰心,
到後來,六國封相出皇城,
不賢嫂,香盤頂,
十里亭,跪接小蘇秦。
方朶花:不好聽,這一段不好聽。
方卿:還有好聽的,一唱病就好。
(唱)嘆人生,勢利心,
親骨肉,當浮萍,
欺貧愛富看人輕,
窮在鬧市無人問,
富居在深山有遠親,
勢利小人實可恨,
雪中送炭真君子,
錦上添花濫小人。
方朶花:住口,紅雲與我趕他出去。
紅雲:是。走!
陳培德:嗯!賢婿你這個兒曲唱得好,唱得好啊,哈⋯⋯。
方朶花:哈你來得真正好,你快來看看你一馬追到九松亭,面許婚姻個好女婿。
陳培德:可笑你牛眼只識稻草。
方朶花:你是龍眼識珠,如今女婿唱道情,女兒好做道情婆了,你也可以幫他在後面凑一凑銅錢了。
陳培德:哼!
方朶花:哼!
方卿:岳父大人在上,小婿拜見。
陳培德:賢婿免禮。
方卿:岳父恕罪,小婿不敢以小犯上。
陳培德:這是老不賢罪有應得,賢婿無過。
方卿:多謝岳父。
陳培德:賢婿,你這個道情倒唱得眞不錯吓。
方卿:岳父恕罪,小婿已有功名了。
陳培德:「七省巡査監察御史」哈,妙極了。
釆萍:老爺,小姐來了。
陳翠娥:見過爹爹。
陳培德:女兒快去見禮。
方卿:表姐。
陳翠娥:表弟。
陳培德:女兒,賢婿做了官了,官印在這裏。
釆萍:恭喜小姐,賀喜小姐。
陳培德:女兒,你陪賢婿到白雲庵中把舅嫂接囘家來。
陳翠娥:女兒遵命。
方卿:母親他⋯⋯。
釆萍:老夫人已到襄陽住在白雲庵中了。
方卿:如此小賢吿別了。
第二十塲 迎方
陳培德:哈哈哈。
方朶花:你笑什麽:
陳培德:我來問你,三年前,你對方侄兒說些什麽?
方朶花:我說他如有高官,我就頭頂香盆、三步一拜,跪接方卿。
陳培德:我就是笑你這個頭頂香盆、三步一拜,跪接方卿吓。
方朶花:哎!
王本:報老爺,七省巡按大人的全副道子來到陳府。
方朶花:吓巡按大人來了。啊!
陳培德:你知道巡按大人是那一個吓?
方朶花:巡按大人麽就是京裏出來的巡按大人吓。
陳培德:我對你實說了吧,巡按大人就是方卿。
方朶花:什麽?
陳培德:方卿!
方朶花:吓。
陳培德:王本,準備香盆。
王本:是。(下)
方朶花:哎呀!我要頂香盆了。
紅雲:老夫人,還是去求求老爺吧。
方朶花:啊嘻⋯⋯!老爺,你眞是龍眼識珠我三年前就知道方侄兒會做官的呀,稍等侄兒前來,你就替我說幾句好話吧!
陳培德:吓?
方朶花:喏!香盆就不要頂了吧。
陳培德:巡按大人的上方寶劍厲害得很哪。
方朶花:啊!
紅雲:啊!
王本:老爺,香盤拿來了。
陳培德:香盤交給紅雲。
紅雲:老夫人!
陳培德:嗯!王本、打開正門迎接方大人。
王本:是。
方朶花:哎呀,紅雲啊,我怎麽辦呀。
紅雲:老夫人還是頂吧!
方朶花:啊!
第二十一塲 認姑
方朶花:啊喲!
方母:這算什麽?(接盤)姑娘快起來吧!
方朶花:哎呀!嫂嫂吓!
方母:過來。
方卿:母親。
方母:小奴才。
(唱)方家滿門皆忠義,
你一朝得志便做不義人,
姑母他笑你駡你要你好,
誰敎你,喬裝唱曲辱姑親。
我家門不幸生下你這勢利後,
你姑表之親全不認。
方朶花:嫂嫂你就少說幾句吧!
方母:(唱)你這忘本的奴才少敎訓。
恨不得打死你這個小畜生。
方朶花:嫂嫂!你就饒了我吧!
方母:請姑娘敎訓。
方朶花:侄兒起來吧!起來吧!
方母:都是這奴才不好,害得你們夫妻不睦,看在我的份上,你們夫妻就和好了吧!
方朶花:嫂嫂,這也是我的不是。
陳培德:你還要這個走江湖的窮女婿嗎?
方朶花:哎呀,老爺,你不要取笑了。
陳培德:哈哈哈!王本,吩咐張燈結綵,與小姐完婚。
王本:是!
第二十二塲 洞房
陳翠娥:表弟,愚姐今日再贈你一包乾㸃心。
方卿:吓,這就是三年前被我失落的珍珠塔吓。
陳翠娥:正是。
方卿:這包㸃心小弟是不敢要的了。
陳翠娥:爲何不要。
方卿:喏三年前(唱)爲了珠塔起禍根,我豈能二次辜負贈塔情。
陳翠娥:(唱)今日再把珠塔贈,它是個苦樂相共的見證人。
方卿:如此多謝夫人了,
(唱)珠塔吓,今日與你重聚首。
陳翠娥:(唱)從此長隨不離分、不離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