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進士故事
明朝嘉靖年間,有奸臣嚴嵩獨攬朝政,禍國殃民。新科進士:毛朋、顧讀、劉題、田倫,不肯依附奸黨,相約今後爲官,必須淸正,四人遂在雙塔寺前,對天盟誓,以示决心,後人皆稱之爲四進士。
話說那田倫有個姐姐田氏,嫁丈夫姚庭椿,夫妻兩心狠腸毒,二人合謀害死胞弟姚庭樁,並誣指弟婦楊素貞謀殺親夫,趁勢把她趕出家 門,鯨吞家產。可恨田氏又心生一計,串通弟婦胞兄楊靑,哄騙素貞到柳林,三十両銀子將她賣給布商楊春。素貞不依,正與楊春爭吵之間,遇八府巡按毛朋,喬裝算命先生,私訪民情,問起情由,素貞傾吐寃屈;楊春同情素貞遭遇,當塲撕毁寶身文契,願與素貞結爲兄妹,並伴她前去告狀伸寃。毛朋代寫狀子,暗示二人到信陽州越衙吿狀。
信陽州有個老者叫宋士杰,原在前任道台衙門當過刑房書 史,因爲愛打抱不平,被革了職,現在西門外開了一家客店。
這天,宋士杰應朋友之約,喝了兩盅酒,閒情逸緻的向街道上走來 ,正走着,忽聞女子悲苦叫聲:「哎呀!異鄕人好苦命啊!」囘頭一看,見劉二混和四個小流氓追趕着一女子,宋士杰激動地自語道:「我本當不管,是那女子言道異鄕人命苦,我宋士杰若不管,他們哪個敢管,嘶!這這這,嗯,有了。我不免囘去與我的婆娘商議商議,設法去救她一救。」他忽忽忙忙地走進了家門,找到婆娘萬氏,把剛才所見說了,萬氏初時不依,說他好管閒事,才把衙門的差事丢了。宋士杰見她不應允,只有用激將法使得她答應了。於是雙雙前去打救了楊素貞囘店。素貞訴說身世,得宋媽媽憐愛,收爲義女,夫妻二人爲她設法到信陽州道台吿狀。
信陽州道台,正是四進士中的顧讀。這天,顧讀剛升堂下來,忽聞外面鼓聲咚咚,衆衙役喊聲喧天, 他忙把衣冠整理,匆匆升堂。
道台大堂中,只見一女子,頭頂狀書,見有人來,趕忙跪下道:「與大人叩頭。」顧讀把驚堂木一 拍,喝道:「本道放吿,自有日期,擊鼓鳴寃定是刁婦,來人!扯下去打。」宋士杰連忙上堂伸寃,得免素貞受刑。
話分兩頭, 再說那田氏廹害楊素貞後,得知素貞在信陽州投了一狀,她唯恐陰謀敗露,便求胞弟田倫寫密札一封,隨信附上賄賂白銀三百両,立刻打發二個公差,星夜趕路送給顧大人。無巧不成書,那二個公差到達信陽州時,天時已晚,正好投宿在宋家店。宋士杰開門迎進兩個客人,但見一身公差打扮,肩上包袱,很是沉重,心起疑惑,待他送過酒後,走過客房時,聽見裡面一個問道:「你說,田、顧、劉三位大人,那個忠?那個奸?」另一個聲音說道:「管他誰忠誰奸,這個年頭⋯⋯酒酒酒,終日有,有錢都上天堂,無錢的下地獄啊。⋯⋯」宋聽了覺他們口角帶字,其中必有原故,他自然自語:「田顧劉是何許人!?哦,上蔡縣劉題,汝光道顧讀,江西巡按田倫,莫非二公差是爲姚、楊二家公案而來?」宋士杰思量一番後,趁他們熟睡之際,將書信盜出,發現田倫密札,便一字一句抄寫在衣襟上,以作日後見証用。
却說那昏庸貪官顧讀,受田倫之託,袒護被吿,反誣素貞以私通姦夫,害死親夫之罪,苦打成招,把她收監;宋士杰堂口鳴寃,也被 杖責四十大板,逐出道署。他按着痛處,要找八府巡按毛朋吿顧讀一個貪贜枉法之罪。路上恰巧遇見楊春,便叫楊春趕去向毛朋攔轎吿狀。毛朋爲官淸正,准了宋士杰的狀紙。
毛朋到了信陽州,立即重審謀殺姚庭梅案子。只見那公堂上,毛朋居中坐,衆衙役和校衛 八字兩旁立,肅靜莊嚴,好不威風。刁婦田氏,惡人姚庭椿、楊靑與伸寃人楊素貞跪在堂下,田顧二人則俯首而立。
毛朋心中雪 亮,傅上宋士杰,顧讀聞傅宋士杰大驚失色,他走近宋道:「嗯,宋士杰。」宋士杰答道:哦,大人。」顧:「你來了?」宋:「按院大人傳我,不敢不來啊。」顧:「此番去見大人,當講則講,不當講,不要胡言亂語。宋:「嚇嚇,當講自然要講,不當講,也要講他幾句。」「我看你講些什麽?」「我自然有講的。」顧讀無奈何走囘去。
宋士杰跪在堂下,毛朋對他說道:「你吿的兩家官長,具已 在此,且將狀紙情由一一訴來,若有半句虛言,定要你老命。」宋士杰禀道:「草民住在信陽州西門外,開了一座店房,那日來了公差兩人,言道酒酒酒,終曰有,有錢的在天堂,無錢的下地獄,因見他們口角帶字,夜晚便將門撥開⋯⋯毛朋見他言語呑吐,問他爲何不講,宋說是有刴手之罪。顧讀立刻應道:「刴他雙手。」毛朋說:「慢來,免去此刑,講。」宋士杰謝過大人說:「是小人將門撥開,取出紋銀三百両,書信一封。⋯⋯」毛朋又見他遲疑不語,問道:「啊,又爲何不講?」宋:「有挖目之罪。」田倫搶道:「挖他雙目,」毛:「且慢,一槪免去,往下講來。」宋將私拆密札,見是田倫與顧讀之求情書,便將它一筆套一筆謄寫在衣襟之上,說完便將衣襟揭開,只見那上面書着:「田倫頓首拜,拜上信陽顧大人,雙塔寺前分別後,倒有幾載未相逢,姚家莊有個楊氏女,她本姚家不賢人,藥酒害死親夫主,反賴我姐丈姚庭椿,三百両紋銀押書信,還望年兄念弟情,上風官司歸故里,登門叩謝顧年兄。」毛朋頓時氣極,命門子將宋士杰衣襟入庳,又命中軍將顧、田二人看押,等候聖旨發落,並將田氏夫婦問斬,楊靑充軍;楊素貞得洗沉寃,當堂釋放。
宋士杰因一狀 吿倒兩個大官,毛朋將他以小犯上之罪,發往邊外充軍,當堂上了刑具。楊素貞見情心中不忍,認得那按院就是柳林寫狀人,便把此事吿知義父。宋士杰見毛朋辦事不公,與之評理,問道:「若是打抱不平是犯法,那麽爲首替人寫狀書,又該當何罪?」毛朋被問,啞口無言,連忙下位,替他鬆刑。
於是楊素貞與楊春,左右攙扶宋士杰望宋家店而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