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初夏天氣,田間一片靑綠,枝頭已有新蟬鳴聲,絲絲一片。此起彼應。
一個年靑的小夥子,騎了一匹棕色的高頭大馬,在山路上馳了過來,馬背上掛了幾樣東西,看來似去送禮似的,他到了路口,看到岔路旁有一座小茶亭,內裡放着一隻茶缸,裝滿了茶,一個村民正以竹管做的茶筒在喝茶。
小夥子想是趕了長路想憇息,他跳下了馬,牽到樹蔭下,把馬背上東西也卸下。兩眼不往的看着茶亭,却不敢過去。飮茶的村民看他這副形狀,就問他說:
「你 是不是想喝茶?」
「噯。」小夥子含糊的囘答一聲。
「這是專給過路人喝的,你喝好了,不要錢的。」這個村民看小夥子老實,就指點給他聽。
「啊!不要錢的。」小夥子聽了,心中十分高興,走過去拿起茶筒倒茶飮。
這小夥子叫張春生 ,是住在隣縣的,因爲他姑媽生日,他母親特地敎他送幾色禮去拜壽,他和姑媽已有十幾年沒有見面了,這次忽然會敎他去拜壽,其中是有原因的,原來他和表妹秀英,自小早訂了婚,如今都已經長成,乘此拜壽機會,想跟姑媽商量一個好日子,準備迎娶表妹,帶去的 禮物,是一隻鷄,一只火腿,二瓶美酒,還帶了聘禮,那是一對金鐲和一只玉鎖片。
春生來時,沿路在想:「當面說親事,多難爲情呢?」所以一邊飮茶,一邊還老是想到如何向姑媽開口好呢?
山脚邊傳來美妙的歌聲,那是採茶姑娘荷香在唱,她跟她大 嫂由山上採好茶背了筐囘來,她到了茶亭旁,看到了一個陌生年靑夥子,不禁怔住了。
春生也爲這個活潑天眞而又美麗的姑娘吸引住了,他見荷香看着他,便笑着說:
「你是不是要喝茶啊?」
「噯!」荷香笑笑點點頭。
「你怎麽不喝呢? 」
「我沒有茶筒。」
「我給你吧!」春生忙把手中茶筒遞過去,說:「噯!這個茶專門給過路人喝的。」
「啊!」荷香覺得這個年靑人儍得可笑,揑了茶筒對他看着。
「你怎麽不喝啊?這個是不要錢的。」春生自以爲聰明的吿訴她。
「我知道!」荷香點頭做了鬼臉說:「這個茶亭是我們家擺在這兒的。」
「啊!」春生聽了大窘,臉也紅了。
這時大嫂覺得荷香不應戲弄陌生人,便催着說:
「妹妹!好了沒有?」
「好了。」荷香笑着囘答。
姑嫂倆剛想起身囘家,對面搖搖晃晃走來了二個村中出名的一對寳貨,金寶和狗子。
金寶見了荷香和大嫂,涎着臉上前招呼,叫了聲大嫂,荷香!
大嫂對荷香看看,扮起了臉對金寶,狗子:
「你們兩個人來幹什麽?」
「你問我來幹什麽?」金寶神情輕薄的說 :「我是茶山上的歌聲把我引來的。」
「你少囉唆!」大嫂把臉一沉。
「你看!你看!我有什麽地方得罪妳們似的。」金寶看大嫂臉色不對,轉頭對荷香這樣說。
「這要問你自己啊!」荷香翹起嘴說。
「難道我有什麽不好?」
「整天遊手好閒,不做事,還不夠嘛?」荷香對他瞪着眼大聲說。
「我……」金寶我不出來了。
「嘻嘻:」狗子在旁邊接了上來,說:「這不能怪我們少爺,實在家裡不讓他做,說眞的,他不會做什麽事。」
「是的!我不會做什麽事,噯……」金寶厚着臉對荷香又說:「荷香,我給你一塊糖吃。」
荷香一披嘴說:「我才不吃你的東西呢!」
金寶碰了一個釘子,裝着笑對大嫂說:「大嫂,我們家還有包烟絲,是你們老太爺要的,今兒晚上我給你送來啦!」
大嫂冷冷的說:「隨你的便,你看着辦吧!」說了後,便與荷香起身走了。
金寶看了大嫂和荷香那種神氣,自覺沒趣,對着狗子說:「噯!她們怎麽老是對我這種態度!」
「沒關係!」狗子凑趣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你以這樣態度對她們,她們總有一天會動心的。」
(二)
荷香,大嫂剛走到岔路口,荷香瞥見路旁有一堆東西,便對大嫂說:「大嫂!你看,這是什麽東西啊?」
「大槪是過路人掉下的!」大嫂看了一眼後又說:「我們過去看一看。」
這一堆東西,却是一隻鷄,一隻火腿,二瓶酒,還有一對金鐲,一隻玉鎖, 荷香指着說:「這麽多的東西都會丟了,這個人眞糊塗!」
「噯!那怎麽辦呢?」大嫂對這堆東西有點手足無措,不知如何處置好?荷香却認爲丟東西的人一定會囘來找的,就在這地方等好了,大嫂因爲家裡門鎖着,怕老爹囘來沒有人開門。但荷香意思,總不能不管,任這堆東西遺在地上,結果還是大嫂想出來辦法,先把這些東西帶囘去,明天送到鄕公所去,讓丟東西的人,到鄕公所去領好了。
她們拾了這幾包東西囘去,順路去看大哥,因爲荷香的大哥正在前面山谷內佈網捉野獸,他們到了,大哥就吿訴她們佈下捉野獸的機關一個叫倒掛金鈎,一個叫天羅地網,另一個叫十八層地獄,那是一個深坑,野獸跌了進去,休想逃得出來。
大哥看到她們手裡的東西,問她們是那裡來的 荷香吿訴他說是路上拾的。
(三)
小夥子春生牽了馬沿路在找,一個村民問他丟了什麽東西?他說是一隻鷄,一隻火腿,還有二瓶酒,村民吿訴他,這村裡的人,倘然拾到了別人的東西,一定會給人的,春生不信這兒的人,拾到了東西會還人,村還民看他那種儍相,就敎他到走過的路囘頭去找。春生嘴裡說是恐怕找不到,可是還是由走過的路上找了 去。
(四)
大哥囘到家裡,趁大嫂和荷香走開的時候,便偷偷開了一罇酒喝,大嫂囘進屋來見了,大跳其脚,荷香聞聲來看,也不禁着急說:
「這怎好還人家呢?」
大哥有點酒意,對荷香揮揮手說:
「噯!人家怎麽知道是我們拾的?又怎麽會找到這兒來?我看乾脆把它吃了算了,要是眞找到我們這兒來的話,照樣買一份還給人家總行了吧!」
荷香想說,但看到大哥有了酒意,便不再開口,大哥把鷄和火腿交給大嫂,要她下厨,却把金鐲和玉鎖片推到荷香面前,荷香一披嘴說:
「 我才不希罕這些東西呢!」
大哥嘻笑着說:
「暫時由你保存總可以吧!噯!」大哥搓搓手又說:「今兒晚上,可以好好吃一頓了。」
大嫂捧了鷄,火腿,對荷香看了一眼嘆口氣說:
「唉!你哥哥這個脾氣……」
(五)
春生 還在路上東張西望的找,叧一個村民看了覺得奇怪,就問他說:
「小伙子!你找什麽?」
「嗯!我找鷄跟火腿。」春生囘答說。
「這路上有鷄跟火腿?」村民更覺奇怪。
「這路上那兒會有?是我丟了的!」
「是你丟的,丟了多久啦?」
「差不多有幾個鐘點了。」
「幾個鐘點;你還找?難跟火腿,恐怕早就讓人下了肚了。」村民說後大笑。
(六)
大哥酒,火腿,鷄一陣大吃,認爲這頓吃的不錯,見碟上還有鷄,想再來一塊,却爲大嫂一掌拍了下來,荷香說這是留給 爹囘來吃的。他們剛收拾好,有人打門了,荷香還以爲是爹囘來了,一邊開門,一邊就叫「爹!」可是開出門來,却是一怔,原來是那個年靑小伙子春生,春生看見荷香,也是一怔,大哥見是個陌生人,連忙從壁角裡拿了獵槍監視他。
春生先是不好意思開口,最後還是說:
「我是過路的,天黑了,沒有地方住,想在這兒借宿一宵。」
荷香啊了一聲,想開口,但不知如何說好?大嫂在旁接口說:
「借宿,好!請進來吧!」
「我還有匹馬在外頭呢!」春生說。
「噢!不要緊,」大嫂對荷香看看,又說:「荷香!你把馬牽到馬棚裡去吧」!
春生剛跨進門,大哥就竄了上來,拿着獵槍對着他狠巴巴的問他說:
「你來幹什麽?」
大嫂一把把槍奪過來,指着櫈說:
「你老拿着槍幹什麽?坐下!」
春生滿不好意思,說:
「對不起,眞是打擾了!」
「不要緊,借宿是常有的事,不過我們家裡頭亂得很,你請坐呀!」大嫂招呼春生坐。
荷香囘進門來,她對大哥說春生那匹馬好極了,又好看,又聽話,跟自己家裡那條驢比起來,還要好。大哥聽了,便出門去看。大嫂就笑着對春生說,他們兄妹倆最愛馬,一聽到馬,就什麽事都不管了。她問春生有沒有吃過飯?春生囘答沒有,大嫂就招待他吃飯。
大嫂把留待爹吃的菜,都拿出來欵客,春生也不客氣,坐到了飯桌口,荷香一直盯住春生看,玩皮的對春生說:
「剛才在茶亭, 不是見過你嗎?」
「嗯!」春生應了一聲,點點頭。
「我們家吃飯也不要錢的。」荷香裝出春生在茶亭時吿訴她飮茶不要錢時那種儍相。
春生顯得很窘,但還訕訕的說:
「想不到這兒就是你的家。」
大嫂把菜端出來,她見春生衣服破了,就敎他脫下來,命荷香替他補,春生看檯上餚菜,有鷄,有火腿,不禁呆了一呆,大嫂指着菜叫他吃,春生强笑着問:
「這個鷄和火腿,是賣的還是自己家做的?」
大嫂唔唔嗯嗯囘答不上,荷香就說:
「火腿跟鷄,都是自己家裡有的。鷄是自已養的,火腿是買來的。」
大哥潑風似的衝了進來,對荷香說:
「噯!妹妹!眞是好馬,剛才我騎了溜了一囘,眞
大哥、大嫂、荷香俱各一怔,大哥問春生:
「噯!你到底丟了什麽東西啊?」
春生扳着指頭,說:
的又快 又穩。」囘頭見春生吃飯,便嚷起來說:
「不是還有一瓶酒嗎?怎麽不拿出來招待客人?」
「客人不喝酒,你少管閒事!」大嫂惡狠狠的瞪了大哥一眼。
「不——我喝,我喝。」春生說。
「不喝酒,怎麽能算男人呢?」大哥起身,新開了 一瓶酒,春生一看酒瓶,便問大哥;
「這酒是你們自己買的?」
「不是買的還是拾來……不——還是偷來的?別問了,喝酒,喝酒。」大哥催促春生。
正這個時候,金寶找上門來,大嫂問他來幹什麽?他說是這烟絲給大叔的,大哥就拉了他一起喝酒,金寶見了春生,便問他是誰?春生自我介紹說是姓張,叫春生,經過此地借宿,承蒙看得起,請他吃飯,還請他喝酒。大哥問他究竟到那裡去?春生說是「趙家莊」,大哥說趙家莊在河那邊,這两天水急不大好走。春生見金寶不喝酒,問他爲什不喝,金寶說是不會 喝。春生說是自己也不會喝,可是現在要喝,大哥問他爲什麽?春生一聲哼說:
「我也有酒有肉,可是都丟了,我想在這兒多喝點兒,我想喝酒解解悶。」說後連乾幾杯。
「一隻鷄,一隻火腿,二瓶酒,一對金鐲子,還有一只玉鎖片。」
「噯!你東西丟了怎麽不去找呢?」金寶問他。
「找?找他幹嗎?」春生看着檯上的酒、鷄、火腿又說:「一定早給人吃下肚子了,算了!算了!就算是 了狗了。」
「就算餵了狗了。」金寶也帮腔接口。
「什麽餵了狗不餵了狗的。」大哥一拍桌子說。
「算了!算了!餵了狗了,餵了狗了。」春生酒已發作,說話也有點含糊不淸了。
老爹囘來了,見了家裡鬧哄哄的問是什麽事?大嫂吿訴他有客人借宿,喝醉了酒,老爹就敎大哥扶他去睡算了,不想春生酒醉觸動心頭事,一把推開了大哥,對老爹說:
「噯!大叔,你說這個人拾了別人的東西吃了!你說是不是混疍?」說罷指着大哥。
大哥大怒,衝上去一把抓住春生,二人幾乎打了起來,老爹看春生已喝醉,便攔開了瞪了大哥一眼,對春生說:
「是混疍!是混疍,你先去睡,明天我想辦法把你丟的 東西,找……找囘來。」
「還找個屁!那個不要臉的東西早把東西吃下了肚了。」春生邊說邊搖搖欲倒,結果倒在床上。
荷香却責怪大哥怎麽這樣不客氣。大哥還有餘憤的說這樣還是客氣的,依自己的脾氣,早就凑他一頓了。荷香不服氣的說大哥吃了別 人的東西,還怪人家,兄妹二個也幾乎鬧起來了。
(七)
老爹一早出門,吩咐荷香她們留住春生,他要去買一份東西賠還春生,大嫂怕春生一起身就走,怕留不住他,大哥說那容易,祗要把槍堵着他,不許他走,不是行了嗎?乃爲老爹斥責一頓,怪他嘴 饞闖的禍,否則也用不到麻煩,要去買來賠還人家。
金寶,狗子一早到荷香的家,金寶看到馬還在荷香家,便對荷香說:
「那小子還沒有走嗎?我看你們待人家眞好,不管生的熱的,總一樣照顧,不過我看那小子……,」
荷香看見金寶就討厭,聽了他說,使氣地說:
「你怎麽老是說這小子,這小子的,人家什麽地方得罪過你啦?」
「沒有什麽得罪,你們待他這樣好,可是他老扳着臉,架子挺大,所以我說還是叫他早點去的好。」
「不要你來煩心,吿訴你,他不會那麽快走的,他還要在這兒多住幾天呢!」荷香知道金寶的小心眼兒,所以特意給他碰一鼻子灰。
春生起來了,他想走,荷香吿訴他河裡水很深,不能走,但春生有要緊事,一定要走,荷香留不住,就說有一樣要緊的東西給他,敎他等一等,她進內去取。金寶乘機恐嚇春生,說是她們這樣好招待他,是看中他的馬,日子住多了,就要把馬抵押當作房錢和飯錢了,春生有點半信半疑。
荷香吿訴大嫂,老爹還未囘來,春生却要走了,大嫂敎荷香把春生的馬藏起來那不是不能走了嗎?荷香就想法把春生的馬藏到了自已的房中,對春生說是馬忽然受驚,溜達跑了,春生祗得和荷香一起去找馬。
他們滿山遍野的亂走,却是找不到馬,春生想起了金寶的說話,懷疑荷香要吞沒了他的馬。因爲荷香幾次說是找不到馬,要他住幾天再走,於是越想越對,他一賭氣,便對荷香說:
「馬呀,我也不要了,我到姑 媽家去了。」
「前邊就是河,你怎麽過了呀!」
「我游水過去好了。」春生說完,便朝河中淺水處走去,不想一滑脚,跌進了深水裡,荷香看了着急,一看岸旁有根竹桿,就敎春生拉住,不想連她自己也爲春生拉進水裡,好容易二人爬上岸來,可是全身 衣服都濕了。
二人上岸,想脫了衣服晒,正在脫濕衣時,不想給金寶和狗子看見了,認爲一椿大事,慌忙去找大哥,輕事重報,說是荷香爲春生騙到河邊,衣服也被脫去了,大哥聞言,握了槍和一衆人都趕到了河邊。
大哥見到春生,把槍指着他說:
「好小子!你好大胆,你竟敢把我妹妹騙到河邊上來,你把我妹妹衣服脫了是什麽意思?」
春生想辯白,荷香也分辯,但大哥却不理,聽了狗子的慫恿,要出口氣,他把槍對着春生說:
「我自從買了這支獵槍,連兎子也沒有打過一雙,今天我要把你這 小子來開刀了。」
大哥握槍,裝腔作勢,不想獵槍走火,砰的一聲,幾乎把站在旁邊的金寶打死,但一頂帽子却不知一槍打到什麽地方去。荷香怪哥哥幾乎弄出人命,大哥心裡也有點慌,便把春生押着,囘家見老爹。
見了老爹,大哥說是春生欺負妹妹, 荷香却說因春生馬溜了,追到河邊,因天熱脫了衣服乘凉,哥哥聽了金寶和狗子的話,硬說是春生欺負她。
老爹又把大哥罵了一頓,大哥看到了狗子大怒,說他們破壞妹妹名譽,持槍要和金寶他們算賬,嚇得金寶和狗子沒命的逃走。
老爹把一隻鷄,一隻 火腿,二瓶酒賠還給春生,春生說是馬也丟了,荷香在房內牽出馬來,弄得春生莫名其妙,但對荷香一家的誤會,也明白解釋了。
(八)
春生夜晚睡不着,便起身在屋外溜溜,不想荷香也有心事沒有睡,二人就沿着山脚走走,有說有唱,到很快樂,他們 剛走,大哥出來,看不到妹妹,覺得奇怪,他對大嫂說剛才還聽妹妹在唱歌的,怎麽會不見,他懷疑金生勾引他妹妹,大嫂說他有了神經病,逼着他進屋子裡去。
荷香和春生走過山谷,看了捉野獸的機關,荷香說她哥哥看來有點儍,其實也很聰明,像這些捉野獸的東西,都是他想出來的。春生不想信,用足試試,不想中了倒掛金鈎,人倒吊起來了,他央求荷香帮忙放,荷香放他下來後說,哥哥捉野獸,他來放生,她玩皮的譏笑了春生是野獸,走沒多遠,克察一聲,荷香不見了,春生四面尋找,原來荷香誤踏天羅地網,也爲機 關掛起,春生也譏笑荷香,說是他哥哥本事到不錯,野獸沒有捉住,却把妹妹擒住了。春生放下荷香,大家都做過了一次野獸。哈哈大笑。
嘻哈聲中,轟隆一聲,二人都跌了進坑了。荷香在坑內說:
「糟了!我們不能出去了。」
「爲什麽?」春生覺得奇怪。
「這叫十八層地獄。怎麽能出去呢?」
春生抬頭一看,眞不能爬出去,就說:
「出不去我就不出去了,就在這兒睡了。」
「你這個人怎麽啦!」荷香披起了嘴。
「這末高,又出不去,只好等到天明,人家來把我們當野獸捉了。」春生表示出無可奈何之狀。
「這個時候你還開玩笑?」荷香有點担心。
(九)
第二天一早,老爹不見了荷香和春生,大爲生氣,他恨荷香不跟他說一句,就跟那小子跑了。大哥也認爲妹妹受了那小子的騙。老爹吩咐找幾個人,分頭去追。
金寶和狗子走過山谷看獵戶們在檢視倒掛金鈎和天羅地網,他們就說是這野獸眞厲害,两道機關都沒捉住牠,一定在十八層地獄裡頭。到了十八層地獄一看,野獸沒有,却是春生摟着荷香,睡在裡邊,於是又是一椿大事發生了。
獵戶們叫醒了春生、荷香 ,放繩子下去拉他們,金寶爲了妒意,就動手把春生綁起來,說他胆敢做出這種事情,非把他綁到老爹處去發落不可。大哥和大嫂都趕了來,大哥看到了春生這樣,問他這次還有什麽話說?金寶說是這囘非槍斃不可,大嫂聽不過,譏笑金寶,大哥上次險乎槍斃了他,現 在又想槍斃人。
一衆人押了春生到老爹處,老爹問他們到底上那兒去了?大哥說是這小子擄走妹妹,跌在山坑內逮着的。老爹覺得春生眞沒良心,他們家沒虧待他,怎麽會做出這種事來?春生要聲明大家誤會,但大哥、金寶、狗子和衆獵戶都親眼看見他摟着荷香睡在坑內。老爹叫大哥送春生去鄕公所,一衆人主張私刑。眞要槍斃了他。
荷香請嫂子去央求老爹,說春生實在是寃枉的,他沒有對她有什麽不好的舉動,大嫂也看出了荷香對春生很好,就和老爹說:
「爹,你別聽他們七嘴八舌,事情已經弄得這樣,妹 妹也不討厭春生,我看不如把妹妹嫁給他吧!」
「那兒有這麽便宜的事?」大哥立刻反對。
「你懂得什麽?這件事鬧得大家都知道了,妹妹將來怎麽嫁人呢?」,大哥到爲大嫂搶白住了。
「噯,不要緊,嫁給我好了。」金寳接口說。
「胡 說八道,你那裡配?」大嫂白了他一眼。
老爹也以爲大嫂主意不錯,一問春生,春生却因已與表妹訂婚,不敢答應,這使老爹發火了,就先把春生鎖在屋裡再說,大哥說春生已與表妹訂婚是謊話,老爹看春生老實,斷定不會說謊話,商量下來,决定過河去趙家莊打聽,再來了斷這椿事。
(十)
金寶爲大嫂搶白,又遭白眼,和狗子說:
「這小子有什麽好?她們偏偏會看上。」
狗子動出的壞念頭,他們過河去,先到趙家莊,把春生的姑媽和表妹叫了來大鬧一塲,拆散他們的婚姻,金寶認是好計,就 卽刻過河去實行挑撥。
他們找到了春生姑媽家裡,因爲十幾年不見,大家都不認識了,表妹秀英見了金寶,却錯認是春生,樣子十分親熱,狗子乘機敎金寶冒認張春生,一來報了張春生奪了荷香的仇,二來也討到老婆,不是一舉二得嗎?金寶也歡喜秀英,就不計後果的頂替,冒充春生了。
由於狗子的機詐百出,從旁穿針引線,連姑媽也被瞞過,金寶乘機要姑媽挑個好日子,好讓他們成親,姑媽還沒有挑好日子,狗子已經出了機計,說揀日不如撞日,就選定第二天作爲好日子。
老爹他們决定下來,和春生一起過 河去趙家莊,因爲荷香和春生談妥,若是能與表妹退了婚,就和荷香結婚,因此老爹,大哥、荷香和春生動身到趙家莊去。
趙家莊己在開始舉行婚禮,狗子作了司儀,高喊;
「一拜天地,二拜祖先!」
金寶和秀英都聽了他的喊聲拜了堂。突然有人來找秀英母親,姑媽覺得奇怪,出去一看,原來是親家太太春生的母親來了,姑媽怪她不早點來,拉他進內見禮,說是春生和秀英正在成親。
母親一到禮堂,一看就叫起來道:
「親家姆,怎麽攪的,這不是春生呀!」
「呀:怎的?他不是春生?」姑母跳起來了,連做新娘的秀英,也瞪大了眼。
「他不是我兒子,我不認識他!」張母指着金寶對姑媽說。
金寶見事情揭穿,往外邊就逃,姑媽「啊」了一聲說:
「原來是假的,哼!你們快把他抓住,別讓他們跑了。」
「抓住他!抓住他 !」賓衆口裡喊,一邊追出門去把金寶和狗子都抓住了。金寶立卽把冒充的主意,推到狗子頭上,狗子則推說因爲金寶歡喜秀英。張母氣喘喘足過來問金寶:
「你爲什麽要冒充我的兒子?他在那裡?你怎知道他來此地訂婚的?」
金寶哭喪臉說:
「我是對河村子裡的,你的兒子在我們的村子裡借宿,我聽他提起到此地來提親事,所以…所以…」
「那末我的兒子呢?」張母急的是兒子失踪了。
「你兒子給我們村子裡的人看上了不許走!」
「簡直是胡說,那兒會有這樣事情呢?」張母不信金寶的話,姑媽却氣得一叠聲敎人趕快把金寶和狗子送到鄕公所去。
賓衆們剛把這二個寶貨押出莊口,迎面而來的,却是老爹,大哥、荷香、春生、張母看到春生,問他爲什麽這時才來?並問他身邊荷香是誰?春生把一切詳情吿訴了張母,才說領老爹他們來,正是要向姑媽說明,與表妹退婚,張母開始不答應,後來看春生哀求,乃敎他去向姑媽交待一下。
「姑媽!這件事……」春生見了姑媽,吶吶說不出口,搔頭抓腮的。
姑媽看了春生這樣子,笑道:「春生,你來得正是時候,待囘我把他們兩個送到了鄕公所去, 等我囘來,我們再詳談!」
春生拉住了姑媽,也把在荷香家借宿的事說了,現在有了嫌疑,非要娶荷香不可,表妹旣然有人要娶她,所以要求姑媽把他和秀英的婚事退了。
姑媽聽了一呆,這是怎麽一會事,還未開口,大哥已兇神惡煞般把槍對着春生說:
「喂!你到底答應不答應?你要是不答應,哼哼!我就對你不客氣了。」
這更使姑媽大吃了一驚,老爹走上來,把大哥的槍推開了說!
「老大,你怎麽又胡來啊!」
張母也上前和姑媽來說,姑媽弄得沒有主意,祗得對立在旁邊的秀英看了一眼說:
「我不知秀英的意思怎樣了?」
「那你去問問她!」張母把姑媽推到秀英旁邊。
秀英在老爹、張母,姑媽的環視下,低下頭,不出一聲,姑媽問他:
「秀英!他們的話,妳都聽見了,這是妳的終身大事呀!要你自己作主才是呀!」
秀英斜乜着眼對金寶看看,看金寶也在看她,一笑就轉身躱在姑媽旁邊。
老爹見此情形,對金寶瞬了一瞬眼睛。
金寶見到老爹如此,便求老爹向姑媽求情,老爹責他冒充別人來結婚太不像話,然後對姑媽說,金寶父母死得太早,家裡又有點錢,才 寵壞了,本性並不壞,好好管敎,也會學好的。金寶也在旁邊求姑媽說:
「趙大媽!我以後一定學好,現在旣然秀英的表哥要娶荷香,我却喜歡秀英,那麽你就答應,把秀英妹妹嫁給我吧!」
姑媽聽了,不知如何是好?問秀英,秀英似對金寶不錯,並不 反對嫁給金寶,這一來,一切事情就順利解决了,因爲金寶和秀英行禮祗行得了一半,就催他們重行行禮。
老爹笑着對姑媽說:
「老太太!今天我們在你這兒喝喜酒,過两天你到我家去喝喜酒好了。」
大家都喜氣洋溢的進內喝喜酒,大哥就持着槍不計狗子進去,還把他趕走。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