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小說
毒玫瑰
流星河蜿蜒如帶,橫過了小山、叢林、田原和村落。
野生的玫瑰花叢,盛開在岸旁林邊,招來蜂蝶飛舞其間。十二歲的玫瑰和小萬,是對要好的朋友,兩人蹦跳笑語地來到玫瑰 叢邊。玫瑰指着地上的玫瑰說:
「小萬,去摘兩朶玫瑰花來給我戴,我才吿訴你一個秘密。」小萬聰明得很,不肯上當,反擊道:
「你先吿訴我,我才去摘花。」
「告訴你吧,你知道你是從那兒來的嗎?」
「自然是我媽養我出來的呀。」
玫瑰撇着小嘴:「才不是呢,你是張九爺抱來的野種。」
「甚麽?誰說的?」小萬憤然,却又訝異。
「你不信拉倒,是我爸爸說的。」
他們正爭論間,玫瑰的父親劉二片遠遠趕來,醉態酩酊地喊道:
「玫瑰,你這死丫頭,怎麽又欺 負小萬啦?」
不一會,小萬的父親也來了,劉二片笑嘻嘻地恭迎着張九萬:「九爺,小萬跟玫瑰玩得眞好!」
「是呀,小萬祇跟玫瑰合得來,」張九萬笑着囘答。隨卽探囊取出零錢塞在玫瑰手裏:「這點零錢給你買糖吃。」
玫瑰拿着錢,說:「謝謝九爺!」
「我明天要送小萬去北京唸書了,」張九萬轉向劉二片:「將來你們再見的時候就都長大了。」
「玫瑰,我走了你想我嗎?」小萬問玫瑰。
「我才不會想你哪!」
當張九萬拉着小萬走後,劉二片伸手向女兒要錢,玫瑰不願意, 說:
「張九爺給我買糖的,不是給你買酒的呀。」
劉二片聽了,很氣憤,揚手要打,玫瑰又急又惱地將錢擲在遠處,他連忙趨前一文一文地拾起來。
幼年時代的玫瑰,毫無幸福可言,父親整天買醉,她就流蕩在村上,有時跟果販開玩笑,偷取蘋果吃。
有一天,劉二片已經喝得爛醉如泥,爬在桌上胡說八道,一手抓住孫掌柜的衣服。說:「孫掌柜,再賒給我四兩。」
「酒沒有了,明天再來吧。」
劉二片搖搖幌幌抬起頭來,打了一個呵欠,然後罵道:
「我的酒賬昨天已經還淸了,爲 甚麽今天不賒給我?」
「今天喝得太多了,再喝呀,怕你就完蛋了。」
「你別管我。」
「我不能不管呀,萬一你醉死在小店裏怎麽辦?」
「我的女兒會發送我,用不着你披麻戴孝。」
「可是我怕今天賒給你的酒錢得向閻王爺府上去討了。」
「跟我的女兒去討好了。」
「你那孝順女兒又不是搖錢樹,劉二片請你開路吧!」
這時,有個鄕民嘲笑他說:
「劉二片,你快出去瞧瞧吧,西村上那個賣蘋果的,跟你的搖錢樹親熱得不成樣子了。」
劉二片這才暫時忘了酒,大家趁勢推送他出了酒店。當他搖幌地到了西村的稻草堆旁,聽見堆後有玫瑰和果販的笑聲。他心裏馬上冷了半截。
草堆後玫瑰的衣襟未扣,秀髮蓬鬆,騎在菓販身上,一手提着他的耳朶,一手揑着辮梢向菓販的鼻孔中塞,菓販忍着笑,忍着要打噴嚏,二人喘息嘻笑,使劉二片氣得面如赤銅,伸手推開玫瑰,執着菓販的臂膀,猛力搖幌着。菓販赫得面無人色,掉頭就逃,劉二片也懶得去追,就把一肚子的寃氣,通通出在女兒身上。
「怪不得東家不收,西家不要,原來整天在外邊飄蕩,勾引各村裏的小伙子!」劉二片破口大罵。囘身抽取牆上掛着的皮鞭,嘩的就是一皮鞭,打得玫瑰死去活來。
玫瑰終於鼓起勇氣,漏夜去找張九爺,九爺的僕人福財以爲她是替父親來向九爺借錢的,想不到玫瑰却是希望九爺能收容她,因爲她再也忍受不了父親的毒打。
玫瑰跪在地上, 苦苦哀求,說她能燒飯洗衣裳,又會打算盤記賬,還會敲腿槌背,要是九爺悶得慌,她也可以唱個小曲給九爺解悶。
張九爺雖然願意收留她,可是劉二片全仗女兒過活的,那怎麽辦呢?玫瑰流淚說:
「是我爸爸不要我才來投奔九爺的,你收留我,就是救 我這一條命,不收留我,只有跳到流星河去,死了,算了,也不能聽我爹打成肉醬。」
他終被玫瑰說服了:「好吧,你今晚上留在這兒養傷,你暫且住在小萬房裏吧,我明天去找你爹說去。」
誰會想到劉二片非但不反對女兒在他家裏做丫頭,却催促張九 爺娶她做塡房,這樣劉二片就可以得到一筆巨欵了。這段老夫少妻的姻緣,居然順利成功。
玫瑰是一個圖慕虛榮的女人,她以玉體的誘惑,使五十開外的張九爺把家財大權交給她了。
一日,張九爺抽着水烟,玫瑰在旁伺候,玫瑰說:
「你說過誰瞧不起我就不跟他們來往,是嗎?」
「從今以後你是我心肝寶貝,誰看不起你,就是看不起我,你說甚麽我都依你。」
「好,第一個我先把老齊辭掉。」
「老齊是幾十年的老佣人,」張九爺訝異之至:「怎麽能辭掉他呢?他對我非常忠心呀。」
「可是他欺負過我,無論怎樣也得請他滾蛋!」
於是,齊福財滾蛋了。換來的新佣人,叫老王。
老王自然沒有見過九爺的兒子小萬。一日,小萬從北平囘家,老王還問他——你找誰?事後,才知道他就是少爺。
張九爺問兒子這幾年有沒有找到 適合的對象?小萬頗以爲異,答道:「在大學唸書,功課都忙不過來,那有時候找對象?現在囘到家裏,一切再說吧。」
玫瑰和小萬,相互注視,彼此都有說不出的心事。
在一個明朗的下午,玫瑰和小萬漫歩於玫瑰花叢。小萬坦率地說:
「我奇怪你怎麽會嫁了我爸爸?」
「那天我爹打得我渾身是傷,走頭無路,跑到這兒才想起來,我只能投奔你的家,求你爸爸收留我作丫頭,可是你的爸爸怕有人說閒話,也不知他跟我爹怎麽商量的,就娶了我作了他的續絃。」
張小萬有些遺憾,淡淡地說:「原 來是這樣。」
「你不贊成嗎?」玫瑰問。
「我覺得我爸爸年紀那麽大了,這樣不是躭誤了你的靑春嗎?哦,這話我不該說!」
「你應該說,我們自小就在一塊的,甚麽都不怪,只怪我的命苦,我打算就這樣受罪一輩子啦。」
小萬傷心地搖 頭:「這一輩子可是很長呀!」
「天要磨折有甚麽辦法!」
張九爺年事已高,常有病纏身,玫瑰伺候着。當九爺熟睡的時候,玫瑰便去找小萬。
「自從你來了以後,我天天失眠。」玫瑰說。
「唉,我也一樣。」
「嗨,其實我不應該胡思亂想,我是個窮丫頭出身的人,如今應該知足啦。」玫瑰傷感,又繼續說:「小萬你知道嗎?我心裏頭一直是空虛的,幸虧有你囘來,還可以跟你說說話,要不然眞要把我悶死了,可是我心裏又有點怕。」
「你怕甚麽?」
玫瑰難以啓齒,終于傾吐了 心事:「我怕我跟你天天見面,眞會離不開你。」
「本來我囘家來,是要跟你結婚的,想不到你已經做了我的媽媽,我有甚麽辦法呢?」
玫瑰立刻打斷他的話:「小萬,我不是你的媽,他也不是你的爸爸!」
「呀?甚麽?」
「我小的時候 就吿訴過你,你是他抱來的兒子,你是你,他是他!」玫瑰感情奔放:「你的父親叫王大錘,是跟九爺的,有一次張九萬的對頭來找他拼命,你的父親扮成張九萬在黑夜裏,抱着那個人一同滾下山去,死在流星河邊。」
小萬聽得發呆。玫瑰又說:
「張九 萬爲報答你父親救命之恩,就把正在吃着奶的你收養在家裏,你跟他一不沾親,二不帶故。」
「你怎麽知道?」
玫瑰作誠懇狀說:
「除了你自己,全村上了年紀的人都知道。」
「我不信。」
「你不信去問齊福財去。」
小萬 果然在小店裏找到齊福財,福財初不肯說,後來才原原本本的吿訴他的親生父母際遇:「你是王大錘的兒子,你爹爲了捨身救主,死於非命。你的娘知道你爹死後,一着急,想不開就上吊死了,剩下孤苦伶仃的你,孫掌柜就把你抱到了張家。九爺爲了報答你爹救命之恩 ,當成親生兒子把你撫養長大,吿訴過全村的人,不要讓你知道你不是他生的。」小萬聞言,臉色陰沉,起身而去。
從此,小萬對於玫瑰的糾纒,毫不廻避,他說,他可能眞正愛上玫瑰了,反正九爺又不是他的生父。
張九爺的病,漸有起色。他要小萬繼 續學醫,小萬雖然用種種理由來推辭,但他還是堅持要小萬深造。這可急壞了玫瑰和小萬。玫瑰說:
「老頭子病又好了,要是死了,我們不就可以團圓嗎?」
小萬低頭不語,她又慫恿道:「不管甚麽法子,你要是愛我,甚麽法子都可以想,嗯,是你的老 子和娘兩條人命換得他一條人命,你不欠他甚麽,你現在唯有這條路才能走!」
小萬的意思,認爲老頭子如果一定逼他走,他就帶玫瑰走。不過,玫瑰提出反對:
「不成,這可辦不到,我們倆空手到外邊吃甚麽呢?九爺手裏辦的火柴廠,資金相當可觀, 我們豈能放棄?再說親戚朋友知道了,我們倆逃走了,那不成了大笑話。」
私奔的計劃,就無形中取消了。
一日,風雨交加,山水冲壞了火柴廠的牆壁,九爺要小萬披上雨衣同往巡視。玫瑰靈機一動,暗示小萬乘機行事,他領會玫瑰的心思,低頭毅然隨 衆入室。門外雷電交作,雨勢甚大。
流星河渡口水流湍急,雷電狂風之下,九爺等所乘的小船,爲急流冲覆,祇聽見一片呼救聲……
玫瑰據報,九爺掉到流星河裏去了。扛囘來的,祇是九爺的屍首。玫瑰詳詰其故,那壯丁說:
「船翻了,大家落了水,老爺跟少爺兩個人搶抓一塊船板,少爺推開了老爺,老爺就被山水給冲跑了,我們趕着去救老爺,老爺已經不行了。」
玫瑰聽了這話,心裏十分高興,等小萬來看她時,她却板下臉來,驅逐小萬遠走:「你幹得好事,你還有臉囘來,你害死了你的爸爸,他們都已經告訴了我,你這個忤逆不孝的畜生!你給我滾,你根本不是張家的人,從今以後你別想再進張家的門,這是你的路費,你愛滾到那兒就滾到那兒,永遠不許再囘來。」
小萬做夢也沒有想到玫瑰來這一套,使他無法置喙解釋,就被她趕出了張家的門。
玫瑰看中了火柴廠裏一個單身漢,叫林啓正,便派他任廠長,頂替九爺的缺。職員們連聲贊成,鼓掌。啓正說:
「多謝九奶奶提拔我,從今以後,我更要爲九奶奶効勞。」
不久玫瑰又替林啓正弄了一所漂亮的房子,那裏非常幽靜,小橋流水,風景迷人,啓正道:
「我還沒有把火柴廠弄好,不配住這麽好的房子。」
「別客氣啦,」玫瑰說:「我就多虧你照應,火柴廠賺了這麽些錢——」
玫瑰含情脈脈,低頭玩弄着手絹。
「啓正,我是個孤苦伶仃無依無靠的女人,將來也沒有甚麽指望,我 看你人老實,辦事能幹,來日方長,以後得仰仗你,你沒有一個像樣住的地方,也不方便。」
「承你待我這麽好,九奶奶,我不知怎麽補報你才好。」玫瑰笑笑說:
「人心換人心,我不敢多想甚麽,不過請你以後別再叫我九奶奶啦,我的名字叫玫瑰,就 是玫瑰花的玫瑰。」
「哦,你叫這麽好聽的名字,我還不知道呢。」
可是,林啓正已經有了愛人了,叫何鳳娟,是他的表妹,在日本留學,假期裏,何鳳娟前來看他。
「上個月我從日本才囘來這兒,學堂找我來敎書,要不是你在這兒,我還不會來呢。你信上說你做了廠長,喔,我眞髙興。」啓正握着她的小手,說:
「這樣咱們就可以早點結婚了,我們訂婚已經三年了。」
一日,玫瑰獨自爲啓正打掃房間,啓正偕鳳娟笑嘻嘻地自外進入,玫瑰爲之愕然。啓正連忙介紹:
「這是我的表妹何鳳娟,也是我的未婚妻,是到學堂裏來敎書的。」啓正又指着玫瑰,「這就是火柴廠的東家,張九奶奶。」
鳳娟對她點點頭:「九奶奶,」隨又轉向啓正:「我當你的東家是個男的,原來是個女的。」
玫瑰不甘示弱,諷刺道:
「哦,原來何小姐是學堂敎師,我也沒有想到老師會是女的。」
「聽說你待他非常好,眞是謝謝你啦!」鳳娟說。
「沒有甚麽,啓正帮我管那個廠,那是應當的。」
「我到這邊來敎書,離這兒不遠,以後我可以照顧他啦,就用不着多麻煩九奶奶啦!」
「啓正, 何小姐又是你表妹,又是你的未婚妻,倒是親上聯親,盼望早點喝你們的喜酒啦!」
自從何鳳娟來此後,兩個女人明爭暗鬥着,玫瑰親自送飯啓正吃,鳳娟也從老遠的地方帶東西給他吃。弄得啓正不知如何是好。
女人的涵養畢竟有限,何鳳娟看不慣玫瑰 那樣親近啓正,同時,玫瑰同樣看不慣何鳳娟那樣親近她的未婚夫。鳳娟忍無可忍之下,就直截了當的質問他:
「我問你一句,希望你從心裏告訴我,你是不是慢慢地對我變了心。」
啓正說:「唉,你別疑心,你還看不出我和玫瑰的關係嗎?」
何鳳娟聽了這話,也找不出太多的理由來肯定啓正和玫瑰的曖昧關係,祇好等待下去。
玫瑰是個工於心計的女人,眼見自己歡喜的人快要給別人奪去,就想到一個妙計來引誘啓正入彀。
一日晚上,啓正打流星河畔經過,準備囘家,突聞有人墜河,原來是玫 瑰,連忙扶救她起來。
「眞危險,」啓正責備似的說:「深更半夜,爲甚麽出門呀?」
「嗨,我有要緊的事呀!」玫瑰故意裝成瑟縮的樣子:「冷死我嘍,讓我到你屋裏去暖和暖和成不成?」
「快請進吧!」啓正舉燈隨入,又遞給她一條毛巾。
「我的衣裳濕成這樣——」玫瑰一面說話,一面擦着。
「我趕到你家裏去拿乾的衣裳換吧!」
「啊,人家快凍死了,拿也來不及了,你的衣裳就不能讓我先穿穿嗎?」
啓正認爲這也是救急的辦法。在玫瑰更換衣服之際,何鳳娟暗窺着他們的 行動。當玫瑰穿上了啓正的衣服後,啓正給玫瑰一杯熱茶,她雙手捧了林手,就杯飮茶,「哈,一口熱茶暖和到我的心裏了。」
這時,玫瑰披着的衣服滑落下去,玫瑰伸雙臂抱住了林啓正,他想掙扎,但茶杯又跌落地上了,流了一地的水,室内燈光熄滅,祇聽見玫瑰說:
「你這人眞死心眼!」
第二天早晨,啓正催促玫瑰快走,玫瑰說道:
「我甚麽都不怕,你怕甚麽?」
「這樣叫人知道不太好。不太對。」
「要好就不該是個女人,要對不該是個寡婦,我年紀靑靑,根本沒有打算立貞節牌坊守一輩子寡。」
啓正懊喪着,一言不發。
「可是——」他終於說:「我表妹跟我訂了親,我們將來怎麽辦呢?」
玫瑰憤然掀被下床:「你表妹長,表妹短,我那一點不如你的表妹?」
「你是我的東家,我心裏不安。」
「你討了人家便宜,後悔了,是不是?甚麽東家不東家,女人就是女人。」
林啓正拿她毫無辦法,嘆了口氣,呆坐在床沿。
何鳳娟到火柴廠辦公室去向啓正辭行。啓正說:
「你不敎書了嗎?」
「我要囘家了。」她淡淡地說。
「爲甚麽?」
「我發現你跟你的那個東家幹的好事。」
「這,這,這……」
「你爲了積蓄錢,原來你甚麽事也幹得出,我看錯了你!」他知自己理缺,說不出半句話來。
「你得聽我解釋,」啓正企圖用感情的話來打動她。誰知鳳娟答得乾爽:「我坐在你家門 外等到天亮,這解釋就很淸楚了。」
傍晚,林啓正囘家,一打開旁門,却發現玫瑰穿着內衣睡在床上,使他吃了一驚。
「你怎麽進來的?」啓正劃火點燈。
「我有門上的鎖匙。」
「你還是走吧!」
「昨晚上已經錯了,就錯下去吧!」
「因爲你昨晚上沒有走,恰好叫我表妹看見了,她一氣,學堂的事也不幹了,我找了她一天也沒有找到。」
「我眞對不起你,讓我好好伺候你,好好賠補你吧!你表妹能給你的,我都給你還不成嗎?」
「我不配做你的丈夫!」
「我從心 裏歡喜你,我不管配不配!」
「你是個有錢的濶寡婦。」
「其實,我是個偷蘋果吃的窮丫頭。」
林啓正在玫瑰千求萬說下,心軟了,願意跟她遠走髙飛,把地變賣。但啓正無意中,在山邊茅舍間,發現小萬睡在茅舍簷下。
「咦,小萬你原 來躱在這兒。」
「哦,林先生。」
「你走了以後,我們四處找過你,你現在怎麽生活?」
「嗨,我早就活得不耐煩了。」
小萬的心事,終於對啓正表白。啓正囘到家裏,就問玫瑰:「小萬說了許多話,簡直叫我不能相信!」
「小萬是叫我趕出去的人,跟我結了仇,一定沒有好話說我。」
「他說你揭穿了他是王大錘的兒子,挑撥他不拿張九萬當父親。他還說你引誘過他!」
「他敢這麽胡說八道,我可得撕他的嘴!」
「他說你盼望張九萬早點死,他後悔聽了你的話,張九萬跌進流星河,他忍心沒有救他。後來你翻臉無情,轟他出去,他才後悔不迭。只落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才藏在山上草房子裏,他勸我千萬不要歩他的後塵上那種當了。」
「你相信他的話嗎?」
「我當然相信,才囘來找你。」
啓正要小萬和玫瑰當面對證。玫瑰故意說走不動,但他依然前進,玫瑰祇好在後面跟着。
抵茅舍時,小萬已懸樑自縊了。
這加强了啓正要離開玫瑰的信心。同時,他在小酒店裏找到了何鳳娟,剖白了心事,也獲得了她的諒解,於是,相約次日離開這個地方。
此事爲玫瑰所悉,趕到山頂,懇求鳳娟讓她跟啓正結婚,鳳娟當然不會答應,迫使玫瑰突起殺機。當玫瑰兇狠地撲上何鳳娟時,因用力太猛,便自墜岩下。一聲慘叫,引動鄕人趕往搶救。
這時,啓正趕來了,把玫瑰扶在腿上,她已奄奄一息了。啓正說:「你這是做甚麽?」
「你別再怪我了,我活不了啦!我想要的東西我得不到,我愛你是眞的,可惜你不能愛我。」
何鳳娟呆視着玫瑰,玫瑰又說:「這樣也好讓你們團圓。」
玫瑰彌留之際,取頭上的玫瑰花給啓正:「我恭喜你!」啓正傷心落淚,淚滴在玫瑰手上。玫瑰伸手爲他拭淚。玫瑰以微弱的聲音說:
「居然我還値得你流淚,謝謝你,我們沒有緣,不陪你們了。」言畢,玫瑰氣絕,大家痛哭。
啓正和鳳娟流着淚,依偎在一起,傷心不已。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