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劇電影
劉明珠
唱詞對白
碧玉：小姐，香案已擺好了。
明珠：來，（唸）陣陣薰風稻穗香，榴花燦爛接端陽，韓江競渡無心賞，北望京華舉壽觴。碧玉，你把綉軸掛起，待我上香。
碧玉：是。「錦綉長春，錦綉長春。」哎喲，嵌珠走綫，小姐眞是巧奪天工。
明珠：（唱）明珠女一片心香，（重句）河山錦綉海天長，慶雲麗日春永駐，愿爹爹福體康强。
碧玉：小姐！你綉的花卉，把蝶蝴也招來了。
明珠：那有此事，巧合罷了。
碧玉：不然……，就是蝴蝶也爲老爺祝壽來了。
明珠：癡婢！蝴蝶那曉人意。
碧玉：老爺大壽，誰不歡喜；你看庭中花木也比平日鮮妍，待小婢摘朶萬壽菊，來作簪花祝壽。
明珠：菊稱萬壽傳佳兆，（唱）簪在雲鬟喜在心。
張忠：小姐，小姐……
碧玉：張將軍！
明珠：張伯伯，你隨家父進京，何故獨回？……何故？！
張忠：小姐！（唸）隨侍軍門赴帝京，平安跋陟到天津，滄州道上遭奇變，陳文華攔馬拘留老總兵！
明珠：吓，陳文華是誰？
張忠：新任東南總督，他口稱奉旨而來，說劉總兵——（唸）虛報軍情，誤國殃民，擁兵自重，謀叛朝廷，不許入朝辯黑白，馬前傳令斬忠貞！
明珠：哎呀！爹……爹……，
碧玉：小姐，小姐。
碧玉張忠：小姐醒來，醒來！
合唱：驀地黑雲生，毒計陷 干城，五內皆崩裂，泣血不成聲！
明珠：張伯伯，我爹爹無辜被害，難道一句話也不曾留下？
張忠：軍門遇變之時，暗授珠囊（遺章），囑我晝夜兼程，速交小姐。
明珠：（讀）「潮州防夷總兵臣劉光辰誠惶誠恐，爲國運飄搖，民生危殆，奏劾輔業親
王朱厚燔，勾結外寇，陰謀篡位事……
張忠：糟呀，那新任東南總督，正是朱厚燔的心腹，老總兵這番進京述職，志在彈劾奸王，想不到朱厚燔瞞天反噬，先下毒手！
明珠：朱——厚——燔！……爹爹！（唸）你劾奸未遂竟成仁，明珠立誓表衷心，洗寃雪恨除蟊賊，不完父志不爲人！張伯伯，爲今之計，明珠惟有即日上京，御前鳴寃，謫逆除奸竟父遺志！
張忠：小姐，慢說路途遙遠，跋陟艱難，而且宮闕森嚴，豈能輕易見駕？
明珠：國難家仇，豈容緩報，任它萬般險阻，明珠决不惜身！
張忠：這個……待我喬裝家院，一同上路。
明珠：伯伯是爹爹親信，易惹奸人注目。
碧玉：還是婢子隨侍小姐上京吧！
明珠：此去諸多風險，隨行反爲不便。
張忠碧玉：小姐……
明珠：我志已决，請勿多言。張伯伯，我爹爹在滄州何處被害？
張忠：軍門蒙難之地，名叫楓樹坡！
合唱：弱女奔馳篤孝思，不知疲困不知飢，洶湧波濤艱險渡，荒郊菴院暫依棲，顚沛流離風雨裏，道旁昏倒痛難支！（重句）
明珠：感謝媽媽救命之恩。
何氏：急難相扶，人之本份。聽 你口音好像是南方人氏？
明珠：正是，尙未請敎媽媽稱呼。
何氏：老身何氏，世居本地，務農爲生，丈夫孫壽，不幸年前去世，家中只存老身一人。
明珠：媽媽的兒女都不在膝下？
何氏：原有一個女兒，只是命中福薄。
明珠：媽媽此話怎說？
何氏：姑娘呀——（唱）寒門有女字巧瑛，膝下承歡勉慰情，原望她贅東床娛晚景，一脉繼香燈。誰知大內徵民女，她慘遭擄掠進宮廷！一別數年音訊絕，茫茫生死兩無凭。拙夫憶女終成病，藥石無靈竟喪生！撤下我孤苦晚年誰依靠？風前殘燭淚縱橫！
明珠：媽媽寬心，日後定能骨肉團圓。
何氏：但望如此——哎喲，天時不早了，待老身爲姑娘造飯吧。
明珠：媽媽不必勞累……媽媽，這是……
何氏：我們叫它做車家燈。
明珠：效法前賢，囊螢代燭，府上家風，倒也儒雅。
何氏：無非家道貧寒，省儉燈油罷了。
明珠：（見靈位，唸）「大明總兵劉公光辰之靈位」，媽媽，你與劉大人有親？
何氏：無親。
明珠：是故？
何氏：非故。
明珠：無親無故，爲何供奉劉大人之靈位？
何氏：劉大人十年前，駐節滄州，屯田練兵，眞個愛民如子，軍紀嚴明。後來他調任別處，令人感念不已。月前他上京路經此地，突遭誣害，百姓悲痛之餘，惟有——人人畚土埋忠骨，家家設祭饗英靈！
明珠：媽媽，聽說劉大人乃是欽犯，你們家家設祭，難道不怕得罪朝廷？
何氏：哼，百姓只知劉大人是忠臣良將，理該奉祀，衆望所歸，當道也無可奈何！
明珠：爹爹！哎，爹爹啊，（唱）只道天涯無處尋親骨，不料荒村先得祭亡靈！
何氏：怎說，你是劉小姐？
明珠：正是，（唱）將身拜倒塵埃地，謝媽媽妳， 叩謝媽媽肝胆情。（白）媽媽，可知先父遺骸，葬在何處？
何氏：離此不遠，就在楓樹坡。
海瑞：（唸）邊海烽烟動，蒼生水火中，匡時嗟力薄，枉自號剛峯。
海靖：老爺回京心切，幾天來晝夜兼程，而今爲何又不走了？
海安：呃，老爺 此次出巡，眼看東南不靖，憂國憂民，心情沉重，你我應該小心隨侍才是。
（遠處傳來劉明珠哭聲：哎，老爹爹！）
海靖：事有蹊蹺，待我問來……
海瑞：慢，且勿驚動，隨老夫一旁靜聽。
明珠：（唱）痛澈孺懷，淚洒塵埃……获白草黃 楓染血，疏星冷月照坆台，爹爹你魂兮歸來！不見鐵馬揮戈威武態，不聞温言撫慰喚珠孩，慈烏繞樹聲悽愴，爹爹你音容何在？古道保國愛民靑史載，豈料蒙寃受屈喪泉台！秉忠落得遭讒害，負德居然出聖裁！這大仇何日報？問天眼何時開？這慘案向誰訴？敎孤女怎安 排？（上四句重句）爹爹你英靈不滅來相佑，佑我鳴寃負骨回！
何氏：小姐節哀，祭拜已畢，俺回去吧。
明珠：媽媽，孤女愿在坆前守伴一宵。
何氏：小姐，荒山寒夜，不便久留。還是保重玉體，早日設法爲大人伸寃報仇，才是人子之道。
海瑞：呃咳，你等不必驚惶，老夫路經此處，聞得哭聲悽楚，故此前來動問。
何氏：客官，夜行就該趕路，何必管人閑事！
海瑞：老夫覺得事非等閑，不能不管！
何氏：你……你能管？
海靖：我家老爺連皇帝都敢駡，爲什麽不能管？
海瑞：呃，閑話少說。請問這裏葬的是什麽人？
何氏：是保國忠臣，抗夷良將！
海瑞：忠臣良將，爲何骨埋荒山，而且碑不刻字？
何氏：哼，朝廷無道，枉殺忠良，百姓仗義收屍，怎敢刻碑爲記！
海瑞：究竟是那一位忠臣良將？
何氏：劉光辰總兵大人。
海瑞：啊，劉總兵他……他分明奉召進京述職……
明珠：正是奉召進京，才有中途被害！
海瑞：哎咋！（唱）狼虎當途禍未休，生靈塗炭鬼遨遊，棟樑摧折餘荒塚，猛士凋殘蔓草稠！（白）罷了我的劉大人，想不到昔日 兵部同僚，今朝幽明異路！你……你飲恨九泉，究竟從何說起呀！
海安：這位小姐，旣是志切鳴寃，何不細說情由，求都堂大人爲你作主？
明珠何氏：都堂大人？
海靖：我家老爺就是海都堂……海瑞！
明珠：哎喲！海大人……靑天！先父 劾奸獲罪，保國遭誅，千古奇寃，伏祈昭雪，伏祈昭雪！
海瑞：哎呀！內憂外患，急似燃眉，華胄神州，將遭浩刼！——起來起來，快快隨我進京，再作道理。
明珠：遵命。
厚燔：咫尺近龍顏，隻手攬朝綱，威儀臨社稷，輔業並肩王。
衆 臣：參見皇爺千歲。
厚燔：X——哼。
黃公公：聖上臨朝。
穆宗：鼓响鐘鳴，上殿心驚，孤王最怕理朝政，多虧皇叔輔龍廷。
衆臣：我主萬歲，萬萬歲！
穆宗：皇叔賜坐，衆卿平身。
衆臣：謝萬歲！
黃公公：有事進 奏，無事退朝！
董古：臣禮部尙書董古，禀奏萬歲，六日之後，正是皇太后大壽之期，請衍朝制頒詔天下，普天同慶！
穆宗：嗯嗯，准卿所奏。
董古：領旨！
穆宗：無事退……
海瑞：臣右僉都御史海瑞，有事啓奏。
穆宗： 所奏何事？
海瑞：事關假傳聖旨，殺害忠良！
穆宗：本朝綱紀正肅，那有此事？！
海瑞：萬歲呀——（唱）潮州總兵劉光辰，奉召來京面聖君；過了天津三五里，伏兵攔路阻西行！
穆宗：太平盛世，那裏來的伏兵？莫非又有亂民造反？
海瑞：（唱）東南總督傳天詔，譴責軍門是叛臣；馬前撤職摘劍印，楓樹坡前處斬刑！穆宗：胡說！朕幾時下過此詔？皇叔，那劉光辰不是畏罪自盡的么？
厚燔：萬歲！他自知謀逆敗露，國法難容，故在來京途中，伏劍身亡，日前早已上達天聽。
海 瑞：劉總兵愛民保土，朝野仝欽，說他謀叛，應宣罪証！
穆宗：住了，那劉光辰渉嫌籠絡民心，擁兵自重，本應問罪；旣已自戕，免予深究，你不知詳情，少管閑事！
海瑞：萬歲！劉總兵若是心懷二志，怎敢奉命進京？畏罪自戕，應在接旨之日！所謂中 途伏劍，料是謊言，馬前傳詔，莫非是假！臣忝位諫官，奏請澈查此案！
穆宗：這這……
厚燔：萬歲，海瑞捕風捉影，袒護逆臣，惡語胡言，冒犯聖上；請革職嚴辦！
通政：瘋官海瑞，裝腔作勢；
侍郎：劾文參武，黨同伐異；
通政：擾亂朝政，敗壞正氣；
厚燔：應誅九族，以維綱紀！
穆宗：哎呀——（唱）口奏的不似無稽，辯釋的言之成理，金鑾上各執一詞，難爲我，我我我，這個小皇帝？（白）唉呀，退朝！
海瑞：陛下留駕，臣還要動本！
穆宗：你還要動本？ 奏來！
海瑞：臣這回動的是個密本，不便面奏，謹呈御覽。
厚燔：那就交與本王……（海瑞將本直呈穆宗）
穆宗：（唱）原來御榻旁，耽耽臥虎狼！不由孤皇心胆寒；明槍還可避，暗箭怎提防？持章轉奏坤寧殿……母后跟前問主張。
太后 ：哼，原來如此！
穆宗：哎呀母后，究竟皇叔當日所奏，與劉光辰遺章說的，誰是誰非呀？
太后：死者有口難言，是非何須多問！
穆宗：如此說來，那劉光辰豈不是死得寃柱？
太后：住口！他旣然深得民心，俺就須先除後患，何謂寃枉？
穆宗：只是……更大的後患恐怕是……（指「朱厚燔」）
太后：噢！皇兒變得明智了！有何高見？
穆宗：這，孩兒愚昧，他……，吓！他又權高勢大，不敢置詞！（重句）
太后：哼，枉爾身爲天子！也罷，哀家爲你作主，皇兒不必過問便是。
穆宗：是是是：孩兒可以吿退了——？
太后：從此一字休提！
穆宗：謹遵慈命！
太后：送聖駕出宮。
黃公公：領懿旨！
太后：哼！
黃公公：啓奏太后，聖上回宮飲宴去了。
太后：愛卿還須與我分憂！
黃公公：奴才斗胆——聖上未經大事，皇叔權傾人主，還須早爲之計！
太后：原怕劉光辰坐大爲患，誰知輔業親王，包藏禍心！如何消弭心腹之患，鞏固皇兒基業呢？
黃公公：那海瑞，也算是個不怕死的硬骨頭！
太后：嗬！是了，就以澈查劉光辰寃案爲題；卿家立即代傳密諭，命海瑞速往天津衛，搜齊陳文華罪証復旨。
黃公公：祇是……密諭難凭……
太后：也罷，暫賜玉如意給他，便宜行事！
黃公公：領懿旨！
苗橫：謁見千歲。
厚燔：苗侍郞，夤夜過訪，有何佳音？
苗橫：朝中一班老廢物，已在聯名擬表，助長海瑞氣焰。
厚燔：本王大業成功之日，管敎這班老頑皮，血洗午門。
苗橫：如若海匹夫的密本，驚動後宮，如何應付？
厚燔：後宮……Ｘ！那狡婦行將就木，能奈我何？
家院：稟千歲，後門來了一名道士，說道自天津衛到此，有大事求見。
厚燔：後門、道士、天津衛、大事？引見。
家院：遵命。
厚燔：料是陳文華的信使來了。
侍郎：哦！
番使：千歲在上，貧道稽首。
厚燔：道長免禮，請坐一旁。
番使：陳總督托貧道帶書晋謁，請予過目。
厚燔：嗯嗯！
侍郎：迎風待茶。
厚燔：哎呀，原來是友邦欽使！請上坐，請上坐。
侍郞：呵呵，失迎，失敬，貴使勿怪。
番使：侍郎言重了。
侍郞番使：嗬哈哈哈哈。
番使：我主命小使送來珠彩五斛請千歲笑納。
厚燔：哈哈哈，本王正待貴國相助，何勞又送重禮？
番使：些須微物，正所以預祝千歲早登大寶也！
厚燔：哈哈哈！
侍郞：但不知貴國何時可以出兵？
番使：敝國水陸三軍，隨時可以配合陳總督舉事，只是，嘿嘿嘿，不能師出無酬呀！
厚燔：這個自然，請問所欲？
番使：敝國愿得浙閩十二州之地，以便移民！
厚燔：嘿嘿嘿嘿，所索未免過奢了吧？
番使：區區海濱寸土，換來萬世基業，利害輕重，望千歲熟籌之！
厚燔：這個……
侍郞：千歲，何不請欽使暫住府中，從長計議？
厚燔：嗯嗯……
通政：叩禀千歲，大事不好了。
厚燔：何事驚惶？哎，無妨直說。
通政：今日申刻，內宮黃總監，未帶隨從，匆匆進入海府，酉時才出。
侍郎：爲了 何事？
通政：奉了太后密諭，敕令海瑞前往天津衛，澈查劉光辰一案。
厚燔：當眞？
通政：是宮中耳目密吿卑職，諒非虛假！
厚燔：哎咋！哈哈，那老虔婆敢向虎口拔牙！難道本王千秋大業，竟敗在海匹夫手上？（彩珠傾地、大家檢拾）
番使：呵呵，哈哈！何必多此一舉？
厚燔：此話怎講？（與番使耳語）不必分色檢拾了。迎風，傳令備轎，本王入宮請旨。
迎風：遵命。
厚燔：正是，巧定三更計……
番使：全仗百花衣！
厚燔番使：哈哈哈哈。
董古 ：（讀聖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皇太后聖壽在邇，普天同慶，朕爲表孝思，納皇叔之議，撥珍珠五斛，串彩衣一襲，爲祝壽之寶。欽命海卿即日徵賢選能，送至西苑飛鳳閣，限期五日之內，串成百花珠衣，功成之日，爵祿高登，若違天命，嚴律究治，其勿負朕意，欽 此！
海瑞：萬萬歲！
董古：老夫復旨要緊，吿辭了！
海瑞：奉送！（唱）波濤迭起，枝節橫生！懿旨暗傳查血案，詔書明限串珠纓！愴惶怎覓分身術？（白）罷了！國事爲重——不膺亂命便登程！海靖，即發天津衛！
海靖：遵命！
夫人：老爺！適才聖旨到來，要你選賢串珠，這將如何復旨？
海瑞：夫人，海瑞密諭在身，亂命有所不受！
夫人：他母仔二人，一個要東，一個要西，叫人聽誰的話？
海瑞：皇上不知太后下了密諭，這也難怪，只是不該糊塗至此，誤中奸王一箭雙鵰詭計！
夫人：此話怎講？
明珠：看來奸王已知太后下了密諭，即向皇上進讒，藉口串珠，先阻伯父出京查案，後問誤旨慢君之罪？！
夫人：如此說來，兩害相權取其輕，老爺還須先籌應旨才是。
海瑞：老夫正欲借此權勢（指玉如意、聖 旨），制服虎倀陳文華，揭露朱厚燔罪証，淸除叛逆，保土安民。寧愿慢旨受刑，不能失機誤國！
夫人：只是那奸王老謀深算，恐怕早已廣佈羅網，攔阻老爺出京了！
海瑞：這個——夫人言之有理，不過老夫也有打算。
明珠：伯伯大義凛然，令人感佩，只是背城借一，未得兩全，還是一面設法串珠，一面出京查案，方爲上策。
海瑞：老夫何嘗不作此想？無奈百花珠衣，工繁藝細，限期五日，誰敢應徵？
明珠：二位大人——（唱）都堂不去天津衛，（重句）奸王罪証怎搜尋？若無珠衣供獻壽，欺 君慢旨罪非輕！侄兒尙有雕虫技，綉綫拚珠力可勝；愿擋虎狼承重命，好敎世伯，好敎世伯早登程。
海瑞夫人：怎說？姪兒欲應詔串珠？
明珠：正是！
海瑞：這個——姪兒啊，（唱）姪女豪情雖可敬，安危成敗欠權衡；串珠身陷飛鳳閣，虎穴龍潭百險生！五日流光如瞬息，逾期定罪不容情！
夫人：（唱）明知陷阱甘行險，好比飛蛾自撲燈！你是劉門遺一脉，海家怎肯誤娉婷？明珠：爲與先父洗寃，反累世伯惹禍！姪兒怎能苟活，坐看奸佞橫行？
海瑞：姪兒——（唱）豈獨劉家寃待雪，還須利害 看分明；窃位奸雄輕國土，引狼入室禍蒼生！漫海妖氛誰掃淨？老夫有責縛長鲸！
明珠：（唱）都堂浩氣薄蒼溟，誓檔胡騎保舜京；指引愚蒙遵大義，國難家仇辨得淸。收拾個人恩與怨，挺身端爲掃羶腥。
海瑞：賢姪深明大義，志勝男兒。
夫人：只是孤注一擲，實不相宜！
明珠：伯母，（唱）入宮不是圖僥倖，正與鋤奸一脈承，喬裝進閣稱民女，晝夜勤勞串彩纓，御史歸來提鐵証，珠衣代本奏寃情，雙箭一鵰同策應，元凶伏法大功成。
海瑞：好個雙箭一鷗！若能如愿，管敎奸王措手不及。不過 姪兒孤身履險，愚夫婦實難放心！
夫人：姪女智勇雙全，令人欽佩！事關蒼生國運，老身愿結伴進宮，聊助一臂之力。
海瑞：噯！難得夫人見義勇爲，分担艱險，老夫後顧無憂了！
明珠：奸人耳目衆多，心腸狠毒，萬一事洩，枉遭連累，反增姪兒罪戾，不可不可！
夫人：姪兒隱滿身世，老身假扮乳娘，主僕相稱，小心應付，諒奸賊也無從識破，有何不可？
海瑞：嗄好！就是這個主意。老夫即刻送你進宮，然後設法離京。嘿嘿，朱厚燔呀，奸賊！任你諸多鬼惑……
三人：難逃惡貫滿盈！
衛甲：呔！王爺有命，樓上串織珠衣的不准下來！
夫人：老身下來催問串衣的珍珠，爲何遲遲不見送來？
衛乙：這個與俺無干，若不快些回去，休怪刀劍無情！
明珠：（唱）沉沉宮院秋風厲，陣陣歸鴉繞樹啼，駒光留不住，瞬息暮雲低，垂 柳空搖擺，難把夕陽繫。
夫人：（唱）樹影又東移，光陰近酉時，白日等閑度，四處伏危機，困身高閣如囚犯，苦待珍珠串錦衣。
明珠：伯母不必憂慮，若是誤了時辰，那奸王也担戴不起！
家院：隨我上樓！
衆：啊！
夫人：有人來了，你我得小心在意——改口稱呼。
明珠：姪兒知道。
家院：珍珠五斛，錦綾各物在此，即可動手。
明珠：此刻才將珍珠送來，躭誤功夫不淺！
家院：（詭辯）珍珠須待內宮發下，休得多言！
夫人：爲何衛哨森嚴，不許下樓？
家院：王爺吩咐，五彩珍珠乃海國奇珍，百花錦衣，乃祝壽至寶，這飛鳳閣又是宮闈禁地，任何人不准上下，謹防有失。
夫人：任何人不准上下？
家院：哼哼，王爺鈞諭，誰敢不遵？
明珠：伯母，俺可快快動手。
夫人：好。
明 珠夫人：伯母姪兒你看！
明珠：哎呀——（唱）見彩珠五色雜陳，靑黃交錯，紅紫紛繽。
夫人：（唱）看得人眼花撩亂，脉跳心驚。
明珠：（唱）按色分珠廢時日，觀音百臂也眉顰。
夫人：（唱）眞個是綫長珠又小，日短夜將臨。怎不敎 人，怎不敎人氣結難伸！
明珠：伯母，事已至此，急也無用。你看天邊尙有餘暉，快些揀擇。
夫人：也只好如此！
迎風：請姑娘，乳娘用餐。
明珠：暫且放下。
迎風：姑娘，婢子迎風，奉王爺之命，前來侍候。
夫人：這里 有老身服侍，免勞費心，請冋。
迎風：王爺有命，婢子不敢擅回，——（迎風見珠大驚）哎呀！原來早有打算！
明珠：大姐，天已入夜，請給燈燭。
迎風：王爺有命，彩珠乃無價之寶，不容疏虞，嚴禁燈燭上樓，以防失火。
明珠夫人：怎 說！嚴禁燈燭上樓？
迎風：是，姑娘還是明天再動手吧！
明珠夫人：明天動手？
明珠：哎呀大姐，五天之內，串珠不成，便欲斬首，如今却又亂珠斷燭，請問是何居心？
迎風：婢子不知……
夫人：珠兒。珠兒，奸王居心叵測！俺母女誤旨殺頭，還不打緊，只是保薦俺等串珠的海靑天也牽連被害，豈不罪大惡極。
明珠：乳娘，正因爲如此，女兒才希求援手嗬！
夫人：你想向奸王的心腹求救，無異與虎謀皮，未免太不識勢了！
明珠：看她不像奸狡之輩，（指迎風）說不定也是個苦命女兒——乳娘，你看——（唱）天邊喜見玉輪昇，一片光輝萬里明，助我當窗勤揀擇，分珠別色靠天燈。
夫人：今日已是八月十四，明月將圓。哼，奸王，任你嚴禁燈燭，却不能隻手遮天了
明珠：乳娘，俺可快速動手！
——音樂過門——
夫人：好。月光黯淡，看不淸了。
明珠：秋高氣爽，這薄雲怎盖得住月明，稍待自然退去。
衛甲：呔！你爲何去了又回？
迎風：奉王爺之命，送來夜點，休得囉囌！
（送來螢囊）
明珠：呀！這不是車家燈麽？
迎風：姑娘在那里見過？
明珠：楓樹坡一位孫家的何媽媽……
迎風：是我母親……
明珠：你莫非就是孫巧瑛姐姐？
迎風：正是婢子本名。
明珠：啊呀，這般巧遇呀！
迎風：姑娘，此事從何說起？
明珠：說來話長，只因……
【朱厚燔下令把守四門，嚴查出入。故海瑞與海靖，只得暗藏密諭，扮作父子，扶痛出城；另由海安扮作海瑞，聲稱出城查案，果被門將攔阻而回。】
將：呔！喂欲那裏去。
海靖：小人陪父親入城求醫，正要趕回家去。
將：家住何處？
海靖：城外三里灣。
將：幹什麽的？
海瑞：小老務農爲生。
將：Ｘ！滿身干干臭土氣，更留班掃帚鬚。看來有點油水。吓！曉情理㖡？
海靖：只有二劑藥和存百外錢。
將：轉來！吓，火燒豬頭，熟面，熟面。
海瑞：小老 常到東廠一帶販賣瓜果，長官曾多次光顧，不過……
將：不過什麽？
海瑞：從未給錢。
將：胡說！拿圖形出來對一對。
（海安扮作海瑞官服上）
將：看住他們——（轉向海安）何方官員？乘夜出城！
海安：海都堂出城勘案 。
將：哎啫！果然晝伏夜行，不出千歲所料，——官民出入，須受盤查。
海安：本官出京訪案，你等何得阻攔。
將：拿來……
海安：拿什麽？
將：聖旨。
海安：（支吾地）這個……
將：金牌。
海安：那個。
將：Ｘ！一無聖旨，二無金牌，不能放行，不能放行！
海安：老夫奉的是太后密諭。
將：密諭無憑，俺錦衣侍衛鐵面無私，祇是公事公辦。
海安：嗬！你等領得又是什麽公事？
將：輔業親王手令，把守四門，嚴禁出入。
海安：噯呀！喳，可惱呀可惱……來！打道回府。
【門將滿擬海瑞眞的就此被阻不能出城了，於是放鬆下來。】
將乙：老弟，時間向千歲交差，少不了一番賞賜。可喜可賀！
將甲：嗄嗄（很得意）——（轉向海瑞）哼！來、你這土豬，還在這哼什麽？快滾去！快滾去！去、去、去。
——音樂過門——
厚燔：哈哈哈哈……
番使：千歲似乎得意過早了。
厚燔：怎講？
苗橫：千歲，可知串珠女子是誰？
厚燔：不過是無知民女主僕二人。
苗橫：卑職聽說劉光辰有一女，名叫明珠，已隨海瑞進京多時。
厚燔：難道此女就是劉明珠。
番使：若非切身利害，誰肯冒險爲海瑞賣命。
厚燔：五日串珠不成，也難逃死罪。
番使：千歲立心行善，就應敎她父女早日團圓。
厚燔：嗬！哈哈哈哈！高見，高見。
苗橫：還有，海瑞連日稱病不出，全無動靜，事有可疑。
厚燔：怪道幾天來，這般太平。
臣：叩見千歲。
厚燔：有何要事？
臣：禀見千歲，卑職查悉，海瑞送民女入京
串珠之後，便乘夜潛往天津衛去了。
厚燔：當眞。
臣：千眞萬確，那老匹夫手上，還持有枝九鳳玉如意。
厚燔：哎咋！那姣婦竟拿鎭宮之寶，給海瑞去便宜行事………。
苗横：千歲，大局已變；若不提早起事，便要前功盡廢了。
厚燔：一不做，二不休，請貴國早日發兵接應。
番使：哈哈哈哈，請待千歲允割浙閩十二洲之地，三日之內便與陳總督會合；殺上京師，擁立眞主。
厚燔：一切從命。來！今晚四更時分，先把飛鳳閣燒個乾淨，要他人珠俱焚。
臣：遵命。
厚燔：兵部從速部署起事。
苗橫：遵命。
衆：哈哈哈哈。
明珠：（唱）金風傳爽氣，皎月吐淸輝，歷盡坎坷排萬險，明珠今夕展愁眉。
夫人：（唱）見珠衣，嫣紅姹紫，百態千儀，穠桃，艷李，素杏，黃樨，紅棉襯大麗，丹桂伴茶薇，海棠含睡意，芍藥吐芳菲。
明珠：（唱）天香常繞谷，君子不沾泥；
夫人：是芝蘭和蓮花。
明珠：東籬陶令友，向日女眞衣。
夫人：菊葵幷秀！眞是奇花數不盡——（唱）虧煞了可人兒！靈心妙手春常在，尤勝江郞筆一枝，有色無香能引蝶，氣死封家十八姨！（白）珠兒，虧你把這百花衣，串得五彩繽紛，珍雅無比！
明珠：全仗伯母鼎力扶持！
夫人：說那里話——但不知你伯伯，此時在天津衛，案情辦得如何？
明珠：伯伯剛正果决，素孚衆望，此行諒能成功！
夫人：只是他身入虎穴，手中又無兵權，要對付陳文華這班虎狼之輩，並非 容易！
明珠：伯伯一聲震天下，天津衛頗多先父舊部，勢必聞聲策應，諒能制服陳賊。
夫人：但愿他能及早趕回，依時策應。
明珠：今晚那巧瑛姐，爲何絕迹不來？
夫人：另有差遣，或是患病……幾天來多虧了她！
明珠：其中恐有蹺蹊……
夫人：姪兒勿多作憂疑，我看何不趁此時光，把鳴寃奏本，先寫起來！
明珠：姪兒早已寫好了。
夫人：早已寫好了？
明珠：正是……（迎風將寫有字迹之手帕投入樓上）（唸）你是劉家後，難瞞老砍頭，安排狠毒計，燒樓圖滅口 ！……
明珠、夫人：哎呀！這……這將如何是好？
夫人：姪兒，待老身拚死纏住衛兵，姪兒快逃生去！（四更時候，放火燒樓）（唱）未離虎口禍又生，烈火封樓怎脫身？
明珠：（唱）尙未除奸先喪命，功虧一簣目難瞑！伯母你看……
夫人：（唸）北窗近御園，幸無巡夜狗，冒死來接應，設法快逃走！
明珠：北窗！……
夫人：姪兒，待老身背你，跳下樓去，我縱然着地傷亡，還可保得你去鳴寃殺賊！
明珠：伯母，這如何使得，該是我……！
夫人：姪兒，鳴寃殺賊，皆賴於你，生死關頭，不容猶豫，快來快來！
太后：（唱）皇兒顢頇坐龍廷，好敎哀家寢食驚。輔業驕横心腹患，但求神力保朱明。
太監：啓……奏……太后，飛鳳閣失火！
太后：怎麽，飛鳳閣爲何失火？
衛士：呔！（明珠被武士搏 住）
黃公公：住手！
太后：今日哀家生辰，不可殺生，帶上來。
武士：領懿旨！
明珠：叩見太后娘娘！
太后：你是何人？爲何胆敢闖入內宮？
明珠：民女劉明珠，應旨串織百花珠衣，恭慶萬壽，五日來歷盡艱辛，不料輔業 親王縱火焚樓，希圖燬衣害命……！
太后：住了！休得胡言，堂堂皇叔，斷無此事嗬！
明珠：他假傳聖旨，殺害忠良，私結外兵，圖謀不軌，伏望太后娘娘明察明察！
太后：大胆！小小女子，在哀家面前誣吿皇叔，該當何罪，你說應旨串衣，如今珠衣何在？
明珠：珠衣在此！
太監：啓奏太后，皇上率領百官，入宮祝壽來了。
黃公公：坤寧殿受賀！
太監：領旨。
太后：這女子語無倫次，諒是火裡逃生，驚得失魂落魄了，可帶到後殿迴避，時間哀家還有話問她。
黃公 公：領懿旨！
百官：恭賀太后娘娘坤儀萬世，仁壽千秋！
太后：皇兒皇叔賜坐，衆卿平身。
穆宗百官：謝母后！
厚燔：啓奏太后，聖上一片孝心，本擬串成百花珠衣一件，爲祝壽之寶，怎奈海瑞舉薦非人，逾期珠衣未成，該串珠女子於今 晨四更時分，已畏罪自焚了！
太后：啊！畏罪自焚了！
厚燔：實是死有餘辜！那海瑞犯了欺君慢旨之罪，也不敢入宮朝賀，請旨革職嚴辦！
太后：欺君慢旨，其罪非輕，皇兒，串珠大事難道就沒有，委派大臣監護麽？
穆宗：啓奏母后，珠 衣監護使正是皇叔。
太后：如此，舉薦非人與監護不力，一同免究也罷！
厚燔：這這——謝太后寬洪大量！只是五斛海國奇珍，便化爲灰燼，未免可惜！
太后：不必可惜，哀家敎皇叔看一件珍品……
衆：哎咋！
衆武官：（唸）珠光寶氣，人傑地靈；
衆文官：（唸）坤儀永式，懿德長明！
穆宗：啊呀！上界天孫無此巧，
太后：人間織女更心靈。
穆宗：母后，這前面補服，綉的迎春花襯着萬壽菊，倒也雅緻。
太后：這是萬壽迎春，甚是巧思。一枝梅花，含苞未放，生在水底，却是何意？
穆宗：哎，確是新奇！——衆卿看來！
衆臣：領旨！臣等愚昧，不明其意。
太后：啊，竟無人能解！—皇叔必有高見嗬？
厚燔：哦，——無非標新立異，有何意義？
太后：（嘆氣）衆卿滿腹經綸，那里去了？也罷，宣那能解的人出來！
黃公公：領懿旨！
穆宗：難道還有比皇叔衆大臣更聰明的人？（轉見劉明珠）何來這個女子？
厚燔：萬歲，這就是縱火焚樓的串珠女子！還敢擅闖宮闈，罪應處死！
太后：慢！哀家有話正欲問她，若有死罪 ，也免勞皇叔貴手啊！你這女子，所串梅花未放，却沉在水底，究是何意，明白奏來！
明珠：太后，萬歲啊！——（唱）淡雅孤芳入畫來，花魁未許倚雲栽；冰肌玉骨沉淵底，綠萼銀蕾待雪開！
太后：原來是『沉寃待雪』！你小小年紀，有什麽天大寃情 ，竟要锈在祝壽寶衣之上？
明珠：民女兩代蒙寃，恨深似海！只因仇人權勢齊天，迫得弱女借衣寫狀！
穆宗：哎呀，你的仇人如此厲害！姓甚名誰？
明珠：朱——厚——燔！
穆宗百官：哎咋！
厚燔：住口！小小女子，胡言犯上，誣陷皇親，不斬何待？
太后：慢！問明再殺未遲！你尙有何說，從實奏來！
明珠：遵懿旨！——（唱）他，他，他——！他弄權恃勢縱驕矜，罪行滔天數不淸，潛奪兵權施暴政，假傳聖旨害忠臣，家嚴枉死滄州道，遺表斑斑血淚凝！弱女串珠求面聖，備嘗 艱險錦衣成；毒計殺人兼滅証，火燒鳳閣禍宮廷！
厚燔：滿口胡言，全無佐証！
太后：對了，有何佐証？
明珠：這佐証麽？
太監：啓奏萬歲、太后，御苑中又捉到兩名女子，口稱應旨串珠，火裏逃生。
明珠：啓奏太后、萬歲，這二人便是佐証！
太后穆宗：宣上來！
太監：領旨！
厚燔：太后呀太后，串珠只有民女主僕，爲何忽變三人？分明是刁民伙同作弊，誑駕欺天，應即處死，何勞宣召。
太后：今日奇事甚多，哀家倒欲問個明白，若是誑君，當然處罪！
夫人迎風：皇封宜人海門王氏見駕
輔業王府奴碑迎風見駕愿我主萬歲
愿我主萬歲，愿我主萬歲，太后千秋！
厚燔：本王府中侍婢，也敢擅闖深宮！殿前武士。即將二人扯出，刴爲肉醬！
侍衛：喳！
太后：慢！皇叔，口稱宜人的，也是王府侍婢麽？
厚燔：她她不過是串珠民女的乳娘！
夫人：事因輔業親王定下珠衣毒計，謀害我夫海瑞，臣妾迫得喬裝乳娘，與劉明珠作伴進宮串珠的。
太后：嗬，幾乎誤殺朝廷命婦，皇叔性情，未免太急了！適才這劉明珠，指控我家皇叔，你二人可敢作証？
夫人：劉明珠乃劉光辰遺女，所吿是實，臣妾愿爲佐証！
迎風：萬歲呀，太后，奸王亂珠斷燭，縱火焚樓，家藏奸細，通番賣國，奴婢盡知根底，敢作人証！
厚燔：哇……！看殺（拔劍追殺三人，太后喝不住，殿上大亂）
海瑞 ：住手！休得放肆！（海瑞及時而到）
太后：輔業親王！你在哀家面前，咆哮行兇，目中還有我母子麽？衆侍衛，撤劍！
衆侍衛：喳！
海瑞：臣海瑞繳旨見駕，愿我皇萬歲，太后千秋！
太后：平身——海卿來得及時。命你密訪之事如何？
海瑞：適才微臣在玉階之下，已聽得分明，劉明珠等人所奏，盡皆有凭有証，正是他——（唱）他陷害忠良威脅公卿，縱容鷹犬，枉法濫刑；安排祝壽珠衣計，阻我東行嫁罪名！（白）寃殺劉光辰一案，確係輔業親王假傳聖旨！臣已在陳文華手中繳得假旨在此， 謹呈御覽。
穆宗：（唸）「……即將劉光辰就地正法！」哎呀！朕未曾下過此詔呀！
厚燔：萬歲！這都是陳文華做出來的，本王槪不知情，槪不知情！——
海瑞：陳文華已招供在案，此刻已由囚車押解來京，當可對質！
厚燔：哼，就算本 王誤殺了一名邊將，你又其奈我何？！
太后：是呀！皇叔殺個把邊將，也不算大事；只是他與你無仇，你殺他何來？
厚燔：哎呀！這這……
明珠：只因奸王通番謀反，罪証落在先父手中，正待劾奏，却被他先下毒手！
厚燔：誣吿皇親豈有 此理！
海瑞：老奸賊呀——（唸）你賣國通番結毒盟，誅鋤忠義篡朝廷，供詞假旨是鐵証，看這魔王怎遁形！？（白）臣帶來陳文華供狀，請萬歲過目。
穆宗：啊呀！危哉險也！
海瑞：啓奏萬歲，苗橫、吳費仁亦是奸賊死黨！
太后：亂臣 賊子，尙有何說？
厚燔：萬歲呀太后！臣一時愚昧，爲苗、吳等奸賊所愚，罪該萬死，伏望憐念骨肉之情，寬恕一二……
侍郎通政：萬歲、太后，親王威迫，臣等脅從，望求赦罪！
太后：來，摘去封誥，等旨處置！
太監：領懿旨。
文官：萬歲，是非已判，明辨忠奸。
武官：伏祈聖斷，整飭朝綱！
穆宗：母后，案情越弄越大，請即作主！
太后：即令大理卿，平反劉光辰寃案。
大理：領懿旨。
太后：苗橫、吳費仁罪大惡極，立斬午門！
侍衛：喳！
穆宗：可是……皇叔呢？
太后：皇叔麽——
厚燔：刑法只可律民，利刃不斬皇親，嫂嫂侄兒饒命啊！
太后：皇叔多行不義，休怪哀家無情，着即抄查家產，永世貶作庶民。
厚燔：謝隆恩！
明珠：太后呀萬歲……昭昭罪証……
衆官：衆憤難平！
海瑞：望誅奸佞。
衆官：以順羣情！（重句）呀！
太后：衆卿肅靜！——劉明珠，你揭奸保國，可謂殊勛，只是本朝不設女職，未便敕封，就賜黃金萬両。
明珠：太后！民女只求成父遺志，非圖賞賜而來！
太后：（抑怒冷笑）哈哈哈哈，你旣淸高，我更海量。來，……賜她鐵如意一枝！
黃公公：懿領旨。
明珠：這鐵如意欲來何用？
太后：逢倉取物，遇庫支錢，敎你一生享用不盡。
明珠：弱女凭十指過活，無須仗如意爲生！
穆宗：須知如意在手，好比欽命在身，行事從心所欲，權勢大過公卿！別人是求之不得的啊！
明珠：此話當眞？
穆宗：君無戲言！
明珠：謝賜！——奸賊，看打！
厚燔：哎喲！（倒地死去）
太后：大胆劉明珠，殿上行兇，該當何罪？
明珠：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明珠行事從心所欲，光明磊落，律犯何條？
太后：好利嘴！來，與我拿下！
侍衛：喳！
海瑞：慢！太后呀萬歲，朱厚燔通番謀位，死有餘辜；劉明珠仗義鋤奸，功昭日月！若加罪咎，豈不使天下寒心？臣愿急 流勇退，老死林泉！（重句）呀！
衆官：臣等亦愿與海大人，一同解職歸田！
穆宗：哎呀！母后，這……這江山靠誰來保？
太后：嘿嘿，小小民女，也値得衆卿棄職求情？……也罷，把劉明珠等趕出宮去！
侍衛：喳！
（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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