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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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瀲艷;春日的陽光使中年人廻思,叫老年人夢傭,又叫少年們茁壯和活潑,卽是泥土裏躭了一個冬天的蚯蚓也伸伸懶腰,久爲塵封的樹技,吐出一瓣瓣細心織起的綠綉,蜘蛛不知往哪兒避着去了。
長街日照,一切該有顏色的,它的顔色因日光而更透更熟更美,長街上那一列系的脚踏車,由一羣年靑的人駕駛着,矯捷閃馳在長街的春日陽光之中,一如鱗波;一切都在讚美生命,崇揚造物,春,去了畢竟還是要來的,現在杜鵑鳥的啼聲不已換來滿樹的雀噪了麽?
長街上日光下的脚踏車由東到西折左轉右,終於停止下來了,在一個小小石洋樓的窗前,一羣年靑人,不,不如叫她們大孩子吧;她們把左脚踮地,仰頭高叫:「安………琪!」
窗子推開,屋裏伸出勃子來的是安琪!她迎着陽光,笑得像 朝噋,像露出的花蕾,她很不好意思似的;笑了一笑,她說:「你們等一等,我換了衣服就下來。
大孩子們於是三呼!有的叫了:「快點哪!」
「呀,你才起?」
「懶蟲!」
笑聲織和,但正如春日晴空也會鳴雷;屋裏的王大龍,大吼一聲 ,各人都被這「雷聲」嚇一跳;霹靂之後是暫時的甯止,安琪推着單車出來了,女朋友們年少好奇,於是不僅一張嘴在問:「方才那是誰」?
安琪好沒氣似的搖搖頭說了:「理他呢」!
這句話,使年靑的一羣加强了報復的勇氣,幾乎是集體的,向樓窗望 着的「霹靂製造人」王大龍掃了一眼,嘻之以鼻。
窗帘不用說是拉起來了,房裏的王大龍,心裏與窗帘一樣悶損,可又不敢對太太過份的兇;祗是冷悛的問:「安琪她們一大淸早,就吵些什麽」?
安琪的姊姊;王大龍的太太,把床當作「歸宿」的少奶奶 胆怯地說了;她說:「開會呀,今天三八節!」
「開會?瘋瘋癲癲的,越來越不成話啦,我;我早晚就要開除她,開除她,我的公司,我;開……除她。
她是十分的惶恐了,但,安琪呢?那一羣相似的安琪,正帶着她們高歌着的「三八歌」,穿街入巷, 入巷穿街……
第二個目的地到達,一羣大孩子又向樓窗高叫了:「楊太太!」
楊太太並沒有對婦女節發生多大興趣,何况,她正不知婦女也有一個節是什麼意思,於是,少女單車隊就再一次掉頭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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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琪 他們與楊太太愈走愈遠了,但是楊太太的衣食所靠的楊先生却在這時下了評語:「嘿,安琪這姑娘,將來要是表弟跟她結婚,我看怎麽也管不了她。」
一句話句出使在一邊的表弟蕭淸大大的不滿,他很不同意,滿肚子牢騷,但,化戾氣爲祥和,他說了半句:「我不想管太太,可是,也不會跟表哥一樣讓太太管。」
楊世淸看看詞鋒不對,倒底長了幾歲,他就分開話頭道:「安琪叫你去開什麽會呀?」
「三八,三月八日,三八節婦女會。」楊太心裏矛盾交戰。
婦女節的紀念會場裏,像是一所雀巢,百禽鼓舌,場面眞够熱「鬧」的,主席報吿完畢,接着而來的是安琪的演講了,她被許多掌聲「鼓」上台去,她不安,有點暈眩,先說了一句:「姊妹們………」
接着下來的還是「姊姊妹妹們,像是一架壞了發條鏈的留聲機唱片;「姊妹們,姊妹們……」
在台上 還死命的在各個口袋裏找,但,找了半天也不過是朱古力糖的紙衣,信件……就是那份演講詞找不到。
記者却偏不凑趣地爲她在這時攝影,使她更狼狽,終算稿子還是找着了的,許是太興奮緊張,她眞的爲婦女福利工作而流起淚來……
婦女的地位提高了 ?安珙站在台上,如此這般而已,講了一大篇……婦女不是寄生蟲,婦女要爭取地位。
也許聽着的却在想:「晚上打八圈,去看一場電影,該死的他倒底會不會被那些野女人包圍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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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楊太家裏收音機也播出這長篇大論,由於擾亂了楊太打牌,就手閂上了。
幾位太太問起,楊太使勁打出一張牌道:「什麽東西?女孩子們眞不知天高地厚。」
「你認識那講演的,是個女孩子?」
「我們楊先生表弟的未娘妻。」
下家的牛太,這時插上了咀(喔,就是大龍公司總經理王大龍那個姨太太的妹妹!」
「姨太太都不好,見不得人的黑市太太」……丁太乘機打出一張牌擾亂敵方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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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被指爲王大龍的黑市太太的安麗,這時正坐在收音機邊,編結絨衫。
收音機裏她妹妹的「激越」的聲音繼續不斷「……還有一種婦女,因爲自己沒有生活能力,目前仍然被男人當作奴隸一樣隨便欺侮,過着慘苦的生活,不敢反抗,就拿我姊姊來說吧,就在暴君似虐待下過可憐的日子。……」
跟着是一陣雷轟似的掌聲,叫那過「 可憐日子」的安麗一驚,把結衣針都掉下了。
那個暴君這時也正收聽着呢,在他,聽來覺得越聽越不像話了;什麽「還有一種婦女,爲了貪圖物質享受………」
怒氣冲冲的關上收音機,大踏步出了經理室,一看,小姨子安琪的座位空着,這更增加他的怒 氣——竟然就是這小丫頭,而外間也正播送着安琪的「大道理」呢,他大吼一聲:「老霍!」
收音機立卽寂然無聲。
老霍急步往經理室走去;站定,以謙抑和尊重的語氣叫了一聲:「總經理!」
總經理仍作獅子吼:「安小姐沒來?」
「沒 來!」
完全證實!豈不罪大惡極,他更加提髙嗓音:「囘頭來啦叫她上我這兒來!」
「是啦!」
這砰的一聲,叫各職員們都像受了「深水炸彈」,吃驚到震起。
蕭淸對這件事自然比較關心,他走向楊經理室,叩門而入,楊世淸正在聽取商 業報吿,見他微微一點頭。
蕭淸憂悒的神色,叫楊世淸覺得奇怪;於是關上收音機問了:「什麽事?」
「安琪沒上班!」
「她不是到婦女大會去了?」
「正是,她在罵姊夫,姊夫大發脾氣呢!」
「那怕什麽?天大事情,有她姊姊担當。
是這樣嗎?世淸的猜測完全錯了;她姊姊安麗正焦急着呢!怎麽妹子會發這種議論,豈不叫自己難做人麼?」
焦慮的安麗,終於見「勝利歸來」的安琪了,她的神氣是多麽得意,一直往她自己房內走去。
但收音機畔的安麗多麽不高興也就可想而知,自己爲她躭下這麽重的心事,而她竟輕輕棄置,把今天的「演講大事」全不放在心上,因此她喝住了她:「喂,你這麽晚囘來,上哪兒去啦?」
「我?開完了會沒事,就跟姊妹們去旅行啦,我今天,曖你聽到沒有?我還播了音呢!」
做姊姊的面色 一沉道:「嗯,我在收音機裏聽到啦!」
「講得好嗎?」安琪還是不知風雨將至,安麗忍不住了,嘆口氣道:「你不應該罵姊夫的!」
安琪不再那麽高興了,她靜待安麗對她這次講演下「判决」,果然安麗又嘆一口氣道:「他要聽見了………」
「聽到就聽到囉,事實是如此,怕什麽?他囘來了」?
「今天他怎麽會囘來,每星期逢二、四、六才不會囘來呢,公司開會呀!」
安琪撅了嘴道:「開會?哼!」說完也不再有下文了,砰的一聲,把門關上。
安麗的等待與希望是白廢的,王大龍今天是囘大太太家的日子。他輕輕推入房門,却見王太太山岳似一尊,鎭守中庭,一見了他,大吼一聲:「你又那兒去了」?
「開!開會呀,太太你又忘了麽?公司每逢星期一三五照例開會的!」
「屁!誰信你,在外頭鬼鬼祟祟搞女人,你以爲我不知道的? 」
「太太!嘿,別又來寃枉我啦,說起女人,我從來就最痛恨!」
「眞的?好,吿訴你我們婦女會就快發起廢除大淸律例簽名運動,看你敢不敢簽名」?
「這……這你放心,我絕對擁護!……嘿!」
王大龍這一肚子火在第二天才發出來, 在寫字間,他大力撳桌上的召人鈴。
工人老霍進來了,王大龍拿了雪茄咬着牙道:「叫安小姐進來。
安琪被「召」,蕭淸最担心,他又在無可奈何之中,走到楊經理室。
王大龍嗓門那顆炸彈,在安琪進門時就是「輕爆」,他拿出報紙遞給安琪道:「你看看!」
「總經理覺得什麼不妥當」?
「很好哇,你罵得我很好!」
「咦,我什麽時候罵你啦?」
王大龍恨不能把報紙立刻化爲一把刀,他一拍桌子道:你拿去看去!」
這一下炸彈真的爆炸了,但在安琪,沒有半點畏餒的神氣。
蕭淸的猜測一點沒錯,王大龍果然把楊經理請進了董事長室,王大龍一紙「手令」,他勸都沒用,安琪是一定被開除的了,王大龍斬釘截鐵的表示。
安麗明知事無挽囘,安琪又那麽崛强,自己有什麽用呢?介在兩方鐵牆之間……?
安麗搖頭太息,出了大龍公司,蕭淸和楊經理送她出門,安麗忽然見對面那美迪洋行出來的一個人怔了一下,旋卽勉强鎭定下來,那是張琦,安琪是知道的,蕭淸也有點知道的,他問楊經理:「這不是董事長太太以前的愛人?」
囘到寫字間,幾個就展開討論,對於新舊思想的衝突,依然無法得到結論。
楊經理要蕭淸和安琪到他家裏吃飯去,一進門,簡直就吓一大跳,四個孩子在桌子上玩牌,而楊太太呢?打扮成花技招展的樣子,一見他們,說聲「請坐」,她自己就嬝嬝娉娉的出去了。
楊經理多麽失望又加失威,因爲太太說 明又是忙着打牌去的。」
蕭淸有點子不服了,他說了話:「表哥;表嫂這種行爲,你怎麽都不管她?」
「噯,這管字我可聽不過去呀!」安琪反抗性的說了話。
那邊,也不肯屈服,于是說:「當然要管,像表嫂這種行動,你爲什麽不管?」
「管?這管字怎麽用得上?」安琪不服氣了;但蕭淸也一樣,他也不服,他反唇相譏了:「啊,你昨天的講話,原來也不過口是心非,你在崇拜表嫂!」
安琪當然也說了語氣很沉的話:「你表面上同情我姊姊,原來你讚成王大龍。」
蕭淸的語氣越來越高亢了:「你崇拜表嫂,我就不會跟你結婚。」
安琪氣得臉色都白了,但,依然笑着道:「你再說一遍。」
「我不會跟你結婚!」
「我一定要跟你結婚。」安琪衝口而出。
蕭淸一樂;安琪覺得不對,很快他又說了:「不結婚就不結婚,有什 麽了不起」?說完,撇頭就走。
這一下把蕭淸氣急了;楊經理看着不是話頭,就轉變語氣,他說:「安琪,安琪,我有話還沒跟你說呢!」
但,安琪跑了個快,這,楊世淸是追不上了,他囘頭一跺脚道:「嘿,你們眞是,何苦呢?」
但,安琪一股勁兒的往安麗家去了,花匠關上門,安琪始終脚步不停,直到安麗的房門口,姊姊安麗有點子焦急,她怕安琪會使性子,於是先說在先道:「安琪,你進
去可千萬別跟他頂呀,順他幾句算啦。」
「我爲什麽要順他?天下男人都一樣,你越怕他,他就越兇 」。說完,斜睨一眼,走了。
但,安琪的脚步聲,習慣地喚起了王大龍的注意,一見安琪往樓上跑,就大吼一聲叫住了她:「站住」!
安琪好不生氣,她緩緩站停,漸漸廻身,問了:「幹嗎?」
「不關公司業務的事情,這兒可以跟你談了嗎」?
「談囉!」她依然漫不經心地。
「你罵我是暴君,我什麽時候虐待你姊姊啦?」
「問你自己。」
「好」,王大龍囘頭看安麗,又問:「安麗,你說,我有沒有虐待你?
安麗是當然不敢說了,王大龍於是更逼進一步:「說呀」!
安麗還是不敢說,王大龍又逼前一步,好像是要動蠻的樣子,安琪看得胸都快炸了,於是辟口道:「你這種手段,不是虐待?」
安麗怕她妹妹會幹出更「不好」的,於是撲上去阻止她,結果,鬧成了僵局,安琪在王大龍一句「搬出去」話下,使她大傷了自尊心 ,於是一扭頭就直奔上樓。
一邊走,安琪一邊說了:「搬出去就搬出去,有什麽關係?」
安麗知道事成僵局,於是高聲勸和,但,兩者都不肯低頭。
安琪要走,姊姊堅予挽留差不多就流眼淚了;妹妹終算頓下來:「好啦,別哭了,我不是。」
第二天好像又沒事了似的安琪照樣上班,在電梯口,剛巧遇上了蕭淸,那個咋天與他展開辯論者,蕭淸一見她就急急往電梯裏鑽。
安琪好不生氣哪,她想一想就胸有成竹地,跟着上去了,冷戰展開,安琪「兵法如神」,蕭淸的桌上水、灰,椅子上也是,弄得 狼狽不堪,安琪却大爲得意。
這冷戰局面一直維持到被楊世淸發現,探知內情,他跑過來了,勸道:「別鬧孩子氣啦,今天週末,下班以後,我請你們吃午飯去!」
幾乎是異口同聲的,兩者都說:「我不去」。
「嘿嘿」,楊世淸也忍不住笑了:「眞是兩個大孩子!」
結果,雖然在楊世淸的大力拉攏下一起走進了餐室,但,兩者依舊格格不入地,背面而坐,楊世淸苦笑了;這個和事佬實在不容易做呢,他說了:「你們背對背的,怎麼能說話呢?」
「有什麼話要說?」「有什麽話可說?」一先一後 向楊世淸囘答。
終算楊經理還有點子本事的,他終於把一對大孩子哄服,一起在郊外,共渡週末。
楊世淸,蕭淸和安琪暢遊車河歸來,四個孩子在廳房中追逐撲打,四寶跌到,嘩嘩大哭,大寶二寶,手忙脚亂,秩序混沌,楊世淸太太怒斥了,說:「你們 吵什麽?」
四個孩子卽時縮成一團,倒有猛虎一吼,百獸驚伏那樣景。
仔細看時,四寶頭上流着血,楊太不理,返身入房,也許是還有一副雙勒子沒和出罷,楊世淸,蕭淸和安琪進去時,四寶頭上的血引起他的大驚之色,頭跌破了不管,還說小孩子吵了 他們打牌,安琪進入,手忙脚亂,蕭淸協助着去拿紗布,但走進房間之後,安琪又大爲懊悔,正在打牌的幾個太太,一見安琪,就笑起來了:「昨天演講的就是她?」
「是呀,王大龍姨太太的妹妹呀!」
「喔!」語氣是多麽的輕而不宵,這,使安琪實在 無法忍受,搶過紗布,就往外走去,蕭淸也聽到了,滿肚是火,安琪把紗布一丢道:「給你!」
蕭淸見她丢下紗布就走,明知那是怎麽囘事了,楊世淸問了,這事情來得太突兀,蕭淸見楊太她們也出來,就罵了:「你們這種女人,整天的打牌,出口傷人!」
這一下捋了虎鬚,楊太冷笑道:「我們老楊都不管,你倒管起我來了,好哇!」
結果呢,一塲鬥咀,蕭淸憤然離家。
安琪倒處遭不如意事侵襲,使她更火,一囘家又憤然上樓,安麗搖搖頭;這妹子的脾氣,越來的越壊,於是叫住了她問:「你又跟誰在那兒生氣啦?」
「跟你!」
「跟我?」安麗呆住了;要末妹子發瘋了還是怎麽地?」
「我問你,王大龍是不是另外有個太太?」
安麗面色也變了,她說:「這管你什麽事?」
安琪這時再也耐不住了。她怒氣滿容道:「我眞想不到你會這様胡塗,受盡了他的虐待,原來還不過是小老婆。」
安麗臉色大變,安琪却再發箭:「我知你以前有個愛人的,你知他愛不愛你?」
安麗低頭,滿臉窘色:「很愛我!」
「你呢?」
「也……很愛他!」
「但你爲什麽妳給王大龍做小老婆呢?」
「因爲……他太窮。」
「呀,原來你爲了錢,爲了物質享受,才犧牲了愛情,葬送了幸福,你……」
「別往下說了,我有苦衷……」
安麗終于說了:「母親那時沒死,整天的病,你,又要唸書,家裏沒錢,你說,叫你到那 時,你怎麽辦?」
安琪張口結舌一陣,但,崛强地:「不管怎麽樣,也不應該做人家的小老婆!」
安麗簡直是對妹子在央求中了:「別說了好不好?」
「是」,安琪大聲地說:「你旣然痛苦,爲什麽不下决心?」
「下什麽决心?」
「離開王大龍,嫁給心愛的人!」
「不行。」
「不行?」
安琪看着這情形,大爲灰心,她祇淡淡地說了一句:「你不肯離開王大龍,我叫人家笑罵受不了,你不走的話,我走!」
那邊,蕭淸眞的脫離了表兄家,雖然,楊世淸苦苦挽留,正 同安麗之拉安琪。
王大龍笑了:「你以爲你走了有辦法,早晚,還是來找我!」
安麗哭泣,安琪也不理,眶裏是涙水,但她埋頭走得快以減輕精神上的負担。
在路上,安琪倒徬惶了;她自己問:「Qno Vadig?
正好,那邊也有一個提着皮箱的人——蕭淸。
最後决定,兩個「流亡者」一起找房子去,但,四處都不是髒而孩子多,就是貴而負担重,左右都不對個勁。
結果找到了房東周永年的家裏,一經周太介紹,說是婦女節曾聽她講演的事,安琪倒抽一口冷氣,以爲房子又租不成了,可偏是 例外,這位周太却是個極端擁護者,連周先生都是。
但,床雖有兩個,却又發生問題:「誰住大的呢?」
討論結果,「各憑天命」,抽火柴根爲定。」
蕭淸失敗,委屈地倒在小床上,安琪又做了個布幔,表示她那一區是Quite zone。
安麗 找妹子去了,到大龍公司,但,出來時,剛碰到在對面洋行做事的張琦,她的舊情人!而安琪也偏在這時來了,三個一照面,安麗奇窘無比。
安琪决心只找職業,却一找找到婦女會主席王太家裏,她要個家庭敎師。
一男一女兩個孩子,主席于是又成了安 琪的「東家。」
小小合作的家庭,在蕭清和安琪看來是愉快溫暖的,她們請楊經理來看看,吃了一餐半生不熟,或有幾個焦菜酸湯的飯」。
安琪的奇遇終於來了,原來這位婦女會見過的王太,竟就是王大龍的大太太家。
王太見大龍兩個「居然」認識,大爲驚奇,安琪終算並未吐出真情,王大龍心中安下一方石,但,安琪俏皮地,欲吐還休地,隱約說了些又掩飾一些,王太太追問安琪那天演講說詞中的「姊姊受虐待,查姊姊倒底是誰?」
安琪乘勢大罵王大龍,說他簡直人面獸心,但形勢所趨,大龍除了打下大牙往肚裏嚥有什麽辦法?他祗希望安琪不再說下去,可是安琪倒不肯罷休呢,她把王大龍的名字說成「汪道隆」,還說是王大龍的好朋友,這一來,王大龍額汗似雨。
安琪臨走,王太太關心地道:「你應該想法子吿訴那個王道隆的太太呀!」
「是呀 ,要吿訴」!
說得正緊張,幸而彼得和黛絲趕來解了圍。
逼得無法,王大龍去「拜訪」安琪了,安琪那天囘家,蕭淸就起立恭迎,又指指房内,吿訴他王大龍在房內。
王大龍屈服了,要他們囘公司做,但兩個都以爲做家庭教師比較的好。
最後,還是王大龍說了心話,要他們兩個代守秘密,安琪有條件,她的條件是——:放棄再找安麗。」
王大龍卒之勉强含糊答應了,想找暫時的安寧,蕭淸奇怪了:「怎麽老傢伙一下子就被你弄得低聲下氣了?」
安琪說出眞象,周太太也笑了,因爲明天 剛好是廢除大淸律例簽名運動的日子。
第二天的會塲上,眞是冠蓋雲集,但雲集的冠蓋,却很多臉上有着愁雲慘霧的。
簽名先後問題就攪了半天,終算把事情解决,大家簽起名來了,王大龍輪到的是第二名,沒法,祇能簽名,偏偏有那個多事的周太太跑 過來胡說八道,她指王大龍到他家裏去過。
這一來,正在熱心婦運的王太滋一下伸長了耳朶,一打聽,原來他找安琪去了。
這還了得?目無「閨門法」?追問下去,周太笑道:「他來求安琪的」。
這更不得了啦,王太放下手裏的「神聖工作」把周太拉到一邊去耳語一番;「她姊姊怎麽樣」?一邊說,會塲大廳王公館的主人在開始想溜,但被截住,安琪正安閑地陪着兩個「小王」爺公子在玩七巧板呢。
一番盤問,安琪照說無虛,但最後心念一轉,就救了王大龍,說成王道隆,而後說:「那男人已經死了。」王大龍鬆了一口氣,但,安琪又說了:「我姊姊現在另外有一個愛人的。」
「另外還有」?
「是眞正的愛人,他們就要結婚了。」
「他們住那兒?幾號?」
一問之下,王太怔住了;「那房子不是我們的嗎?」
「是呀,我借給那個該死的朋友王道隆了呀!」
王太心裏有疑,限令王先生不準越家中一步。「
他們這三人小組還未開完,大會的人聲如沸,三個急急趕出去看時,原來周太也鬧上了妻妾問題,發現在會塲上有兩個周太太。
周永年被打得衣破頭爛,結果,還鬧出更大的笑話,周先生被逼無奈,說了眞話,原來這兩個都不是元配,另有大老婆呢?於是會塲成了孝塲,這邊哭,那邊啼………
王大龍去打電話求援,要楊世淸去通知安麗……
那邊,楊世淸,安琪,蕭淸也展開三人小組,密酙之下,商定大計。
安琪去找了張琦,一經說明,恍然大悟,張琦把情形和盤托出,原來他和安麗相識七年三月零六天,安琪提出了她的要求,要她與姊姊言歸於好,「化裝姐夫」。
安琪這兩全其美之計,終於發生了效力,王大龍被王太逼着哭喪臉到了他的「第二家」,正急事情就要拆穿,一進門去,形勢大異,原來安琪,安麗,蕭淸,楊世淸,楊太太都在,安琪緊偎張琦。
這局面使王大龍又難過,又高興。
一場大亂,復歸平靜,王太及一切人等,除了王大龍,誰都興高釆烈。
「安麗小姐和張先生,眞是天生一對」,說完還問王大龍:「是嗎?」
「是的!是的!」
安琪巧言誠飾,使王大龍解了危,而她姊姊的丈夫汪道隆到此證明,已經死了。
王太太已看淸了一切,第一,她限令王大龍把房子送給安麗與張先生。
第二,要王大龍向安麗請罪,要他說:「我代表老 孤狸,老色狼,壞蛋………
結果,王大龍非常誠懇,在王太的指揮下,不但說了自己的罪狀,又連連打自己的咀巴子。
衆人又慫恿安麗結婚,定日子,定地點,忙而熱心,大家哄作一團,忙得髙興。
最後决定,安麗,安琪,蕭淸和張琦,一齊作兩對兒結婚…………
這才是眞正的幸福開始,但,王大龍什麽都沒有了,他想走,但髮妻却趁時而至。
王大龍被十手所指,十目所視,王太太,正式原配的王太太指着王大龍大罵。
終於,王大龍暈厥了!他代表的,也正是舊的不良制度的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