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小說全家福
張惟寧每天下午放工囘家,他總是習慣地往安樂椅上一坐,他的新婚太太林月華拿着拖鞋和一杯熱茶來到惟寧跟前,惟寧噓出了一口氣,好像一天的疲勞得到補充似的。
「惟寧,我給你買一樣東西。」
「吃的?」惟寧放下茶杯,在脫皮鞋。
「對了,你猜吧?」
「猜什麽,拿來吃就是了。」
「不行,今天不能吃。」
惟寧往椅背一靠:「那我不想猜了。」
本來已走開兩步的月華,囘過頭來:「吿訴你吧,猪—油 —年—糕。」
「我早就猜到了。」惟寧故意地逗她。
「好,你壞!」月華轉身進房去,但「月華!」惟寧却朝房門大聲叫住她,幷且做手勢,要她拿香港脚粉,女慵也倒了盆洗脚水來。
這時門鈴聲又响了,才使月華記起一件重要的事,「啊!一定是我媽來了。」又向惟寧說道:「我忘了吿訴你,他們特地從澳門趕來的。」
這不得不使惟寧驚訝失色:「星華的婚禮是不打算舖張的。」
「媽是不知道大民的環境。」月華邊說邊去開門,林老太全家蠭湧而入,一時「媽」、「姐姐」、「姐夫」叫得個 整天响了。惟寧正想站起身來,可是一雙脚剛浸在脚盆裏。
月華馬上替他解圍:「怎麽這樣晚才到呢?」
「還不是騰麟那隻狗。」林老太有些埋怨似地。
「啊!月華。」姨媽也打招呼了「妳好嗎?要不是妳姨丈弄個狐狸精囘家,我早就來香港看你們啦。」又對一雙兒女說:「快叫表姐夫呀!」
惟寧一邊擦脚,一面敷衍她:「姨媽,隨便坐。」這時騰蛟、騰龍、騰麒、騰麟都擁到惟寧跟前,「姊夫,你洗脚呀?」「這個……這個……」尶𡯗地找話說「你們都大了!」
四個人互相打量,而惟寧幾乎 連他們的名字都弄不淸楚,「一年多沒見了都忘了。」再一面點人頭認名字,而雲華小妹也跑過來凑數。
那邊角落月華陪着林老太、姨媽在談着家常:「星華來信說大民生意做得很大,是嗎?」丈母娘關心的是新女婿。
「呃……」這使月華怎樣答覆呢?
「本來,我也不想來香港,雖說近嘛,這麼多人一來一去總是麻煩。」林老太道出了本意。
「星華的意思也是怕你們麻煩,所以想等結了婚再到澳門去的。」月華勉强凑對着。
「我想這次婚禮總得好好地辦一辦,別讓親戚們再笑話。」林老太還迷 戀着豪奢的排塲。「女孩子頭一次結婚,總得熱閙一下。」好事的姨媽也挿進咀來。
「星華呢?」老太問月華。
「她出去了,就囘來的。」
這時星華剛剛和她的愛人王大民幷肩囘家,大民送到門口就吿辭了,星華一走進門,廳裏是亂哄哄一片吵閙之聲,騰麒開了收音機,四兄弟圍在一起,隨着樂聲拍和,而奶媽在替小慧把尿,孩子的哭聲也够响的了。
星華囘家,這等於林老太全家的主題,她叫了「媽和姨媽」一聲後,四兄弟馬上就擁過來,嬉皮
笑臉地:「二姐,恭喜妳啦。」騰麒一招呼,幾個 人把她圍在中間,由騰麒發表了開塲白:「我們在澳門商量好了,要是未來姊夫不答應我們提出的條件,你們結婚那一天,全體搗亂。」
星華窮詞以對,老太責罵叠聲地:「哎呀,有話好說,你看你們像什麽樣子。」
騰蛟反抗地說:「媽,妳別自私,妳 和姨媽不是也要做禮服嗎?」
騰麒又開價了:「哪,聽着啊,第一,我們每人要做一套禮服,一套西裝。第二,見面禮每人三百塊。第三,每人一個勞力手錶。第四——。」
星華給他們無理取閙攪得氣極了,「每人一幢房子。」這時姨媽要想來打圓塲: 「幸虧你們未來姊夫有錢不在乎,要不然給你嚇昏了。」
騰麟打斷了姨媽的話「姨媽,妳不說行嗎?」姨媽氣得走開,四兄弟白她一眼,騰麒再向星華補充:「第四,每人一對皮鞋。」
星華是氣得發抖了,「沒有了?」四兄弟笑笑搖搖頭表示同意。
「說起來也不算多,自從妳爹死後,他們也眞可憐。」林老太想到此處不禁喟然而嘆。
雲華見她沒有份簡直要哭了:「二姐,還有我呢?」這眞使星華爲之啼笑皆非。
這時惟寧和月華去開小組會議,要把這批「不速之客」安頓好,夫婦倆讓姨媽睡在星 華房內,星華搬出來睡沙發,弟兄四人就在地上打地舖,媽和雲華就睡在他們的臥室,連惟寧也祗好被迫睡在廳裏了。
是睡覺的時候,林老太坐在床上唸經,星華睜大眼睛想心事,騰龍突抱着枕頭跳起,咀裏含糊不淸地說着夢話,使惟寧無法入睡,想走到凉台上去一看,多利己佔據那塊地位。是第二天早晨,惟寧原來在浴缸上架了床板睡在上面,而敲門聲、人聲把他吵醒來,開了浴室的門,已排好了一條長龍,惟寧打着呵欠往廳裏走,習慣地在安樂椅一靠,月華拿了一杯熱茶和報紙,在他耳邊輕輕地說:「委曲了你。」幷在 他頰上吻了一下,而姨媽站在門口咳了一聲,弄得兩人很窘。
姨媽笑嘻嘻地:「沒關係,年輕人應該這樣。」
月華搭訕地:「姨媽妳怎麽不多睡一會兒。」
這可打開了姨媽的話匣:「我在澳門早就起來了,唉!都是妳姨夫不好,討個小的,這個狐狸精,一大淸早就吊嗓子,又是鋼琴聲,又是像鬼叫一樣的(模仿女高音,眞像鬼叫似地)嗚……你想,我還能睡嗎?」姨媽還想說下去,月華打斷了她:「姨媽,妳不去洗臉,吃早點?」但姨媽却越說越興奮,嚕嚕囌囌說上一大堆廢話,使惟寧無法脫身猛看手錶,還 是月華忍不住:「姨媽,惟寧要上班……。」
「噢!表姑爺,我沒有躭慢你的時間吧?」
「沒有……沒有……」惟寧祗好客氣地囘覆,因此姨媽又說下去,月華上前遮住了姨媽的視線,讓惟寧偷偷地溜走。
姨媽說得高興,手舞足蹈地在說與小老婆鬥氣的事:「這狐狸吃飯,不曉得又發什麽狐狸脾氣,筷子一捽想進房,我一氣就將整個桌子給翻了,上去一把抓住她的頭髮,——」惟寧剛走到門前,姨媽一個箭步抓住他的頭髮,就是一巴掌,嚇得惟寧大聲辯說:「姨媽……我……我不是……」
月華讓惟寧閃進了臥房,姨媽見人去了,也打斷了興頭似地不說下去。
惟寧驚魂甫定,林老太剛在床上唸完經,又拉了大女婿問長問短,「我問問你,星華這個王先生的人品,你覺得怎樣?」
「很好,很好。」
「你們是很熟的?」
「是的。」
「他倒底有多少產業?」
這叫惟寧怎樣囘答呢?「呃,呃。」他作攷慮狀。
林老太又緊迫着問下去:「眞的有房子收租?」
「對,對,對。」惟寧無詞以對祗好敷衍着。
「我怕星華不說實話,騙我高興。」林老太看惟寧在望手錶,「好,你 要上班,我不躭悞你了。」惟寧一走,林老太又去問二女兒,和她商量是不是在敎堂裏行婚禮,林老太的意思要熱閙些,不能像姐夫那樣祗請五十桌,幷且要未來女婿給給她見見。
惟寧穿着整齊服裝剛想去上班,四兄弟一見他馬上會合,立定在惟寧面前,齊聲叫「姊夫!」騰麒手指左右:「他們要我做代表,哦……這個……」吞吞吐吐地說不上口,最後給逼住下,硬着頭皮說出了本意:「我們這一次來香港,大家都抱着一百廿萬分的希望,因爲在澳門,媽對我們經濟封鎖。」
「哦!」惟寧慢慢地抓準了他們的用意。
林老太說姊夫要去上班,可是騰麒還沒有把話說盡:「媽,妳別打乂好嗎?」
月華這時捧了一碗油豆腐粉絲湯,「怎麽啦,姊夫要趕去上班的。」騰麒一急把實意道出:「今天我們想買點東西。」
「好了,姊夫每人給你們五十塊去。」四人得令雀躍而去,而騰麟一定要訓練狼狗給姊夫看,脫下了褲帶當鞭子,狗怕打鑽入了惟寧桌下,騰麟一起也鑽進去,碰一碰正在吃早點的惟寧,一碗油豆腐粉絲全倒瀉在惟寧膝上。
星華和王大民約在對面海牛奶公司,星華說同學勸她千萬不可借高利貸來辦喜事,剛巧惟寧也在進早餐,三個人於是坐在一起,惟寧向他們建議,惟有把婚期拖後,星華說萬一媽不肯呢,惟寧苦笑地說:「那連我也不敢想下去。」
王大民聽說林老太要見見他,爲着服裝問題,又是煞費躊躇,後來商定先借一借再說,惟寧最後加以結論:「總而言之, 我不贊成把婚禮舖張,我跟妳姐姐,因爲妳媽要面子,硬把塲面攪大,直到現在還沒有把債還淸。」所以他對大民和星華說:「還是决定囘去跟他們坦白地說出來吧。」
張家的客廳,多了一批搗疍人物,攪得面目全非,騰蛟跳上跳下忙着佈置,騰麒將一大綑電線拉東拉西,奶媽和三個孩子在捉迷藏,騰龍却在屋裏練籃球,一伸手籃球失去了控制,接着玻璃粉碎聲,騰麒在諷剌他,騰龍用蠻勁要他屈服,奶媽坐在椅上哈哈大笑,騰麒一氣,拿起一根電線往挿頭上一挿,奶媽觸電臉靑唇白地亂嚷亂叫,而騰麟拿了一隻布袋出來, 一倒袋一條小蛇蜿蜒爬出,騰麟還吹起小笛,蛇聞聲起舞,這時門鈴聲响了,四兄弟手忙脚亂地收拾東西,還以爲二姐夫來了。
在房裏林老太和姨媽、舅媽、二叔婆正凑上一枱麻將,雲華來報訊說是二姐夫來了,林老太連忙把門關上,自己從門縫裏偷窺,大家也都擁到門前張望。
進來的是一個口啣雪茄氣派十足的紳士,他是惟寧的朋友陳冬勳,可是林老太一家却誤會是未來的二姑爺。
四位老太婆走出來,冬勳忙站起爲禮,她們都向他上下打量,林老太說:「請坐,請坐。」
冬勳恭敬地囘答:「我是惟寧的同事。」
「我知道,我知道,這樣最好,大家有個照應。」林老太答非所云。冬勳坐下,四位老太分坐二旁。
「老太太,您是……」
「我就是星華的媽,」幷指着姨媽「她就是星華的姨媽,我的親妹妹。」指另外二位也給冬勳介紹是舅媽和二叔婆。大家招呼一下。
林老太丈母看女婿,越看越有趣,把冬勳弄得很窘:「星華,這孩子就是有時愛閙脾氣。」林老太聊上了題目。
「還好」!冬勳敷衍地:「我們同事之間都覺得她爲人不錯。」
「有什麽地方不對請你多加原諒」林老太算是先打招呼。
「老太太你太客氣」陳冬勳勉强地笑,大家也祗好笑。冬勳看錶,面露焦急與窘迫。
「今兒晚上,不要去了,就在這兒吃頓便飯吧」林老太乘機留客。
「不客氣了」冬勳推辭地:「我找惟寧商量點兒事情。」「什麽事啊?」馬上追問一句。
冬勳覺得問得突兀:「沒有什麽,是關於化裝舞會的事情。」
「嗯,現在的人都喜歡跳舞,酒席之後來個舞會更可以熱閙了」老太又把話題岔到二女兒的婚事上。說着又暗示三位貴戚離去,幷對冬勳說:「你隨便坐坐,我們就來。」冬勳一面起身爲禮, 一面用手絹擦額上的汗,而四位寶貝兄弟上來了先朝冬勳笑笑,擁上去分坐在兩旁。
騰麒先打量他的體重:「你很胖,有幾磅?」
騰蛟接上口說:「我猜有兩百多磅。」
冬勳看錶,四兄弟注意他的手錶。
冬勳起立走前,四人連忙跟上,騰 麒上去摸摸冬勳的上衣,硏究一番:「這衣料不錯,要三百幾吧。」冬勳勉强敷衍地:「呃,呃。」
「有藍色的嗎?」騰麒脫口而出。
「你喜歡藍色嗎?」冬勳反問一句。
「呃」騰麒一笑稱是,指着騰蛟:「他喜歡咖啡色」「那你就做這樣顏色好了」騰麒非但自說自話還向騰龍:「你呢?」「我還在攷慮!」
騰麒進一步向冬勳發問:「姐姐跟你說過了沒有?」「說什麽?」當然是莫名奇妙。
「啊,沒跟你說。」四人互示眼色,表示心裏生氣,摩拳擦掌,這時門鈴聲响了,進來的是惟寧,和穿了 一套不稱身西裝的大民。
冬勳跟惟寧打招呼,四兄弟忙拉着二姊辦交涉,而林老太又把星華叫進去,反把大民撇在一邊。
林老太把星華拖進了房,衆貴戚爭着向她道賀,你一句,我一句囉叨不休,後來星華才弄明白他們錯把冬勳當作大民了,但七咀八舌 却連分辯的機會也沒有。
這時門鈴一响,擁進來是一批拿着各式樂器的男女同學,把一間小廳塞得水洩不通,而星華與大民在一隅談話,姨媽還以爲快結婚的姑娘,還在別的男人親熱,星華想消除誤會,把大民介紹給媽,可是人聲嘈亂連說話也聽不見,而騰蛟把家人都趕進屋去,說是他要開音樂會。
星華知道冬勳纒到茄裏,十分氣惱,懊惱地說錯了,大民還以爲婚事有變卦,誤會了星華的意思想取消婚約,也着惱地想走等星華明白又是一重誤會,但又欲說無從,騰蛟上來看他們,星華想斥責他,還是大民挾着星華走出了家門。
街道上,惟寧剛送冬勳後想囘家月華也正買了東西返家,兩人邊走邊談,遠遠看見大民和星華一對朝巴士站跑,還以爲他們倆坦白後碰了釘子。
一大堆同學在惟寧家裏開音樂會,樂聲參差不齊,歌唱亦不唱成調,聽得眞是天翻地覆,而四位老太 還繼續打她們的牌,惟寧看成個家亂哄哄地想退出又給月華拉住。惟寧從臥室穿過大廳,走進另一間房,騰蛟赤裸着上身,對着鏡子做出各種健美的姿態,而騰麒又將一個收音機全部拆壞還正在硏究,看惟寧進來指着一堆另件說:「你這收音機雜聲太多,經我硏究下來 ,頂好拿到舖子裏去把機件全部換過,因爲你用得太久,有五年沒有?」
惟寧有些心痛:「我還是上個月買的」「那你從桌子底下爬出來說是他的蛇不見,惟寧眞是有些頭昏腦脹了。
外面客廳正唱着聖母頌,一個同學正吹着小笛,蛇聞笛聲昻首爬入,大 家看見了蛇一聲驚叫,全體混亂,衆人爭先恐後地奪門而出,當然連惟寧也躭不下去了。
夜,客人都走了,四兄弟分坐各處,林老太面色鐵靑,坐在沙發上一聲不响,月華緊皺着雙眉,站在沙發面前。
「就算你弟弟他們閙,也不致於氣得要跑到外面去住 。」林老太還發惟寧的脾氣。
那個討厭的姨媽還在火上加油:「那有丈母娘來了,做女婿不在家裏住的道理。」
月華祗好委婉地解釋:「惟寧昨晚上就沒有好睡,今天上班已經沒有精神。」
「喲!」姨媽很快地接上了嘴「這麽說起來,月華,你是想趕我們走嘍?」正好小淸這時在塲,姨媽作態地順手就是一巴掌。
「姨媽,千萬別誤會,惟寧沒有這個意思。」
「誤會什麽?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有了丈夫當然可以不要媽」,老太還咕嚕地發牢騷。
於是你一句我一句說不再吵閙了也各自認了錯,最後老太下了一個結論:「現在你可以請那個寶貝丈夫囘來啦!」
惟寧沒有地方去,祗好走避到大民家裏,星華也在那邊,這時月華也找上了門。
惟寧說又要我囘去睡冲凉房,而月華希望丈夫體諒她爲難的情形,惟寧祗有體會着愛妻的情面囘 去了。
一行三人人囘到家裏,惟寧取匙揷入匙孔,門開警鈴大鳴,於是隣舍隔壁都爲警鈴聲而大加責難,好容易把鈴聲止住,惟寧已氣得像木鷄般站在凉台上,騰麒在電筒照射下開了總關,局部燈明,全家集中在廳裏,林老太站在房門口嘆氣,惟寧默不作聲,往安樂椅一靠,地上全是拔出來帶有挿頭的電線,老太想討好,指着椅旁的落地燈叫騰麒揷上,不料惟寧觸電,全身震動,額上冒汗,目瞪口呆,隨着電波一震一震地像跳舞似地。
當第二天惟寧約着陳冬勳和大民、星華等把昨夜經過吿訴大家,笑得冬勳前仰後抑,冬勳雖覺好笑,也感到惟寧丈母娘全家實在討厭,他倒想出了一個法子,先問林老太怕不怕鬼!知道她是最迷信的人,冬勳附住了惟寧的耳邊,如此這般地說得惟寧不住地點頭。
是晚,林老太拖着雲華從浴室裏出來,熄了燈,凉台的門突然自動打開,一團白烟隨風吹入廳裏,林老太急推開房門。
「媽!」雲華輕聲地「你看啊!」
老太强自鎭定:「別怕……」
過道口,一隻鐵飯鍋,在地上倒扣着自行自動,原來這些都是大民、惟寧合作的成績。
在林老太睡的臥室裏,窗外鬼影一幌,林老太急搖撼 月華,月華佯作不醒,林老太偷偷地一看。
窗外鬼影又現,她急跪在床前,兩目緊閉,嘴裏不斷地唸經:「喃嘸阿彌陀佛……」
第二天大家在吃早點,林老太像有一肚子心事,欲說又止,姨媽是食不下咽,面靑唇白,精神萎靡不振,和老太耳語。
「惟寧,你來。」老太叫了女婿去說個明白,月華嘆氣,星華皺眉,四兄弟團在一堆耳語。
惟寧故作神秘地在訴說:「我們剛搬來的那天晚上,就在這個窻口,我看到一個人頭幌來幌去……
老太又口中念念有詞:「這麽說起來,大姐,你更不能住下去, 那個看相的說你今年命犯鬼門關。」惟寧忍不住要笑出聲來。
老太嘆口氣:「那也沒有法子,我得等星華婚事過了才好走呀。」
「我看找個道士來作法吧」姨媽又出主意了。
「對了,超度,超度,也許會好一點。」老太却一口贊成,向惟寧吩咐:「你今天就去找個道士來。「找道士?!」惟寧可尶𡯗了。他當然又去找上陳冬勳,他倒也快人快事:「主意是我出的,旣然你不願意去請道士,那麽就由我來扮道士,委曲你們兩位扮一扮小鬼。」大民與惟寧有的一張苦笑的臉。
家裏四位寶貝也爲着鬼的問題在開會,他們手搭在肩上,圍成一圈在商量對策。
廳裏燈光昏黃,冬勳扮成道士,站在法壇上,一手持木劍,一手搖鈴正在作法,當然他那裏知道捉鬼,無非事先和惟寧計劃好的,而四個兄弟却在偷窺着冬勳在玩什麽花樣。
大民和惟寧穿了特製的衣服,每 個人手裏拿了一副假面具,從樓上走下來到門前,在上有根繩,是從門裏拖出的,惟寧拉一拉繩子通知在作法的冬勳。
冬勳大力搖鈴,打開廳門,不見有人,奇怪,惟寧、大民由地上爬進門,聞聲急拉道袍,冬勳裝着唸經:「別拉,別拉,道袍是借來的。拉破要賠的。」大民惟寧忍住笑向過道爬去,冬勳以爲得計,大喝一聲「殺!」
四個兄弟都不相信眞的有鬼,也用鍋烟、白粉等扮成鬼相,他們還以爲道士是乘火打刧。
在黑暗中,惟寧與大民在暗裏商量:「走!」惟寧說:「再不出去,冬勳要着急了。」大民 點頭稱是,兩人一先一後爬了出去,不料四兄弟在後面看見,騰蛟、騰龍高舉木棍一人一棍,惟寧與大民被擊暈倒。
冬勳站在法壇上,閉上眼睛,嘴裏在胡說八道,星華明知作僞撲嗤笑出聲來。
過道上,四兄弟倒捉住了鬼,把惟寧與大民綁起來,冬勳在 法壇作法作得久了,有些倦態,在法壇靜等假鬼出來,看見星華出來,忙振起精神,先搖鈴舉劍向過道一指,開了房門,騰蛟騰麒從過道走出,冬勳疾忙搖鈴舉劍指示二人到星華房裏去,但二人不動,再囘頭一看,大吃一驚,原來二個鬼變成四個鬼:「唉呀,不好了, 原來這屋子眞的閙鬼呀!」冬勳連忙放棄道具,逃下法壇,惟寧醒了過來,替大民解開身上的麻繩,冬勳心慌,一見二人又疑是鬼,想囘身再逃,四兄弟又圍了上去,一個逃,四個追,一聲巨响,法壇塌了,林老太等奔出,一見共有六個鬼,連忙跪下,「鬼爺爺,你饒 了我吧。」
丈母娘終於明白是女婿出的鬼主意,盛氣之下率領了全家大小一齊返囘澳門。
王大民與星華的婚事,也在惟寧與月華的主持下,在家裏以簡單的儀式成婚了,惟寧剛在招待客人。
門鈴聲又响了,進來的又是丈母娘全家,這囘事惟寧可眞昏了頭,他再也支持不住,倒在他愛妻月華的懷裏。
因爲他再也想不出有什麽辦法請丈母娘囘老家去。(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