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聲歌電影小說
湘子改作
告老返京遇强盜
深入賊寨訂良緣
羅小虎因遭家破人亡的慘禍,匿跡於林間,他痛恨當時一班奸官汚吏,遂集黨羽專做搶家刧舍的勾當,尤其是他有一股義氣,有着刧 富助貧的心腸,因此人家都稱他是「半天雲」。
這天,小虎依常領導他的爪牙飛騎下山,唱着悲壯激昂的歌,向平原緩進。
新疆提督玉正堂,得上峰的准許吿老携眷囘京,道經沙漠,車輛正停在曠地休息時,護衛忽然驚惶失措地叫:「强盜來了!半天雲!」
正堂的女兒明珠速忙握着他的手臂:「爸爸!我怕得很。」正堂說:「你到後車去躱躱吧!」玉夫人亦說:「對了,你到高老師 那兒去吧,他會照顧你的。」明珠急下車,走到跟在後面的一輛車去,她師傅高雲雁說:「不用怕,他不會傷害咱們的。」明珠說:「師傅!你怎麽啦?你面色很難看。」雲雁說:「我病得太沉重。」明珠說:「師傅,那麽你好好躺着吧,假若半天雲眞的來,我去對付他。」雲雁說:「別動!因爲所有的人都不知道你會武技,連你父母都也不知道,假如給人發現你會武藝,那豈不是……」明珠說:「不會的,我不會給人發現的,我可以從後山兜過去。」明珠說着卽跳下車而去,雲雁再想阻止她;但來不及了。
小虎騎在馬上,看看玉 正堂這一行人,他發現揷在車頭的旗號是提督玉正堂,他知道玉正堂是一個淸官,向他的爪牙說:「原來是玉提督。」他一個親信的部下叫做花臉驢的說:「是呀!玉提督是一個淸官。」小虎卽向衆人說:「兄弟們!收隊囘去!」
正堂的女兒明珠,自吿奮勇,單騎 追賊,直至日落西山,還沒有看見她歸隊,正堂夫婦甚爲焦慮。
明珠單騎深入山地,忽聽見有歌聲出自林間,其調悲壯,乃尋聲 前進。到了山林,看見有許多壯漢和一個有虬髯者正在行歌自遣。那個有虬髯者卽是羅小虎,他看見明珠胆大到來,卽問:「噢噲!小姑娘到這兒來幹什麽?」明珠說:「我來找半天雲。」小虎刁皮地說:「半天雲就是我。」明珠說:「我問你,你們爲什麽見了有力量的就跑,見了沒力量的就殺?」小虎說:「您錯了,我們是見了淸官就跑,見了貪官就殺,如果玉正堂是貪官,我們早就殺得他屍骨不全了。」明珠說:「旣然你這樣通情達理,爲什麽要做强盜呢?」小虎說:「唉!山窮水盡,走頭無路,這就是我們做强盜的苦衷了。」明珠問:「難道除了當强盜外,沒有再好的出路嗎?」小虎哈哈地笑起來,說:「小姐!你這話說得很對。」明珠問:「你爲什麽不早點改邪歸正?」小虎興奮地答:「我要殺盡了贓官才洗手不幹。」明珠問:「贓官是你的仇人?」小虎答:「是大家的仇人,所以我要繼續殺人,再不然,如果誰能夠用武力來征服我,我就服從他。」明珠說:「那麽我倒要領敎你的功夫,好!請吧!」
兩人鬥了幾囘合,小 虎終以失手而踣,他的爪牙爲此欲加害明珠,小虎急止之。蓋小虎早已惑於明珠的美色,故以歌聲誘她來,當時旣曾說過若敗於美人之手願卽解散他的集團洗手不幹,遂卽以禮邀請明珠跟他上山。明珠看見小虎確無惡意,更因饑疲不堪,乃和他上山寨。小虎命部下備餐以款客人。食畢,明珠忽聽見有悲壯激昂的歌聲,出而視之,則見衆盜肩箱携喼,紛紛下山,及問小虎,才知道他們是爲守信而散的。
明珠以小虎言而有信,不禁嘆服,一抬頭看見小虎鬍鬚已盡剃,竟成一英俊的少年,大喜,說:「今兒你這樣的作爲,我覺得你到底不 是個平凡的人,我仰慕你的大名很久,我想進一步的了解你,你的眞姓名是……」小虎答:「姓羅,叫小虎。」明珠問:「令尊令堂呢?」小虎答:「給有勢力的魯王爺殺了……是,你的武技究竟跟誰學的?」明珠答:「高雲雁,你的師父是誰?」小虎說:「高朗秋。」明珠聽着這個名,以詫異的眼光望着小虎,問:「他現在那兒?」小虎說:「早就不知下落了。」明珠問:「怎麽囘事呢?」小虎說:「因爲他老人家有一把家傳靑冥寶劍被魯王爺强奪而去,我師父不甘心,就到魯王府去想盜囘那把寶劍,當時失手殺了魯王爺的弟弟,逃出了京城,官方追得很厲害,他老人家從此就不見了。」小虎還吿訴明珠,爲了環境所迫乃淪爲盜賊,半天雲乃是他的綽號。
明珠聽 着小虎的話,深表同情,愛其眞誠率直,且疑其師高朗秋卽係自已師傅的化名,小虎亦心疑明珠的武技同出一家,因此兩人越說越投機。
夜色蒼范,小虎倚樹而坐,卽向明珠道出相愛之忱,兩人互相憐愛,遂訂山盟海誓之約。明珠還勉勵小虎努力向上,將來有寸進 可到京城向她的父親求婚。及至天明,小虎引導明珠下山,臨別明珠以頷飾明珠相贈,小虎亦以玉琢小虎還禮,兩人依依不捨,痴立良久,才吿分手。
聞噩耗誓尋寶劍
見黑影心有所疑
明珠馳騁出谷,行列已在眼前,正堂夫婦突見女兒囘來,歡喜至極 ,明珠並不將眞情說出,當正堂問她時,她撒謊地說:「强盜用迷藥迷昏了我,把我搶上山去,後來忽來了那個半天雲,他知道我是淸官玉正堂的小姐,才把那個强盜殺掉,放了我囘來。」正堂說:「半天雲的確夠義氣,旣然你平安的囘來,其他的事情我亦不願意追究了。」明珠四處望了一望,問:「爸爸!師父呢?」正堂說:「他病本來不輕,再加上昨晚一驚,病就重了,我看他遲早靠不住啦。」明珠說:「呵,我看看他去。」
明珠走到後面的車子來,時高雲雁已奄奄一息,明珠走上車叫:「師父!師父!我囘來了。」雲雁把頭 抬起來,發出微弱的聲音說:「我,我不成了。」明珠問:「師父!你認識一個叫做羅小虎的嗎?」雲雁說:「你在那兒見到他?」明珠說:「他就是半天雲,他說他的師父是高朗秋。」雲雁說:「高朗秋就是我,現在吿訴你也不要緊。」明珠說:「這麽說,我跟羅小虎是師兄妹了。」雲雁搖搖頭說:「强盜師兄不認也罷。」明珠說:「他現在解散了弟兄洗手不幹了。」雲雁說:「好,旣然他洗手了,將來不見得沒有前途,恐怕我再也見不到他了,明珠!我死之後,你把我葬在靑山脚下,最要緊吿訴小虎,叫他千萬把我那靑冥寶劍給我找囘來,務必把寶劍毀在我的坟前。」明珠問:「師父!你爲甚麽要那麽做呢?」雲雁說:「因爲這東西到了壞人的手裏,好人更苦,這意思你不會不明白的,現在……現在……我也安心了。」他說着卽急促地喘着氣,隨而把頭垂低下去。明珠看見師父已經逝世,哭了幾聲,連忙走囘前車吿訴她的父親。
是午,明珠坐在車前,忽見一箭飛來,正中明珠車轅,箭上並附一字條,明珠急把字條拆開一看,寫 着「勿忘我」三個字,明珠知道是小虎射來的,她急把字條藏起,叧寫一字條放在自己的箭上射去,正射在小虎的脚邊,小虎把字條一看,內寫:「高朗秋實爲我師化名,已病故,遺囑葬於靑山麓,師囑須將靑冥劍得囘,明珠。」小虎讀完之後,不勝悽愴,向山下一望,馳騎而去,至靑山,看一新墳卽係師父之墓,急下馬在師父墳前跪拜,悲痛不已。
玉正堂一行人到了京城後,略事休息,卽到魯府 去拜謁魯王爺,魯王爺以舊友到來,竭誠招待,幷將他的乾女兒楊麗芳介紹給正堂夫婦認識。麗芳實卽是小虎的胞妹,曾得九華派傳授絕技,入京探訪乃兄。輾轉入王府,魯王愛其才,遂收爲義女。魯王爺將她介紹給正堂等認識後,乃將十年前曾向正堂提過他的兒子統明和明珠的婚事向正堂徵求意見,正堂不敢推諉,唯唯稱是,魯王甚喜,遂命婢僕預備酒席以爲正堂一家人洗塵,並叫麗芳帶明珠到花園去遊玩。
是晚宴罷,魯王爺陪玉正堂在一邊喝茶,曾說到寶劍的事,麗芳的師父唐壽山乘機笑嘻嘻地走過來說:「王爺的寶劍的確天 下無敵,只可惜我們都沒有見過,可否請王爺賞臉,賜給我們看一看嗎?」魯王爺說:「可以,可以。」卽轉頭向師爺說:「師爺!你去把寶劍拿出來。」
一會兒,師爺將劍捧出來,交給魯王爺,王爺把劍一抽,那知明珠一看見寶劍的光芒,一驚暈倒,王爺急將劍 收起命藏人寶庫。幷命麗芳快扶明珠起身。正堂夫婦看見女兒受驚,亦向王爺吿辭,麗芳乃送明珠出魯王府。
明珠出魯王府,讓 父母先行囘去,自己則見機飛越屋頂,探得藏劍寶庫,時師爺正下鏈遠去,明珠施絕技,入庫房,將該劍盜出遁去。魯府護衛劉樹淸——他是高朗秋的同盟兄弟,彼之來此任護衛,別有作用。當時行經庫房,看見庫門打開,入內一看,發覺寶劍不翼而飛,再見屋頂有黑影,知必有盜,高聲叫喊,魯王聞聲前來視察,劉樹淸追賊找囘寶劍,麗芳對失劍事亦有所疑,不便啓齒,故樹淸銜命追賊時麗芳亦暗中相隨。
明珠偷到寶劍之後,向荒林逃遁,樹淸緊追,見黑影沒於林間,一箭步地搶上前,忽發現一蒙面人揮劍擊來,雙方立起劍鬥, 麗芳隱藏於暗處觀戰,看見幾囘合後樹淸的武器被蒙面人斬爲兩段,且受傷跌下,麗芳馬上由暗處追出;但蒙面人已不知去向,麗芳急將樹淸扶到泰興鏢局去數藥。唐壽山將樹淸的傷口包裹後,向麗芳說:「他能傷了他的胳臂,也就能要他的命,我看他留了很大的人情呢。」麗芳說:「唐師傅!我總覺這賊有點來歴,從他那細長的身材看起來,我疑心他不是個男人。」樹淸經已淸醒,亦說:「我也有點疑心。」麗芳說:「您想他是……咱們到裏面去說吧。」
他們進到裏面去,麗芳說:「三叔!您疑心這人是誰?」樹淸說:「我疑心 這人是玉小姐。」麗芳說:「現在我們沒有証據,自然不便張揚,不如……」樹淸說:「我也是那末想,所以這件事得你去辦一辦。」麗芳說:「也好,怎麽辦呢?」樹淸乃在麗芳的耳邊向她建議他的計劃。
認師妹劍得復失
提婚事唯唯是從
第二天, 麗芳到玉正堂的家裏去,由女婢秋華帶她去見明珠。大家寒喧了一會後,麗芳說:「姑娘的氣色,體格,眞不像是一個看見了寶劍就嚇得要命的。」明珠說:「這個……您看錯了,我昨兒囘來就發了一晚上的燒,剛才起身一看,臉色太白;所以搽了點脂粉。」麗芳故意說:「喔!這是我眼力不夠。」麗芳復用了許多話試探及極盡嘲諷的能事,明珠處之泰然,麗芳無奈,急欲試其武藝,故意以點火法觸及明珠手臂,明珠身手快捷,閃身避過,麗芳至此,不得不說:「姑娘!別瞞我了,我知道您的武功相當到家,一定是九華派。」明珠着慌說:「這是什麽話?」麗芳說:「因爲我也是九華派,說不定咱們是同一個祖師,所以我今日特地來認識您。」明珠知道不能再瞞,遂和麗芳相認爲師姊妹,並向她說明盜劍的原因,她說:「我這次詐驚盜劍,也就是爲了師父臨終遺囑,那把靑冥劍原本是他老人家祖傳的寶劍,所以我想把它拿到師父的墳前去毀㓕。」麗芳說:「師姊的用意雖然好,可是寶劍的壽命還沒滿。」明珠說:「師妹,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麗芳說:「第一魯王爺桃李滿天下,耳目遮京都,你要帶這把寶劍出關,簡直有如登天之難。第二我師叔奉命追尋這把寶劍,若是劍不歸還,王爺必不罷休,那時我師叔的前途,生命,當不堪設想。」明珠慨然說:「師妹!你不必難過,爲了你師叔的前途,生命,我願意把寶劍交給你帶囘去。」麗芳說:「師姊的義氣我很感激,可是你辛苦得來,我就這末拿去,這敎我怎末過意得去呢?」明珠說:「咱們是九華派同門的姊妹,講的是仁,行的是義,這劍遲早會到師父墳前毀滅的,師妹,別介意,你拿去好了。」麗芳說聲「謝謝」遂將寶劍拿在手上,向明珠吿別。
麗芳囘到泰興鏢局,將經過情形向樹淸和壽山說明。樹淸說:「呵!想不到這中間還有這麽複雜的原 因,當時我也覺得奇怪,要不然爲什麽寶庫裏頭那麽多金銀珠寶也不盜,偏偏要盜這把劍呢?」麗芳說:「三叔!玉姑娘旣然是咱們的同門,您可千萬不能說出去。」樹淸說:「當然,旣然她爲了完成朗秋的遺囑,要把這劍毀了,咱們倒不如完成了他的遺志,毀滅了牠就算了。」麗芳說:「您不交囘這劍,王爺怎麽能干休呢,難道你全家人性命不要了嗎?」樹淸說:「爲了同門弟兄的義氣,就是犧牲也是値得的。」壽山說:「依我看,不如這樣辦,你等三天之後,再把劍送囘王府,就說寶劍是高朗秋的手下盜的,你一直追出關外,才把劍奪了囘來,盜劍的人給你殺掉丢到山澗裏死了,這樣王爺不但不追究盜劍的人,而且你也可以在此地面前立一個大功,使他對你更加信任,將來有機會,再把這劍盜出來,他就對你不會疑心了。」麗芳說:「好極了,這簡直是兩全其美的好主意,三叔,就這末辦吧。」樹淸對壽山的意見亦甚贊同。
魯王府中,玉正堂和魯王爺父子正在茶叙,王爺向正堂說:「關於咱們兩家的婚事據師爺說四月初八是吉 期,不如就定這天,您看怎末樣?」統明在旁笑嘻嘻地說:「是的,是的。」正堂躊躇不决,王爺復說:「我明白了,您一定是捨不得你那個寶貝是不是,其實這也是你想不開,明珠跟統明結了婚之後……你也算有半子之靠。」正堂說:「是是,上了年紀的人,一提起家裏少了個人總好像………」王爺說:「你是怕寂寞,這好辦,明珠結婚以後,我替你找一個漂亮的女人作二房,怎末樣?」正堂說:「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王爺說:「別假裝正經了,咱們上了年紀的人,若不享齊人之福,那太寃枉了,得,就這麽定了吧!」正堂說:「那我也就唯命是從了,我想現在就囘去跟我的內人說一聲。」正堂說完起身要走,魯王爺說:「忙甚麽,咱們還有好多事要談呢,吃了晚飯再談吧!坐下!坐下!」
王爺和正堂的談話,已全被府中的用人小吳聽見了,小吳是壽山的門下,他馬上到鏢局來向壽山吿密 。時適羅小虎亦已和沙漠鼠,花臉驢來到京城,正來拜訪壽山,他一聽見小吳說玉正堂已把明珠許婚給魯王爺的兒子,非常悔恨,卽對花臉驢說:「把我的袖箭拿來。」壽山着急,問:「你拿袖箭幹甚麽?」小虎說:「我有用。」壽山說:「賢侄!你可千萬別闖禍,這兒是京城呵,可不是關外,你可得顧念到寶劍,妹妹和你本身的安全才好。」小虎說:「您放心,羅小虎雖說是半天雲的後身,可也不會牽連你們。」花臉驢把袖箭交給小虎後,壽山說:「希望你好好的去,好好的囘來。」小虎說:「决不違命就是。」遂帶了袖箭步出鏢局。
月夜小樓傾私衷
為愛出京求上進
是夜,明珠在房中,忽聞外面有悲壯的歌聲,她徐徐渡出走廊觀看,時羅小虎已以 袖箭從牆外射入,明珠急欲出視,但小虎已出現在她的臉前了。明珠說:「小虎!是你!快到裏面去,給人看見就不得了呵!」明珠帶小虎到了自已的閨房,說:「小虎,路這麽遠,樓那麽高,這麽晚來,怎麽不怕危險呢?」小虎說:「雖然路是那麽遠,樓又這麽高,可是有了眞誠的愛,路遠樓高,甚麽危險也不顧,這是愛叫我做得到的,明珠!」明珠說:「可是人家看見你這强盜一樣的行動,又是攀牆又是跳樓,他們會抓住你甚至於殺了你,敎你永遠得不到愛我的機會,你又怎末樣呢?」小虎說:「我想誰也沒那末殘酷來殺我,而且也沒有那麽大的胆子來抓我,只有你……當然,如果不是你,誰會從關外抓我到這裏來,如果沒有你這一雙漂亮而甜蜜的眼對我看一看,我會不顧命的跳上樓來嗎?想想看,你不比殺我抓我的人更厲害嗎?」明珠說:「小虎!爲了你對我的這片熱情,我很感激,我實在怕我家裏的人會看到你,因爲你看見了我家裏的人,你就走不了啦。」小虎說:「我相信如果你有跟我一樣的愛,你不會讓他們發現我偷進你的閨房的,我這麽說並不是怕死,我的意思是眞的得到了你總比得不到你爲有價値。」明珠說:「小虎!說眞的,就是你不用這些話來打動我,月亮也始終屬於靑天的,你瞧!」小虎說:「我不願把你比着月亮,因爲月亮太沒有常性了,她在三十天裏缺時多而圓時少,我還是希望把你比着明珠,要你永遠那末光潔,也永遠那末圓潤。」明珠說:「那末你當我是不純潔不光明,有始無終,水性楊花的人嗎?」小虎說:「如果我當你是那種人的話,剛才我發的那枝袖箭,大可以射斷了你的咽喉,也不必再費甚麽唇舌了。」明珠問,「那麽你究竟爲了甚麽要存着懷疑我的心呢?」小虎卽答:「因爲我聽見了一個敎我滿分痛心的消息,那就是你要嫁給魯王爺的兒子,我希望這是個假的消息。」明珠故意說:「這消息不能說是假的。」小虎着急問:「眞的,你爲甚麽不早說,爲甚麽……」明珠說:「唉!小虎!這不是我本心所願的事,是父母十年前就給我定下的親事,我也是囘京之後才知道的,小虎!你要諒解我的苦衷,我的心願還是以前說過的那句話,希望你有一天得志,能夠正大光明的來求婚,總之明珠永遠的在你懷裏,小虎亦永遠在我懷裏,我們的恩愛,永遠像沙漠那樣的遼濶,也像海洋那樣的深沉。」小虎說:「你不用安慰我了,等我得志求婚,恐怕你早已是魯王府的少奶奶了。」明珠說:「不會的,我一定等你,雖然不順從父母是一種不孝的行爲,可是因爲你對我深厚的愛情,我願意不孝。」小虎低頭不語,明珠再說:「你想甚麽?不相信我的話嗎?」小虎說:「我相信你的話不會假,也相信你說得到做得到…………」
當此時玉夫人一邊叫着明珠的名一邊上樓,明珠連 忙催促小虎躱在一邊,一會兒玉夫人入房來,明珠問:「媽!您有甚麽吩咐嗎?」玉母說:「還不是爲了你的事,剛才你爸由魯王府囘來說,已經給你們定了好日子了。」明珠問:「甚麽好日子?」玉母說:「唉!你和魯少爺訂婚的好日子呵,怎末,你糊塗了嗎?我天天那末想,早點了却這件心思也好。」明珠說:「媽!我不是跟您表示過了嗎?像魯統明那種人,實在不是我理想的配偶,您爲甚麽一定要我嫁給他呢?」玉母說:「並不是我要你嫁給他,是你爸的主張,有甚麽話,你自已去跟爸爸談好呵。孩子!並不是做父母一定迫你嫁他,魯王爺的脾氣,勢力,你又不是不知道的,他的話雖然不是聖旨,也跟聖旨差不多,誰敢說半個不是呢?」明珠聽着母親的話,不禁哭了起來,玉母說:「你哭甚麽,你該知道,倘若咱們悔婚的話,一家人的性命難道還能保全嗎?」明珠說:「我不相信他會這麽做!」玉母説:「唉!這實在難說,這種人毒過蛇蝎,狠過虎狼,爲了父母,明珠,你就別固執了。」明珠悽切地說:「不是我固執,這件婚事實在關係我一生幸福太大了。」玉母說:「你就知道你自已的幸福,根本沒顧到做父母的難處,還有甚麽說的呢!反正事情已經說定了,由不得你,也由不得我,從是你的孝心,不從玉氏全家都毀在你一個人手裏。這怨不得我,只能怨你爸爸的糊塗,你是我的肉,我的心,我何嘗不希望你嫁一個稱心如意郞!」明珠說:「媽,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敎我怎麽樣?我的命太苦呵!好,我聽您的話。」玉夫人聽見女兒已經答應,纔鬆了一口氣,說:「孩子!別哭,你早睡呵,我去呵!」
小虎看見玉夫人已經下樓,急也似地走出來問:「怎 麽?你答應嫁給魯家了?你旣然答應,傷心的該是我!」明珠說:「小虎!你要諒解我,剛才如果我不答應的話,這件事到天亮也結束不了。」小虎說:「我諒解你,我現在只有囘到關外去。」明珠說:「對,一切依照我們的理想去做。」小虎說:「照理想去做,那是難如登天了,我這次囘去,我還是幹我的老本行。」明珠亦有些慌起來,她問:「小虎!你說甚麽?」小虎説:「我不能不那麽做,我滿腔的憤怒,也只有藉着殺人搶劫才能減少,否則,我會悶死。」明珠說:「我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不會叫你絕望的……」她由抽屜裏拿出一張卡片說:「這是我父親的名片,你拿到新疆提督府去,辛大人是我父親的金蘭弟兄,他一定會給個較好的職位給你的。」小虎說:「如果我到了新彊去,我又怎麽能找到我妹妹鳳兒呢?」
明珠疑訝地問:「你有個妹妹在京城嗎?」小虎說:「我也不知道鳳兒現在 那兒?」明珠問:「那是怎麽一囘事呢?」小虎嘆了一口氣說:「在十多年前,我全家給魯王爺迫得逃走的時候,她跟着我的媽媽走了,就在那年起就沒見過她,聽說她亦在京城,但可不知道在那兒?」明珠問:「那怎末找她呢?事情隔了這末多年,就算你碰上她,我想也未必認識的,你有甚麽法子找她呢?」小虎說:「我小的時候,奶媽曾敎過我們一首歌,就是我剛才唱的那個調子,這個調子是我奶媽自己編的,沒有第三個人會唱,我想假如奶媽或是我妹妹聽見了,她們一定會追究的,那我們不是可以見面了嗎?」明珠至此才說:「小虎!你妹妹的事我來幫你打聽,爲了你我的婚事,你必須趕快拿了這名片去見辛大人,遲了恐怕發生枝節。」小虎說:「當然,我聽你的話。」說着卽和明珠吿辭,悵然離去。
送賀禮錯怪愛人
扮男裝連夜逃婚
小虎一路趕到新疆,因有玉正堂前任提督的 介紹函,所以極得辛大人的照應,給他充任一個校尉的職務。
是日,辛提督在辦公處傳召羅小虎入,對他說:「羅校尉,自從玉 提督介紹你來之後,當時因爲找不到適合的位置,所以委曲你做一個校尉。這幾個月來,我看你的確是精明能幹的人材,我决定升你做騎尉,將來再論功行賞。」小虎卽向辛提督鞠躬行禮說:「謝大人栽培。」當在此時,傳達拿了一張請柬進來,說:「大人!這是北京玉府送來的請柬。」辛提督把帖接過來,一看,說:「噢!玉提督的千金跟魯王爺的大少爺聯婚了,可得送筆厚禮去賀賀。。」辛提督立卽向傳達說:「你把這請柬送到賬房那兒去,叫賬房給我準備一筆厚禮,是要送到北京玉府去的。」他復向羅小虎說:「羅校尉,玉府的禮物,我想派你給我送去,這也無非給你個機會,去見見玉提督吧了。」小虎說:「謝大人。」辛提督說:「沒什麽了,你去吧!」
小虎旣知明珠己許婚給仇人,憤甚,乘機囘到以前所活動的地方,一路高歌自遣,召集前時部屬吿以爲玉明珠所騙的事情,衆部屬聞言都爲小虎抱不平,於是相議報復的計策。
魯王府大婚的一天,鑼鼓喧天,熱鬧異常,小虎率領部下隱藏於牆角的旁邊,預先將炸藥 埋在通達王府的道,一待迎親花轎經過,地下突然爆炸,街頭觀衆爭相逃避,一時秩序大亂,在花轎裏的新娘明珠幸受輕傷,由侍從扶返魯王府去。魯王爺對此意外的事件,非常惱怒;但據家人報吿明珠只受輕傷而已,於是向衆幕僚及戚友宣佈婚禮依舊進行,决不延期。
麗芳在新房爲明珠包裹傷處,一時心有所觸,淚珠樸涔涔地墮下。明珠驚魂甫定,復見麗芳滿臉珠淚,問:「你爲什麽哭呢?」麗 芳說:「你說那個小虎就是我的哥哥。」明珠說:「那末講你就是他失踪的妹妹羅小鳳呵。」麗芳說:「對,自從魯王爺知道高朗秋是我哥哥的師傅之後,他就派兵到我家來追査,奶媽帶着我們兩人逃走,半路上我哥哥走散了,後來知道,魯王爺把我父母殺了,房子也燒掉了。」她說着復抽噫着哭個不停,明珠說:「別哭了,爲了洗刷以往的怨恨,就是認賊做父也是可以原諒的。」麗芳憤切地說:「師姐!我希望你卽刻離開這個地方,趕快去找我哥哥。」明珠臉有難色,她說:「但是我怎麼走呢?」麗芳說:「你改扮男裝從房後頭下去,只要他知道我在這兒,我看他一定會來的。」明珠說:「好,就這樣辦吧!你快出去應付他們,我立刻就去找小虎。」麗芳遂吿訴明珠衣服的藏處及應走的路線,然後下樓,明珠打扮男裝旣畢,用布包裹武器,躡踰地由走廊躱過,跳牆而下。
結婚時辰已到,魯王爺夫 婦催促女婢上樓去陪新娘下樓,不料女婢囘來報吿新娘已失踪。穿上新郞裝的統明聞報大驚,魯王爺及府中的人亦甚覺得奇怪,相顧失色,爲恐臭事外揚,魯王爺命令家人不可聲張,偷偷以府中的另一女婢蒙巾暫代和新郞拜堂,一面和師爺議計,派騎偵輯,務必尋囘明珠。
再說明珠自逃出魯王府後,憶及小虎曾寄居於泰興鏢局,逕往尋訪,果見沙漠鼠及花臉驢在,明珠喜甚,卽向他們探詢小虎消息 ,那知花臉驢吿訴他小虎雖有來過;但已復匆匆出關去了。且云小虎對她失約許婚他人事甚爲懊惱,曾立誓不願見她,明珠聞言,悲慟不已,花臉驢勸她立刻出關追尋小虎以便向他解釋,明珠無奈,乃向沙漠鼠及花臉驢道別,並要求他們帮忙,讓鏢客劉得泰跟她出關。
明珠和劉得泰抵達關口,看見官兵把守甚嚴,幸得明珠機警,用話瞞着守關的人,才得被瞞過去。
明珠和劉得泰旣出關外靑山,魯王府的追兵方纔抵達關隘,究問守關的人,知已被明珠逃脫,連忙拍馬加鞭追上,到了靑山,果然看見明珠和得泰正在趕路,遂呼喊停步就捕。明珠囘頭一望,知事不妙,急催劉得泰逃走,自已則解開布包拿劍在手,不旋踵魯王府的追騎已接近,明珠力抗,終因孤軍難鳴,寡不敵衆,遂朿手就擒。
刧美人竟中詭計
圖洩恨聞歌會妹
劉得泰走沒幾遠,看見小虎在前面跑,他在後面叫 :「大哥!大哥!你別走,事情壞了!玉姑娘給魯家人圍困啦!」小虎囘頭過來說:「她本來是魯家的人,還閑得着管她嗎?」得泰高喊:「不,大哥!你別弄錯,她是隻身從魯府逃出來找您的。」小虎問:「她眞是逃出來找我的?」得泰說:「誰騙您。」小虎說:「呵!這麼說,我眞是太魯莽了。」得泰說:「別多說,救人要緊哪!」小虎也有些着急起來,連忙呼哨,一會兒,衆兄弟們都集到小虎這邊來,小虎向他們吿訴一切,衆兄弟都忙於備馬出發。
小虎率衆追上,見有一羣兵馬緩緩而行,一聲號令,衆兄弟一擁而前把人羣中 的一輛轎車團團圍住,小虎上前把車帘一掀,不料車中人並非明珠而是一個假扮的婢女。這是因爲他們依照魯王府師爺的計劃,畏懼半天雲之勇,恐怕半途被劫,因此暗將明珠由小道輕騎押解返京,此批人馬,乃故佈疑陣的。小虎知已受愚,怒火加昇,盡將官兵衣服脫下,命他的部下着起官服入京以便見機行事。
魯王府的大廳堂一時集衆了許多人,大家議論紛紛,魯王爺向玉正堂夫婦大發脾氣,說 他失敎兒女致有如此的恥辱。玉正堂夫婦自知理屈,啞口無言。各人正在靜候消息的時候,忽然護衞走來報吿新娘已被追返,繼而一班武士擁明珠入,正堂一見女兒,怒氣冲冲地喊着:「你這個敗壞門風的東西,今天沒什麼好說,我要你死!」統明在旁,急也似地走出,說:「岳父!您千萬別殺她,只要她囘心轉意,過去的我可以什麼都不追究,您老入家別生氣。」正堂說:「哼!有了這種女兒,我玉家的臉都給她一個人丢盡了!」魯王爺說:「你別那末着急,我只要知道她逃跑的眞正理由。」正堂亦扳起面孔向明珠說:「那是你的恩典,快說呀!你有什麼理由,說!」明珠含淚說:「我是讀書人,我知道一日之師終身爲父的道理,當我父親迫我嫁過來的時候,我已經聲明過,師父新故,必須守制一年,一年之後才能過門;但是父親不依我,我不聽話,那是不孝,順了父親又對不起死去的師父,那時候我很爲難,可是佳期已定,我只得勉從父命,誰知喜轎臨門突遭意外,我認爲這是幽靈的警吿,我爲了兩家人的安全,想來想去,只有先到師父墳前去禱吿,求師父在天之靈,體諒我的苦衷,保佑我們的安全。」魯王說:「呵!爲什麼跟鏢局的劉得泰去呢?」明珠說:「因爲路上有危險,我請他當我的保鏢的。」統明說:「爸爸!她講得完全合理,您就別再追究了,您瞧!她那副可憐可愛的樣子。」麗芳插嘴說:「乾爹!好在現在親友們都不知道這件事,還是忍耐一下,別把事擴大了,不然的話會叫別人笑話的。」統明笑嘻嘻地說:「對了!如果你們要難爲她,我情願死。」魯王問:「你這是什麼意思?」統明說:「我愛她。」魯王說:「你問她愛你嗎?」統明走近明珠的身邊,扮出一副可憐相,恭恭敬敬地問:「妹妹!你愛我嗎?」明珠說:「我沒說不愛你。」魯王聽見明珠的話,才低低地說:「旣然這樣,亦就算了。」玉正堂夫婦旣蒙魯王爺開恩不究,歡喜若狂,急向魯王爺謝恩,統明亦說:「多謝爸爸!」這塲騷擾遂吿寢息。
小 虎化裝入關,因肚餓走入茶店喝茶,無意間碰見小吳和他以前的部下花臉驢,沙漠鼠在店裏品茗,大家招呼了一番後,小吳把明珠已將和統明洞房的事吿他,小虎一時不察,竟駡明珠是一個楊花水性的女子,無心喝茶,立卽囘身便走。
是夜,小虎潜進魯王府,看見 臥房窗前有一女子的身影,他疑爲玉明珠,正欲以袖箭殺之,忽然聽見一陣悲壯的歌聲,大驚,因這歌聲卽是他幼時奶媽所傳授給他的,他心更疑,一躍上樓,黑影已經轉身過來,果然不是玉明珠,而正是麗芳,羅小虎因自小與妹分別,現在兩人見面當然不能認識,正驚疑間,明珠已走上前來向小虎說:「你聽見了嗎?那就是你妹妹唱的呵。」麗芳問:「他是誰呵?」明珠說:「他是你的大哥呵,快去談談吧,給人發現就糟了。」麗芳急上前和小虎相認,她說:「哥哥!這次明珠姐爲了你,吃了很多苦,受了不少委曲。」小虎說:「可是她到底屈服了,而且跟魯統明……」麗芳說:「別聽人胡說,她的屈服不過是一種手段,而且她依然是淸白女兒身,你不要誣賴她才好。」小虎聽着麗芳的話,大喜過望,眼光光地望着明珠發呆,明珠說:「小虎!我也不怪你,假如你不是愛我,你不會這麼的恨我……」麗芳說:「喂!現在不是你們談情說愛的時候,我們應快設法盜出那把寶劍,趁早趕出城去。」明珠說:「對了,這是最好的一個機會,小虎!我們去吧!」小虎問:「寶劍藏在甚麼地方?」麗芳說:「你們在這兒等一等吧,我約三叔一塊兒去盜劍,你們就在樓上接應好呵。」
盜寶劍大鬧王府
拜師墓共赴前程
麗芳連忙走到樹淸的臥室,將一切情形詳細吿訴他,樹淸是高雲雁的同盟兄弟, 看見時機已到,卽會合小虎,明珠一齊動手盜劍。
麗芳對魯王府的情形比較熟悉,她卽獨自到藏寶庫將靑冥寶劍盜出,正想要拿 來交給樹淸,不料魯王爺忽然在她的臉前出現,發出一種苦笑的聲音,說:「哈哈!我早就料到了他們有這麼一天;可是沒想到你們亦跟他們混在一起,我這幾年算是白養活你的。」麗芳抖顫着說:「你這殺死我父母,毀滅了我老家的東西,咱們來算算十五年前的舊賬!」魯王爺愕然問:「你不是楊麗芳呀?」麗芳說:「我是羅小虎的妹妹,羅小鳳。」魯王爺以譏誚的語氣說:「哈哈!儍孩子!你以爲我的寶劍給人偷了一次,還會放在這兒嗎?你那把是假的。」麗芳剛提上手中的劍一看,魯王府裏的護衛們已向麗芳殺來,小虎,明珠,樹淸亦趕到加入廝殺,於是魯王府變爲戰瘍塲,小虎,明珠等雖然勇猛過人;但亦大感寡不敵衆的危險,幸得小虎部下化裝兵丁混入接應,小虎等始免於難,且得將仇人魯王爺刺死,所不幸者劉樹淸竟在此役犠牲性命。
明珠與麗芳於混戰時,尋得寶劍所在,合力排除困 難將師父的靑冥寶劍盜囘。事旣成功,三人連夜逃出京城,到了靑山,卽將寶劍依高雲雁的遺囑將寶劍毀滅於墓前,以免遺害後世。此時忽見官兵追來,正驚訝間,忽聞宫兵合唱「牧野之歌」,原來是小虎舊部化裝官兵制服魯王府護衛,奏着凱歌而來的,小虎大喜,乃和明珠及衆兄弟朝着大路前進。
(全劇已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