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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小說‧
(一)
江南有水鄉,名后餘鎭,離城市五十里遙,陸路有長途汽車,日有來往四班,趁客擠擁,水路有輪船,兩地同時對開,各二班,趁客多附近各鄉婦孺和帶貨者,取其票價低廉,坐位舒服,行駛雖較車畧慢,但無急事,樂得改趁水道。
后餘鎭上倒有二三萬戶人家,商店達二千家,街道猶是古老鄉鎭,狹 而且髒,行人往來,磨肩擦踵,軋軋擠擠,因而益見繁榮。
鎭上有家多年豆腐店,招牌亦因年久,日晒雨淋,風吹烟燻,字旣看 不清,幾變成一塊爛木板,可見這家豆腐店資格之老,論其開辦至今,少說些,亦當四五十年。
果然,該店主人楊德發,今年已 六十開外,是他青年時代開起來的。因做的各種豆腐,始終如一,不偷工減料,所以他的生意越做越發達,供不應求,爲后餘鎭上最有名、資格最老的一家豆腐店。
因此楊德發歷年以來,家道頓成小康,而平日一家生活,樸儉如昔,壯年喪偶之後,未嘗有所續絃, 蓋膝下兩子,都已長大了。
楊是個目不識丁的人,數目字也摸不清,原因年少時候,家境貧寒,父母無力供他求學,就此做了一 個亮眼瞎子。可是字雖不識,而做人比識字的還來得會做,世故人情,什麽都懂,並且有一個特點,就是願意助人爲樂,人之求助,認是實情,莫不一口允承,從不令人失望。以是,鎭上人家,多知楊德發其人,且都對他尊敬,稱他楊老伯,間有叫他楊老板,但多數又光是叫「老伯」兩個字。
他生有二子,長子名貴華,十八九歲了,這個孩子,性情特別爽直,不計較小處,吃虧地方,自認吃虧,不 佔人便宜,而却喜愛抱打不平,大有英雄豪俠氣慨。
次子貴成,年十六七,本性與乃兄不同,粗線條作風,野蠻,有些地方不講 道理,也沒什麽理智,腦筋簡單,話不投機便打架,打後忽又和好,可見他心底,倒很純潔的。
兄弟兩人都在城內高中肄業。手 足之情,說如何好,未必;
說如何壞,到底目前還沒什麽利害磨擦。不過親兄弟能始終和氣的,很少很少,大都是表面好好,心 裡反是。
某日,兄弟二人假期在家,不知爲何事,爭吵了起來,哥說哥有理,弟說弟有理,但究爲何事,雙方嚴守秘密,致爭之 焦點,旁人莫明其妙。老父聞訊,出來質問,生氣道:
「兩人又吵,不知吵些什麼名目?身邊又沒多人,共祇你們兄弟兩個,就 應該好好的和和氣氣,又非小孩子,已這末長大了!不知想想?」
貴成拉拉父親道:「我本來不想吵,都是哥哥惹我光火。」
「你是好人!哼!兩個都不是東西!」
貴華就此走開,認弟弟報告父親,腦筋簡單少有,被父反駡二聲,活該!
事實,兄弟二人的爭吵,爲的是一個女子。
(二)
緣鄰居有張大媽,生有一女,名鳴鳳,二八佳人,小家碧玉,非常可愛,貌艷如花,旣與楊家芳鄰,與貴華兄弟,近水樓台,時常接近,而鳴鳳心中所愛者,實爲貴華,並非貴成,但表面不得不在貴成前畧事敷衍,免使難堪,而貴成自以爲鳴鳳愛他,中間夾了哥哥一起,不免碍手碍脚,當然含有妒意。
實則,貴華明知鳴鳳愛己,不愛弟弟 ,所以在弟弟前示其親熱者,乃是虛與委蛇,留他一點面子。忖想:鳴鳳如此,精神太苦,情愛專一爲貴,不是遍施甘露事情,不愛貴成,理應疏遠,不理就不理好了。
可是鳴鳳也有她的苦衷,目前與貴華乃私下相戀,還沒到公開時期,儘可能別給人家知道,當然 也不要給貴成知道。這個主張,則爲貴華所反對,以是,他便拿出英雄與豪爽氣慨,責備弟弟,以後少與鳴鳳來往。
粗線條而又 頭腦簡單的貴成,自然不服氣,因此二人爭吵起來的。
爭吵焦點是爲一女子,換句話說,就是爲了張鳴鳳,迹近角逐,多少是撚 醋,當然不便聲張,心內明白,人家也聽不出所吵爲何事了。
(三)
今年暑假貴華高中畢業了,貴成當然還要遲二年,但,兄弟二人一同暑假返鄉,老父知道一對兒子將返,長子又畢業,心裡極其高興,到了他們二人囘來這天,便又告知張大媽,鳴鳳同時也知道了,張大媽說:
「我同鳴鳳倒該去迎接他們的。」
楊老伯笑道:「好好,我們一同去。」
鳴鳳又與情人重逢 ,心中喜悅可知,自然也要去迎接。待到這班車抵站,貴華、貴成自車上走下,迎接者莫不喜出望外,雙方互相握手,鳴鳳也與其兄弟二人握手,不過與貴華握得很緊,與貴成却畧表一握,立刻鬆手。
暑假有個相當長的日期在家休息,因有這個空閒時間,貴華便瞞 了弟弟和家人,時常私偕鳴鳳出外。郊野山清水秀,風景幽美,二人在山林、水鄉,履遍遊踪,挽手同行,席地而坐,互唱情歌,互相愛好,互道相思之苦;貴華不由自生,突然擁抱鳴鳳親吻,久久不釋。
鳴鳳含羞微笑說:「華哥,現在你方才相信了我吧?對你弟 弟疏遠了,可是他不知自愛,老是追我。」
貴華道:「以後如再糾纏你,駡他好了,毋怕!否則他還以爲你眞的愛他,骨頭格外 輕的。」
「但是,我想……最好我們二人先訂婚,不是使他死了心?」
「我會進行,向家父提出,沒有問題。」
「華哥,你已畢業,還繼續升學嗎?」
「不擬升學,打算在家鄉創辦一所義校,使貧苦兒童受到良好教育的機會。」
「我萬二分贊成,如此我便可天天同你相見,免了兩地相思之苦。」鳴鳳偎在他懷裡,叫他唱個歌。
貴華擁抱鳴鳳,說是有個現成的 情歌,便一句一句唱出,也可代表他心中之歌,其聲似有磁性吸力,打動她的心,她靜地聽着,陶醉在歌聲中:
「夜深深,人又 靜;
我的心海之水,
依然踱着嚴冬,
依然結着厚冰!
你那無限的熱情,
能不能變成春風?
直吹到我的心海,
將心海層層的冰,
消溶成一江春水。
我不能把你忘記,
你深深地印在我的心裡,
使我一生永遠的想着你,
請你不要把我忘記,
你給我那無限的熱情!
你給我那無限的熱情!」
(四)
是夜父子三人同坐一房間閒談,其父囘憶往事:家貧無力讀書,以至如今目不識丁,只得開設這家豆腐店。老父又說:
「不 識字多苦,所以對你們兩兄弟,爸爸是下足資本,要給你們讀書的!如今總算不負所望,貴華已高中畢業,爸爸心裡是萬分高興的。不過現在有一件事要說:貴華,你的姑丈卜鳴尊,他因爲曾受高等教育,目前他在香港,已成商界巨子了,委實使我羨慕的。所以,貴華,秋季開學,你應該到香港大學去深造,將來也要同姑丈一樣富有,成個商界巨子。」
貴華立刻提出自己的志願,他要在鄉鎭創辦義 校。
老父不勝驚愕,問道:「辦義校?辦什麼義校?」
「就是使貧苦失學兒童,得有讀書機會,不收他們一個錢,完全義務,純粹慈善性質。」
老父大表反對,堅决不容許,而且非常生氣。貴成道:
「哥哥,你就依從爸爸的話吧,義校不是容易辦得成的,第一:經費呢?自己家中又沒這多的力量,第二:靠外面捐募,難乎其難。一個人作事,不能光靠心想情願的。」
「對呀!倒是你弟弟的話,一句沒說錯。」
結果貴華只得順從父意了。
過了幾天,貴華去香港深造的消息,附近人家都知道了。鄕鎭任何小事,傳達出去特別快。有的紛來道賀,鳴鳳得知這消息,當更迅速,芳心又驚又喜,她自然巴望貴華將來成一位商界巨子,不過在他未動身前,婚姻問題,必須有個確定,因爲這次去香港,何日囘來,沒一定的。
一天,二人在梅花河旁,四顧無人 ,便談起心來,又是卿卿我我,難分難捨,擁抱接吻,情歌綿綿,相依相偎,樣樣做到。鳴鳳說:
「事情到了今日,倒不是拖的 ,雖然你動身,還有些日子,但日子過得飛一般的快,上次你說對父親提出我們訂婚的事,應該進行了,如果現在不說,動身時說,定會措手不及的。」
「我知道,已有準備。」
「那末我是以身相許,沒有反悔,你自考慮。」
「不必考慮!同時你向 你媽也提出,雙方進行,較爲順利。」
「好的。」
「你媽會反對嗎?」
「媽能把我配你,眞是歡天喜地,雖沒聽 她說過,但我知道。」
事隔數天,楊老伯和張大媽,微聞貴華與鳴鳳相戀事,雙方家長,心中有說不出的喜悅,認這一對結成夫 妻,最理想不過的。老父連夜便把貴華、鳴鳳喊來房中,貴成也參加,由他一一試探二人心意,鳴鳳只是垂首含羞,紅雲朵朵,默默而認。
老父這一種當面試探,可說多餘,又非小孩子,當然怕羞,可是老父大樂,笑逐顏開,說道:
「好的,我已明白,準定貴華動身前,把你們訂婚手續辦妥,我老人家亦了一心願,你們也定心。」
鳴鳳終於窘羞,逃走囘去了。
貴成方知鳴鳳愛的是哥哥,不是他,雖失望,但認她能嫁與哥哥,也是美事,以後更應尊敬她,變成嫂嫂與小叔了。
第二天鳴鳳與貴華相見,心 裡不悅,認爲楊老伯昨夜眞使她無地自容,才避走的。
貴華一笑:「家父是不識字的人,所做的事,不免過於天眞,但他心地很 好,還是老派。」
鳴鳳忽展笑:「我媽一二天內也許同楊老伯談我們訂婚了。」
「恐怕就在今夜,不會一二天,家父性子很急。」
果然第三日就把訂婚手續辦好,家中還請了一席酒,張大媽和鳴鳳都來坐席。
(五)
二人經過訂婚之後 ,來往似乎公開了,不再偷偷摸摸,私下約來約去了,有人看見,更不顧忌,彷彿自己一家人模樣,同出同進,有說有笑,也大胆了。
貴華離家赴港之期,日促一日,心神不定,執筆不能書一字,而貴成亦告失眠,鳴鳳似更依依不捨,一天要見四五次面,心裡有些 亂七八糟,不知如何是好。貴華笑問她:
「這二天看你心神不定,是不是爲我們分別在卽?」
鳴鳳一個苦笑,則又不勝嬌羞,正擬說些離情,不料貴成自外闖來,鳴鳳鼓不起勇氣,便黯然走。
終於動身日子到了,鳴鳳整夜失眠,一早趕來送行,心中 有說不出哀感,眼淚終如斷線珍珠掉下。
貴華只得聊表安慰她,然送行的人多,又未便過份顯露,只好硬硬心腸,掉首不見,登 車而去。
直至車子馳行,鳴鳳猶呆立如木人,張大媽惆悵地拉了她囘家。
(六)
姑丈卜鳴尊,外表爲一商界巨子 ,而內幕卻是香港一個販毒首領,因此暴富,不過秘密未曾被當局揭破而已。
他膝下生一女,名梅珍,年方二九,長得美麗動人 ,能歌善舞,聰明絶頂,但被父親利用其美色,引誘壯男作其販毒黨羽。父女都是走不正當的路,營其不正當的買賣。
楊貴華奉 父命,此次從國內來香港,曾帶來老父存蓄,俾作海外深造一切費用,姑丈雖家資累累,未敢冀其幫助,惟來港,則暫可留住其家,俟考取大學,再行遷住校中。老父又言:姑丈有一女,但已十多年未見,此次表兄妹當可會面。
貴華旣抵港,卽逕赴姑丈公館,不料 使他一時目不暇接,華麗洋房,佈置竟如堆金砌玉,不疑爲人間,足見姑丈發財,商界巨子,實名不虛傳。他坐下與姑丈談天,反覺拘謹,表妹梅珍,又如仙女之美,頓時使他靈魂飄飄然。
姑丈道:「好的,你在這裡住下,不成問題,一切不必拘束,只當自己家中 一樣。」又介紹表妹梅珍與貴華相識。
梅珍派頭甚大,但與表兄初見,則又特別客氣,居然同他握握手,喊他一聲:「貴華哥哥 !」畢竟名門千金小姐,聲帶嫡嫡嬌中夾有洋派,連走二步路,穿的服裝都來外國小姐架子。貴華握住她的玉手時,不覺神授而靈魂出竅,忖想:能娶到這樣一位美女子作妻室,作一世奴僕亦心願了。
而貴華儀表人才,體格健偉,非但爲姑丈心中喜,梅珍則亦竊喜 之,於是父女二人,存心不良,決利用貴華參加販毒組織,派他作爲黨羽。
一晚,卜鳴尊與梅珍議妥,將設陷阱。故意從外買來 甚多禮物,由女工二人捧進,卜說:
「貴華,這次你來求深造,住在這裡,姑丈當然表示歡迎,可是你表妹,更其歡迎,她同我 談過三四次,要表示兄妹之情,應該買一些禮物送給你,所以今天她在外邊忙忙碌碌一天,就是採辦禮物……」
貴華受寵若驚道 :「這個不必,不必,我來尙且未帶一物送與表妹,豈可接受,決不受。」
「不,情形不同,環境不同,這是你表妹心意,與我 不相干,不受,你如何對得起她?」
梅珍嬌笑道:「表哥,不受嗎?這便瞧我不起,好意思嗎?」
貴華窘不可言,只好說受,受。
梅珍道:「這二叠匣子裡面,都是你們青年男子用的,有衣料,有領帶,有恤衫、襪子、皮鞋、晨衣等等,你就可打開 來,用起來好了。」
「眞是謝謝表妹!叫我怎好意思?」
「我們是自家人,談不到謝,有什麽不好意思?」梅珍說着,便吩咐女工捧進表哥房間。
貴華又慚愧,又驚喜,甚至汗下。
(七)
翌日,梅珍去父親寫字樓,她是向來自由慣了 的,有椅不坐,偏坐父親辦公桌,可樂一瓶,吸吸,對父親說:
「第一步已做,貴華這人,我不說謊話,要他長就長,要他方就 方。」
卜笑笑:「你要使出渾身解數,要他不去考大學,在我們公司裡負責:
「也還不是話一句,哼!」
「那末 趕快進行,就要派他工作的,不宜拖,萬一考進學校,可能不聽命。」
梅珍一支可樂,餘下三分之二卽不飲了,往下一聳,拿起 手袋說:「今夜。」
「要一定使他服從。」
「當然。」
「這次販的貨色,有他負責,預備大大做一次,休息半年 一年再說。」
(八)
當夜,卜鳴尊在客廳踱踱步,又看看手錶,問梅珍:
「爲什麼此刻他還不囘來?」
「爸爸,你急些什麽?不囘來,他睡在什麽地方?難道外邊過夜。」
正說着,貴華囘來了,卜鳴尊故意走開,梅珍隨卽進房,吩咐 女工:
「請表哥到我房間裡來。」
「是。」
一會兒,貴華大有奉表妹聖㫖,火速來到梅珍香閨。
「表妹,有什麼事?」
梅珍烟視媚行,笑笑:「請你來坐坐,並無事故,幾天沒見你,心裡想念你。」
貴華頓時魂消魄散,有點拘束起來,不知立,還是坐。
梅珍走近他身邊,忽伸一手,眉目含情,裝腔作勢,微微而笑:
「請你吻吻我的手!」
貴華立刻一呆,決不敢大胆嘗試,因而靈魂沖天,人如木雕。
「怕什麽啦?表哥,我眞是喜愛你的,這一點難道不識嗎?」梅珍便捉住他,一吻手背。之後,二人同坐,梅珍說出愛貴華,自從他來那天起,已經夜夜失眠,備嘗相思之苦了,如此對待,應該知道,不要不知。
貴華由驚嚇、木雕,忽爾變做活潑、快樂、大胆,一切不怕。
梅珍從椅上起立,說道:「來吧,表哥,我教你跳舞,抱住我好了。」
「一步都不成,不能跳。」
「那末我跳個西班牙舞你看!」梅珍雙臂拽裙,翩翩起舞,貴華見所未見,人又發呆。
梅珍舞畢,復又自彈自唱外國情歌給貴華聽,最後取酒,各斟一杯,二人碰杯對飲。
貴華本不善飲,奈表妹命,不可不從,結果被灌醉,倒臥香閨。
自此貴華終拜倒表妹石榴裙下,百依百順,因已被誘惑着迷。
(九)
翌 日,梅珍便勸貴華道:「投考大學之事如何了?」
「正在預備考試,快了。」
「還是勸你打消了吧!說出打消,當然自有理由,表哥定會同意。」
「這個不可,爲求深造而來香港,豈可打消此志?」
「請問你,深造之後,目的爲何?還不是爲事業,賺大的錢?」
「很對,有了學問,卽可立足。」
「可是你眞儍,大學畢業生,求不到一職的很多,在家裡抱孩子的,又不知多少!現在我有一個走私生意,大可做得,保證立刻致富。等你賺了錢,我們二人就可結婚,可享福一世,你心意怎樣?」梅珍說到這裡,力擁貴華,大有求吻之意,又含笑:「我愛你,知嗎?我眞是太愛你了,表哥……」
「表妹,我比你愛我,更要愛你 的,現在我不知如何是好,心裡亂七八糟。」
「心安定一些,只要你聽我話,打消考大學,我決計嫁你,今年卽可結婚。那末你 就吻我吧!」
貴華已昏迷,不加考慮,二人力擁而吻,待分開,二人大笑,梅珍尤狂笑,原來唇上口紅,深深印遍貴華雙頰,因 吻後,梅珍復又在他頰上窮吻不休,而貴華尤表得意之至。
直至深更,二人猶談情說愛,夜寒衣薄,貴華穿晨衣復來,梅珍遂又 舞之,取樂表哥,幾將達旦,才盡興分手。
次日,梅珍告訴貴華:「我爸爸快將動身,帶貨前往南美,香港走私機構,由我主理 ,你是助手。」
貴華問她:「助手所作何事?」
「聽我指揮,如有機警體壯青年,希望你儘多儘少拉攏。」
「這 個容易,大學已決定不考。」
「能接受勸,我更愛你。」
「不過,因爲我也愛你,才接受你勸的。」二人莞爾而笑。
(十)
卜鳴尊果然定期動身,是日貴華代提手提箱,送姑丈上飛機,面部表情一本正經,儼然走私辦公員,卜向其看看,見其工作認眞,很滿意,遂一同出門。
自卜去南美後,貴華助梅珍辦理販毒走私工作,異常努力盡責,不辭辛苦,惟因梅珍貪玩,工 作完畢,便二人常去淺水灣游水,紙醉金迷生活,過得黑天而昏地,墮落至不可挽救地步,不但早把鄉間鳴鳳忘記精光,印象毫無,連家書也不寄一封。
貴華與梅珍出入相共,勝過夫妻恩愛。
可是鄉間老父,接不到貴華一信,音息全無,寄信來港,又無覆,不知貴華到何處去了?心中一急,舊病復發,倒床不起,日惟張大媽、鳴鳳、貴成輪流服侍湯藥。
鳴鳳也急念貴華,何故去港無 消息?天天憂慮,求神拜佛,效騐毫無,認如此不是辦法,於是在楊老伯前透露意見,與其如此,不如由貴成前往香港一走。
果 被楊老伯接受,貴成爲尋覓哥哥,而慰老父,極願前往,只是這個家呢?老父又病。
張大媽道:「貴成,你安心去尋哥哥,家中 由我母女二人照顧。」
貴成遂決計動身,老父以二子都不在身邊,想想傷心,病益加劇。
(一一)
梅珍之販毒機 構,不幸風聲走漏,被警方嚴密注意。
一日,毒品一批,剛入港口,梅珍帶領黨羽,前往接貨。此事爲警方知悉,飛派警務人員 前來,正擬加以逮捕,而黨羽知事敗露,首先發槍射擊,一時雙方槍聲「砰!砰!砰!」竟如巷戰姿態,胆敢如此,可見販毒機構組織,確實無法無天,目無法紀,然又如何能將警方擊敗,除非夢想,結果拒捕的,盡被警方槍殺。
梅珍何等機警!她早已聞風逃囘家 中,不傷一根汗毛,泰然處身法外。但,貴華在紛亂間逃散,雖不至受傷,而不敢囘家,不知避風何處,一連多日在外躱藏。
( 一二)
貴成日夜兼程前進,此時已安然到了香港,找到姑丈家中,梅珍出見,問訊之下,方知貴華之弟,連忙招待,說道:
「本來令兄是住在這裡的,不知出外何事,好多天不囘來了。」
貴成道:「家兄實在荒唐,來港求學,根本不求學,家中信息 全無,家父又病,才趕來尋覓。」
梅珍推托一乾二淨,諉稱不知他行動。可是貴成倒也年少體壯,外表較他哥哥,尤見力富,恰 好貴華幾天不囘來,梅珍以失去一個,又得一個,於是又以誘惑貴華手腕,施與其弟,只說:
「令兄大約總要囘來的,你也不必 急,旣來之,則安之,舍間地方很大,你又人地生疏,不知住在這裡,以等令兄消息。」
貴成道:「感激得很,只好在府上住下 幾天再說了。」
那裡料到,梅珍當夜便進他臥室,以美色誘其入黨,貴成突自被裡起坐,似吃一驚。
梅珍靜坐床沿,又以愛你不愛你的誘惑詞句引誘他,不過畧說而已,貴成果然鍾情,竟入其圈套,被梅珍利用,做販毒機構內助手。
(一三)
一日,貴華見報,知姑丈卜鳴尊在南美之販毒機構,全部被捕消息,方知此事不能再爲X案破,因亦胆壯,特地趕囘姑丈家,打算報告梅珍,同時勸之洗手。不料進家入室,突見梅珍與其弟擁抱接吻,不覺大異。
梅珍知貴華不速而至,急速推開貴成,反洶洶然詢問 :
「表哥,爲何多日不返?住在何處,是否荒唐?」
貴華不與計較,只吩咐貴成道:「現在你先囘一囘自己臥室,我有幾句話同表妹談談。」
貴成走出,貴華關上房門,悄悄告訴她說:「現在兩件事,分開來說,一件是姑丈在南美之販毒機構,全部 被捕!」
「什麽?」梅珍大吃一驚。
貴華露其驚惶痛心表情:「你……一點消息不知?報紙上盡登載出來了,姑丈爲要犯!」
「啊!什麽報?」梅珍幾昏厥。
「任何報紙都有,這是第一件。第二件要質問你,爲何又勾引我的弟弟入歧途?可見你不忠於愛,悉以欺騙、利用爲宗㫖,現在我已醒悟,不再入你圈套!」
之後,將梅珍使力一推,拔腳卽走,匆忙奔進貴成臥室 ,忽失踪,於是屋內遍尋,果在卜鳴尊書室內找到。
貴華心平氣和,將來港經過,原原本本,詳詳盡盡,告知其弟,之後,沉痛 地說:
「現在我已犯法,實難逃法網!不日勢將被捕,連日不返,乃避風於外,但風聲日緊,此間必然被警包圍。你是我親兄弟 ,趕速離開,囘家去侍候爸爸,我已不孝……」
貴成竟不置信,一聲冷笑道:
「不必在我面前打謊,我不相信你的話!叫我囘鄉,分明見色嫉忌,梅珍確是眞心愛我!」
貴華竟致噴血,好意反當惡意,大駡貴成畜牲!
貴成與之口角,險乎動武。
(一四)
楊老伯的病一日加劇一日,思子不歸,雪上加霜,終於與世長辭,也少苦惱了!
鳴鳳頓時泣不成聲, 張大媽以事越來越糟,一面代爲收殮楊老伯,一面只得派鳴鳳去香港,尋貴華之外,還尋貴成,張大媽再三叮囑,如尋到,三人一同囘鄉。
一個鄉鎭的姑娘,又路遠迢迢地飄出去了。
(一五)
貴華在任何情形之下,堅決欲貴成囘鄉,絶對不容許與梅 珍一起,幹傷天害理之事,毒害千千萬萬良民。自己已痛悔前非,豈容胞弟步其後塵,若不聽,寧置之死地!
果然,貴成不服, 不聽乃兄忠告,且欲在梅珍前,一顯英雄氣慨,表示他的尚武、體格結實,爲女子素向愛好起見,便不由分說,先動武向貴華一拳撃去。
貴華不是體格遜色乃弟,二人立刻展開大格鬥塲面,卜鳴尊之書房,頓成了戰塲!
梅珍聞聲奔至,大跳、大哭、大叫,要二人停止打架!然有何用,親兄弟變了不共戴天仇,打得落花流水,分解不開。貴華似不及貴成牛力,他就橫字打頭,拔出利刃剌去,而貴成不防用刀,就此一刃,被貴華剌倒,死了!完成了他表現給梅珍看看的尚武、體格結實,可是性命犧牲了!
貴華亦遍體血流 如注,變一血人。貴成死,貴華還是糢糢糊糊,眼睛昏花,神經撩亂,及見他眞的死了,才戰慄莫可名狀,這……如何得了!又見梅珍合撲貴成屍身大哭,貴華痛駡:
「你……你這害人的女子,只知自己享福,不擇手段販毒違法,好!今日一齊請你囘老家!」隨將 手中利刃,猛力向梅珍乳壕之中剌進!
梅珍慘叫一聲,斷續說出眞心相愛的話,緊執貴華手不釋,貴華復大慟,但目覩梅珍咽下 最後一口氣,魂歸離恨天了!
正在這時鳴鳳趕到,見此慘不忍覩塲面,掩臉大哭,奔出這幢黑暗的屋子,而貴華狂命追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