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有約…
——電影小說——
(一)
陽光喚醒了萬物,也把沉睡中的天堂喚醒了!
天堂裡的高樓是那麽華麗高貴!天堂裡的人物又是那麽繁忙重要!經過一夜的甜睡後,天堂醒過來了,於是 ,一切又囘復生氣。
這是專爲安置華麗房屋的半山區, 說在這裡,什麽東西都抹上一層輝煌的色彩,作爲一種富有的象徵。
動聽的歌聲,從一座洋樓傳出來,這間建築特式,鳥語花香的房子,是富翁方永馨的住宅。露台傳出的歌聲旣柔美又輕鬆,它是發自 一個美麗迷人的時代女郎方菲的口中;方菲是方永馨的侄女兒,也是美麗房子裡的唯一女主人。
淸晨,方菲小姐剛從床上起來, 她踏下地板立即便到露台去看她心愛的金絲雀,她對着金絲雀,情不自禁地低吟起來:
「金絲的鳥籠多精巧,翡翠的盂兒更美妙 !你喝的是蒸溜水,吃的是滋養料。這樣的享受世間少,多少人追求求不到。你爲什麽還想飛?爲什麽還想逃?漂亮的監獄美麗的牢!我勸你別灰心,總有一天我們一同跑!」
安頓好心愛的雀兒,方菲正想躺下來再休息一下,但她耳邊立即响起婢女阿香的聲音:
「小姐,胡度大偵探送給你的,他說這是剛從新加坡飛機運到……」阿香把一朿鮮花舉起。
「管它飛機火車,隨便挿上吧! 」方菲不耐煩地說。
阿香把手裡的花放下,便去和方菲整理頭髮:
「小姐快㸃吧,下面的客人都等急啦!」
「讓 他們等好了!」方菲滿不在乎地拿起畫筆:「阿香,你先下去吧!」方菲把阿香打發後,又懶洋洋地躺了下來。
樓下的客人着實 不少,他們全都是在等方菲的:業餘偵探胡度、霍小開、利經理等等。阿香下來,大家像服了精神振奮劑一樣,雀躍萬分。胡度急急上前問:
「小姐說花怎麽樣?」
「他說?很好!」阿香俏皮地說。
「她還不下來?我等了兩個鐘頭了。」霍小開苦惱 着臉。
「快下來了!馬上就來的。」阿香帶着奇異的笑容走開。
客人們沒辦法,只好坐下來玩牌,客廳登時恢復沉寂。胡度和霍小開還不停地往樓上望。
忽然,門鈴响了,原來是主人方永馨和秘書翟康從外面囘來,大家起來歡迎。方老是一個外表慈 和,常帶笑容的老頭子,他喜歡穿長衫馬褂,因爲他精神和健康都很好,走動起來相當威風。他的秘書翟康則是一個半禿頭的中年人,臉上油光閃閃,永遠堆着笑容,顯出機靈和才智,他聲聲董事長的叫着方老,有一種近乎阿諛的神氣。
方老見了客人便問方菲爲什 麽還不下樓?而且立即叫翟康去催侄女兒來招呼客人。翟康上樓去了,大廳却展開了對一顆大鑽石的談論;這是由霍小開的一個請帖引起的,霍小開把一個請帖奉給方老,說是他祖母八十大慶,請方老和方菲去參加宴會,方老滿臉笑容地接下了。
「這下子,你們府 上的傳家之寶大鑽石得漏一下了吧!」利經理對霍小開說。霍小開聽人說起傳家寶,不由得喜洋洋地㸃㸃頭。
「可是近來風氣不 大好,交際塲中常丢東西!」
「是呀,那天李行長請客,丢了珠寶。」
「張買辦那次,還丢了鑽石呢!」
談起失 竊,大家的話題竟轉到胡度的身上,因爲他是業餘偵探,所以大家以他作談笑的對象。笑了一會,他們又重新坐在牌桌邊,興孜孜玩起牌來了。
樓梯响起「咯咯」的高跟鞋聲,是翟康陪着方菲下樓來,看方菲滿臉不高興,可是翟康則兇兇地盯着她,而且還要她裝笑 ,情形有㸃奇怪。方菲終於笑了,她甜甜地笑着對迎接她的人,方菲的笑容不但使一羣追求她的男士開心,就是方永馨和翟康也有說不出的高興。
此時,方菲被包圍在男士們當中,甲說約她去參加宴會,乙說上星期就約了她,方菲在這難應付的情勢下,她微笑地對 大家說:
「這樣吧,我來敬各位一杯,算是吿罪好嗎?」
男士們雖然心有不願,但又不敢拂逆美人之意,到底還是接受下來,和大家喝了一杯,方菲就像驚鴻般不見了,留下方老和他的秘書招待賓客。
(二)
這是一個很華貴的俱樂部,大名鼎鼎的趙會長在這個五彩繽紛的地方宴客,到來參加宴會的全是上流社會的男男女女,金飾閃爍,鬢際飄香,充滿了一種無法遏制的俗氣。
客人都到齊了,只有方永馨和方菲還沒有來,男男女女都在盼望着,特別是身爲主人的趙會長。
這一邊,濶太太們在鬥誇鑽石,尖銳的聲音震耳欲聾。那一角,有人在玩魔術,掀起了一片彩聲。表演魔術的是一個英俊的靑年,他的魔術着實了不起,變香烟、變金飾都變得出神入化,把一個肥太太逗得拍手大笑,一定要拜他做師父。
進門處响起了歡呼聲,啊,原來是胡度偵探和霍小開 陪着方菲來了,來賓們急忙迎了上去,胖太太一見了方菲,更是眉飛色舞,方菲被一羣太太圍住,要她批評各人的鑽石飾物,方菲用外交辭令應付了過去,使濶太太們都心悅口服。方菲的美麗,把玩魔術的靑年吸引住,他呆呆地望着如花如玉的美人兒,彷彿魂魄也出竅了。
「丁立,如果你能把方小姐胸前的別針變過來,我就服你……」一個客人用激將法對靑年說。
「……」丁立以頑皮的眼光向方菲的胸前一掃,爲難地搖搖頭:
「認都不認識,怎麽好意思!」
「這有什麽關係,你不是說什麽都能變嗎?」
「這……我跟主人打個招呼!」丁立果然心動了,他說完話,立即向擠迫的人羣走過去,走到方菲的面前,他温和地說了聲:「對不起 !借光!」經過方菲身邊,丁立找到了趙會長,他扯了扯趙會長,低聲說:
「對不起,趙會長,現在煩勞你跟我介紹一下,這個 ……我好還她!向她道歉!」
「啊!當然,當然!」趙會長驚異地望了丁立一眼,跟着領着丁立走到方菲那邊,有禮地說:
「方小姐,剛才幾位朋友玩魔術,借了你的胸針,現在……」趙會長轉過去向丁立示意。丁立彬彬有禮地向方菲彎腰,而且用他那柔美的聲音說:
「方小姐,原諒我的冒昧!」
「啊,怎麽我一㸃都不覺得!噢,你眞了不起!」方菲以佩服的眼神注視丁立,當她的視線和丁立的視線碰在一起的時候,她立即避了一下,臉紅了一陣。丁立爲着打破僵局,他把一張咭片遞到方菲面前。
「 噢,丁先生!」方菲看過咭片稱呼一聲。打過招呼後,他們談得很投機,有說有笑,好像一對情侶,這一切,叫那自作多情的業餘偵探胡度看得很不舒服,霍小開也有一股酸氣冲上腦門。
音樂起,胡度和霍小開都搶着要和方菲起舞,但是,當他們走到方菲身邊的時 候,方菲已愉快地和丁立起舞了,胡度和霍小開又撲了個空。
舞池中,方菲和丁立談得很投契。他們談起賭馬,丁立對這一門很 熟悉,引起方菲極大興趣。二人縱聲而笑,激憤了遠遠冷落的胡度。胡度實在氣不過來,他拉了胖太太去跳舞,而且步步不鬆地跟着丁立和方菲,企圖偸聽他們的談話,丁立心裡明白,故意加速舞步,胡度極力跟踪,害得胖太太上氣不接下氣。突然,胖太太「唷」的叫出來,原來她的脚給丁立踏了一下,方菲連忙俯下身去伸手在胖太太手背上撫摸,胖太太只是掃了她一眼,還未發覺手上的大鑽石已經脫框而去了。
音樂停止,掌聲跟着而起。胡度走到方菲身邊,低聲地要求方菲唱一個歌助興,方菲忸怩不答應,可是丁立早已走到音樂 台去宣佈:
「各位,現在向大家報吿一個好消息,方菲小姐答應爲我們唱一個歌,請鼓掌歡迎!」
掌聲把方菲送出音樂台,她嬌嗔地向丁立做個鬼臉,旣像暗駡,又像是眉目傳情。方菲唱了一個「天堂曲」:
「大家說香港是天堂,天堂裡有喜有悲傷 ,多少人壓在天堂底,幾個人站在天堂上。天堂裡的人物不平常,不是殷商就是大王,名流巨子好風光,百萬的財富算平常。也不必傷腦筋,也不用費力量,大把的金錢像潮漲,有人辛苦有人忙。天堂裡的女人更風光,寶石輝煌鑽石光芒,珍珠翡翠斗難量,黃金和白銀堆滿倉。幾千塊酒一席,幾萬塊牌一張,大把的金錢像潮漲,隨心揮霍又何妨!大家說香港是天堂,天堂裡有喜有悲傷,多少人壓在天堂底,幾個人站在天堂上!」
方菲的歌聲充滿了活潑輕鬆,旣捧了在塲的濶少巨賈,但也大大地諷刺了他們。不管怎麽樣,大家還是十 分喜歡方菲的歌唱,特別是暗暗愛上了方菲的丁立,他的手掌早爲方菲的歌唱拍紅了。
方菲笑笑離開音樂台,大家盯着她,像迎 接仙子一樣全神貫注。
「哎唷,我的鑽石不見啦!」胖太太突然高叫一聲。跟着,四處都响起了吵嚷聲,很多濶太太都失去實貴 的飾物,你一言她一句,把整個宴會都閙翻了,這時候,大家都看着胡度,不約而同的要他主持這個慌亂的塲面,胡度迫不得已,只好走到音樂台上,敲响鑼鼓,要求大家靜一下,他緊張地說:
「各位,各位,情勢太嚴重了,要表示淸白,一定要請各位合協助作! ,一個一個地搜査!」
「這不是對大家的一種侮辱嗎?」丁立首先提出抗議,接着,太太們便吱喳亂叫地反對這種做法,方菲悄 悄地走到一個角落,把自己的胸針脫下,放在大褶的裙袋裡,若無其事的又站在人堆裡去。
「希望你是協助我們的第一人!」胡 度不客氣的指住丁立,很有把握地說:「你是一個身手確實不凡的人!」
「哼,你亂侮辱人!好吧,搜就搜吧!」丁立怒冲冲地 跟着胡度進房去,房門關上,胡度要丁立把所有衣服脫下細細地搜査,搜了大半天,一㸃結果也沒有,最後連鞋和襪都看過,他無何奈何地說:
「謝謝你的合作!」丁立也沒好氣,忿忿然走出房,接下來是霍小開進房。
方菲在房門外,丁立一出來正好和她碰見:
「剛才用你的別針開開玩笑,想不到倒首先變成嫌疑犯了!」
「連失主都要搜,眞沒有道理!」方菲一邊不平地說,一邊跟着丁立出門,在一個很自然的接觸裡,方菲在她的裙袋裡拿出胸針、鑽石、耳環輕輕放進丁立的衣袋去,丁立一㸃也不覺察,還深情地和美人兒道別。
囘到家裡,丁立不停地吹着「天堂曲」,叫跟隨他多年的小劉感到很奇怪,因爲丁立很少有這般高興的。
丁立洗澡,小劉替他整理衣服,在衣袋裡發理了胸針、鑽石等貴重飾物,他的面色立即不對,等丁立從浴室出來,小劉盯住他問:
「少爺,你說過不幹的,爲什麽現在又來這一手?」
「我幹了什麽?你說!」丁立莫明其妙!反問小劉。
「這些東 西從那兒來的?」小劉將貴重物件拿了出來,把丁立嚇了一跳,他認出這是宴會上失去的東西,嘴裡喃喃地說:「奇怪,誰都沒有接近過我,難道是方菲?……」
「方菲是誰?」小劉似有所悟地問。
「是一位小姐!」丁立仍在沉思。
「那一定是她! 」小劉肯定地說。
「不,不會的!她是一個漂亮,老實的好姑娘!」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只見了她一面,就……」
「喏!這是她自己丢的東西哩!」丁立這下子更肯定方菲和贓物無關,他充滿信心地來囘走着。
「少爺,你在別處有過底案,現在東西不明不白的落在你手裡……我看不如去報案吧!」小劉認眞地提議。丁立初時同意他的辦法,但囘心一想,又按了下來,因爲他想起方菲約好第二天來看他,那麽一切情形便可査探出來。所以,他决定保留一天再說,小劉也同意他的意見。
(三)
第二天淸早,方菲就像一個神秘人般出現在丁立的客廳裡,她穿全黑的西褲上裝,外罩一件格仔短套,有一種樸素而靈活的神韻,這早叫丁立暗暗傾倒,小劉冷眼旁觀也禁不住心醉。
丁立爲着試探方菲,故意說囘房更衣而把上裝放在客廳裡,所有的贓物都安置在外衣 袋內,他在房裡借門上的玻璃反射窺視方菲的表情,而小劉亦在鎖匙洞裡偸看。過了好久,方菲仍坐着不動,若無其事般呆坐,不時顯得不耐煩,丁立看此情形,肯定挿贓一定不是方菲做的,便又走出房間,想和方菲談談,但方菲却說:
「我現在跟叔叔去辦一㸃事 ,十一㸃馬塲見,第一塲我一定趕到!」說完,方菲含笑起來吿別,丁立殷殷送她出門。
方菲走後,丁立輕快地吐了口氣,而小 矮也很快樂,因爲他們証實了方菲不是壞人,其實他們又那知道方菲早已看出他們在偸窺她的動靜呢!
門鈴又响了,這囘進來的 是丁立的死對頭黃探長,黃探長的出現,叫丁立和小劉吃了一驚,因爲他們還沒有把那包贓物安置好,頓然陷入進退不得的環境,丁立靈機一動,利用黃探長放下的帽子蓋住贓物,然後笑着和黃探長握手招呼,讓黃探長坐下,丁立便打發小劉去燒㗎啡:
「有什麽貴 幹?黃探長!」
「昨兒晚上舞會裡丟了東西,大家都是明白人,你……」黃探長挪動一下,再說:「我們也不要繞彎兒,乾脆把 東西拿出來吧!」
「你憑什麽……哼,當心我控吿你,要你賠償名譽!」
「算了吧,你在菲列賓的底子,我不淸楚麽?」
「這是過去,我到這裡後便改邪歸正,做了正當商人。」
「你不老實,我就不客氣了,我要搜査!」不待立答話,黃探長一個口哨,他的部下馬上擁了進來,登時,不由分說,大家分頭去搜。丁立十分機警,他把贓物像玩魔術似的不斷變換位置,始終沒有給搜出來,最後,丁立把贓物放在紙屑簍裡,叫黃探長和他的部下無可拖其技,結果,只好無可奈何的起來吿別。待黃探長走後,丁立正想到紙屑簍把贓物拾起,但紙屑簍已不見了,嚇得他急跳起來,這時小劉却輕鬆地提着紙屑簍進來。
「怎麽?你倒啦?」丁立急追 問小劉。
「倒了!」小劉自然地囘答。
「倒在那裡?」
「垃圾車裡,現在開走了。」
「嗯。也好!倒走了更乾脆。好,我要去馬塲了!」丁立吹着口哨出門,他很興奮,因爲佳人有約嘛!
丁立去後,方菲匆匆再囘到丁立住處,按門不見人開,她靈敏地取出百寳鎖匙把門開了,順速地進屋子四處搜査,搜査的結果使她很失望,正要走時,小劉吹着口哨進門,她連忙拿出五毛錢角子向遠處一擲,小劉以爲自己掉了錢,馬上去撿,方菲就在這一刹那溜了出去。
(四)
馬塲一遍熱閙,紳士美人都在緊張地研究「貼士」,只有丁立一個人獨坐在餐廳的一角,耐心地等着方菲。忽然,他帶笑的站了起來,去迎接一個面罩紗網,全部作巴黎打扮的小姐,那不是別人,正是美絕塵寰的方菲小姐!
「對不起,來晚了!去看馬吧。」方菲愉快地拉着丁立的手走向欄桿邊:馬賽早已開始,丁立爲了等方菲,錯過了一塲必贏的機會。第二塲開始,方菲要丁立去買一匹熱門馬,丁立却以自己的「貼士」給她買了另一匹。在買票處,丁立和方永馨的秘書康翟碰上,經方菲介紹,翟康力邀丁立賽馬完畢到方家晚飯,加上方菲口頭再請,丁立答應下來。
第二塲開賽,方菲不斷靠近丁立,還不斷作出親近的態度,這叫丁立旣快活又生疑。頭馬跑出來了,丁立買的果然勝利, 兩人領了彩便雙雙駕車到方家去。
很快的,方永馨便和丁立熟識了。這一晚方家很熱閙:胡度也在塲,還有好幾位濶人也是座上 客。晚飯後,翟康提出牌局,丁立給方永馨扯着入局,丁立本來想和方菲多談一會,但方永馨的盛情,叫他不好意思推却,只好坐了下來。
丁立雖然在玩牌,但視線一直沒有離開方菲,他輸了幾次,便對翟康的發牌起了疑心,在他冷眼的觀察中,到底發覺個中秘密 ,因爲他自己也是個中能手,所以一看便知道碰上對手,於是,他從容地把自己所有的籌碼推到方永馨的面前,含笑地說:
「對 不起,我想休息一下。」
「是應該休息一下!」方菲連忙接着說。
「方小姐,陪我鑒賞鑒賞你們的庭院好嗎?」丁立的邀請方菲㸃頭同意,於是他們便帶着笑容出廳。
落日餘輝把整個花園㸃綴得份外迷人,丁立和方菲牽着手在花園緩步而行,就像一 對情侶踏在畫圖中一樣,十分詩意。
在花園裡,方菲不斷地笑丁立老實,還勸他不要跟叔父賭牌,丁立端祥了她半天,激動地說 :
「方菲,你比我老實,眞可愛!」丁立的話,方菲似有不解的地方,天眞地望着他。丁立忽然在口袋裡摸出一張「A」牌,這下子叫方菲大驚失色,丁立隨手把牌撕掉:
「五張怎麽能跟六張賭?」
「那你爲什麽不當面揭穿他?」方菲下意識的反問。
「何必爲錢傷和氣!」丁立大方地說。
「你……」方菲羞愧得氣窒。
「方菲,昨晚見了你,我就愛上了你,可是 ,從馬塲囘來,我覺得你不簡單!」丁立認眞地說。
「那你還要來找我作什麽?」方菲被擊中要害。
「你跟你叔叔倒底是怎麽囘事?」丁立繼續追問。
「別問了,你走吧!」方菲羞愧含淚,心裡很難過。就在這時候,方永馨在山坡出現了,他依舊滿 面笑容,但却叫方菲大吃一驚。
「方菲,別凍着了,囘去吧!」方永馨用命令式的口吻對侄女兒說,方菲急忙向屋內奔去,方老 立即跟在她後面。
方菲房裡,永方馨沉不住問方菲:
「我問尔,那些東西怎麽辦?」
「我正要試探他,你偏把我 叫了進來。」來方菲故作不滿的囘答。
「試探?你不過在談情說愛吧了!」
「你愛怎麽說就怎麽說好了!」方菲有些生氣。
「你要造反嗎?」方永馨厲聲地斥責,而且攫住她的手拼命搖撼,叫方菲痛苦得淚水也流了出來,不由大聲地叫:「我不幹了 ,我不幹了!」
「你知道幹我們這一行是不許動眞感情的,你忘了嗎?」
「你放了我吧,我把你當眞叔叔一般看待,你利用我還不夠嗎?」方菲的淚水不停地湧了出來:「叔叔,我老是裝笑臉,眛着良心,實在受不了!好些時,我哭不得,笑不得,我不能再幹,不能!不能!」
「住口!」方永馨喝住方菲再說:「姓丁的到底是怎麽一個人?你摸淸了沒有?」
「是一個好人呀!」方菲哀怨地囘答。
「你得把他的東西拿囘來,快,跟我下去!」方老又命令。
門外响起敲門聲,方永馨嚇了一跳,急問是誰?外面囘答是胡度,他來吿訴方菲胸針已找到,是在垃圾車找到的。方菲並無什麽表示,方永馨急忙掩飾,拉胡度下樓,出門時還假作關心地叫方菲好好休息一下。
方菲悽然坐下來,突然「嘭」一聲,一個人從露台跳了進來,把沉思中的方菲嚇了一跳,她囘頭 望去,原來是丁立從露台爬進房,剛才方永馨對方菲的態度和談話他一一聽到,此刻他來是要向方菲表白他對她的愛意,而且坦白的說出他過去的歷史,丁立的坦誠相向叫方菲十分感動。他們經過一番剖心置腹的傾訴,發現雙方彼此同情,於是他們約定第二天一同出走,永遠脫離偸偸摸摸的不正當生涯。
(五)
翌日,丁立和小劉又唱又舞的收拾行裝,小劉雖然不同行,但因爲主人找到理想伴侶,他也獲得怏樂。
正當他們得意收拾衣物的時候,黃探長突然又至,丁立只好放下東西來招呼,豈料在打火吸烟的一剎那,黃 探長竟用乎銬銬住丁立那只拿打火機的手。原來他發現丁立的打火機的英文字和放贓物小袋的「T. L」兩字相同,因爲當時丁立是用打火機的小絨袋來安置贓物的,所以黃探長便認定他是盜賊,但丁立却沒給他嚇着,他鎭定地說:
「你昨天搜過我全身,我的禮服、 整個屋子、烟盒……結果什麽都沒搜到,可現在却來誣賴好人,我要吿你!黃探長急了,他匆匆給丁立打開手銬,不服氣但又無可奈何的拿帽子想出門。就在這時,丁立把他攔住,而且拿出一千元支票和他皮夾的兩張大牛換了過來,這下子更氣壞黃探長,他正想發作,却給丁立帶笑地推了出門。
方菲房門外都是監視她的人,使她進退不得,忽然靈機一動,她利用錄音的歌聲瞞住監視她的人,通過阿 香的幫忙,她平安地從露台走了出去,當她走了不久,錄音機的假局竟被方永馨的黨徒拆穿,立即展開跟踪步驟。
在丁立住所的 門口,方菲和丁立匆忙上車,企圖逃往別處,可是車裡已埋伏了方家的人,車一開動就被迫折囘方家,使丁立和方菲很喪氣。
方 永馨打發了方菲囘房,便在密室和丁立談判,他要求丁立和他合作,丁立深恨作賊勾當,堅决的反對,方永馨以方菲作餌也沒效,爲了一山不能藏二虎,他限丁立在廿四小時內離去,否則就不客氣!話說完,便離開密室。
方永馨見丁立不屈服,便轉到方菲房裡,先 是恐嚇,方菲以死作抵抗,叫他沒法,只好用軟功,他表示如果方菲能替他盜到霍家傳家之寶,便决定洗手不幹,而且成全她和丁立的好事,方菲愛丁立,她怕叔叔對丁立下毒手,所以便以放丁立爲條件,答應幹最後一次,方永馨含笑㸃頭,並叫方菲立在露台和丁立吿別。
丁立終於和方菲見了面,一個在露台,一個在地下,咫尺天涯,有情人洒下相思淚,却無法談一句哀心話。在方永馨的威迫下, 一對有情人只好黯然分別。丁立緩步離開方家,露台上的方菲洒淚送別,庭階上的方永馨奸笑着目送丁立離去,因爲丁立一去,他可獨霸一方了。
丁立囘家坐下不久,小劉便氣冲冲的囘來,他把方菲寫的一張字條帶給丁立,原來他一直追隨着丁立,在丁立走後,方 菲便把字條交給他,並說字條有很重要的話:對丁立說。丁立連忙打開字條:
「爲你爲我,明天决定去霍家幹最後一次,等我, 無事千萬不要輕出。菲。」
丁立看完字條,沉思一會,他說:
「明天我也去霍家,我不能眼看她坐牢,見死不救!」小劉知主人意已决,只好見機行事了。
(六)
霍家大廳滿佈壽帳和花籃,電光閃亮的大壽字,增添不少豪華氣氛。賀客盈門,人人都向壽星婆下拜,因爲霍老爺是有名有錢的體面人,所以賀客全都是達官貴人,紳士名流。方菲夾在名士們當中也着實是一個最受注目的美人,她週旋在貴人中間,很開心。霍小開一心招呼方菲,故此寸步不離追隨左右。
黃探長領着好幾個下屬前來道賀,他先 向霍老爺招呼:
「我在各個走道都派了弟兄,儘管請放心!」
「有黃探長在,我絕對放心。」霍老爺紅光滿面喜氣洋洋。和黃探長打過招呼,霍老爺轉去招待其他的賓客。
丁立、胡度、方永馨、霍康全都來了,他們互相交着眼色,心裡起了奇異的感 情,尤其是方永馨他死盯着丁立,臉上雖堆滿笑容,嘴巴說着客套話,但心裡却恨透丁立的不識趣。而黃探長看見丁立,步步爲營地跟着不肯離去。
這一次,霍小開該是接近方菲的最好機會,他殷勤地領着方菲參觀地方,過去方菲和他接近、總是漫不經心似的,但 這一次她顯得很開心,而且非常喜歡發問。慢慢的他們談起霍家的傳家之寶,方菲在向壽星婆拜壽時看了一眼,那顆像鷄疍般大的巨型鑽石,眞使她吐出舌頭來。談到傳家寶,霍老爺正好叫霍小開將傳家寶放囘密室,霍小開愼重地接過放置大鑽石的錦盒,他知道方菲對傳家寶有興趣,故此特別領方菲去參觀密室,方菲初時表示不肯去,經霍小開力邀,便順手推舟跟了去。
通密室的梯階全都安排了便 衣偵探,因爲霍小開是屋主人,所以通行無阻,方菲是一位貴族小姐,當然對她沒有任何介意。一道鐵閘又一道鐵閘,終於來到了放傳家寶的密室,方菲對一切都很留心記在腦裡,凡有不明之處,她便要求霍小開再加解釋,務要對密室一切秘密都探討出來。密室是一個異常神秘的地方,開啓室門完全用密碼,就室門也有三、四道之多,最後到了放保險櫃的地方,霍小開才停下來,小心地開着轉鎖,好容易才把保險櫃開了:
「這裡就是了。這裡平日誰也不許進來的。……這是警鈴,祇要錯一㸃它馬上就响。」霍小開一邊說一邊小心翼 翼地把錦盒放好,跟着熟練地把所有的門關上:
「好,公事完畢,我們下去玩個痛快吧!」
樂台奏出迷人的音樂,霍小開摟着方菲起舞,這時候丁立和黃探長也出現在舞池中,丁立牢牢跟着方菲,不時用手勢叫方菲不要妄動手。黃探長則死盯着丁立,而方永馨和翟康却站在舞池旁監視一切。
音樂還在繼續着,方菲忽然對霍小開說:
「對不起,我去去洗手間,你先在花園等我吧!」方菲匆匆走出舞池,丁立是明眼人,他也向他的舞伴道歉後跟了出去。方菲機警地囘到放傳家寶的密室,這時密室很黑,黑得伸手不見五指,方菲用小電筒照着把一道道的門打開,最後把保險櫃開了,閃閃生光的傳家寳已經拿在手裡,但一個手却把她按住:
「 方菲,你不能動手,千萬不能動手!」這人是丁立,他一直跟在方菲後面。
「我已經拿到手了,最後一次!這也是唯一的機會。 」
「不,這是條死路,我們會有別的辦法的!」丁立半懇求地說,可是方菲不依他,仍然想爭出去,丁立不讓她走,兩人遂扭作 一團。兩人糾纒了好一會,方菲終於乘空衝出密室門,丁立在後門又叫又追。方菲走到梯口,被一個黑影自後頸中一挾拖了進房,丁立大驚,奔上前去,房內很黑,丁立在微光中見方菲暈倒在地,大鑽石已不見。丁立正想救方菲,後面驀的出現一個手執兇刀的人,他就是方永馨,另一隻手還拿着那顆鑽石,丁立一個轉身便和方永馨打了起來。兩個人搏鬥很劇烈,引起警探門的注意,結果黃探長走出來,方永馨用假鑽石出示,說是爲搶救傳家寳和丁立糾纒上的,黃探長得意地把丁立銬住,立即押去警局,霍老爺還不停地向外善內惡的方永馨道謝。
(七)
獲得傳家寳後,方永馨决定換一個地盤做他的生意,此刻,他和秘書翟康正在密室燒一些有關的文件。方永馨滿面紅光,得意非常,而翟康則不停地誇他的能幹,叫方永馨更加得意。方菲却無力地躺在沙發上。
「嘭」一聲巨响,黃探長、 丁立、霍老爺和幾個探員衝進了密室:
「別動!」黃探長用鎗指住方永馨。「請你把眞的傳家寳拿出來。」黃探長目露兇光盯住 方永馨。丁立已一個箭步走到方菲面前,無限愛憐地望住她。
「黃探長,辦公事决不怪你,可是現在什麽都……」方永馨很得意 地說,他一邊說話一邊拿起雪笳,準備吸烟。黃探長一手把雪笳搶過來,支支折斷,果然找到三支五克的的鑽石,再把石膏烟斗打個粉碎,大鑽石從破烟斗裡滾了出來,黃探長置在手裡拿給霍老爺認:
「對,這才是眞的。」霍老爺的一句話,使方永馨喪氣垂下頭來 ,他的臉色很難看,和平日的方老完全不同,簡直變成了兩個人。翟康也給銬上了,他的笑容跑得無影無踪。
丁立和方菲依偎在 一起,他們沒有說話,但已經像談了許多一樣地滿足。黃探長含笑走到他們面前,伸出右手和丁立感情地握一握,跟着說:
「還 得勞駕兩位去作証人!」
「行,將來我們也要請你作證人呢!」丁立風趣地說。
「什麽?」黃探長不明地問。
「 請你作證婚人嘛!」丁立說完望望方菲,見她含情默默,早已羞紅了臉,她緊緊依在丁立懷裡,像已獲得最可靠的保障似的,安詳地笑着。
「噢,行,行!」黃探長對丁立方菲意味深長地笑着答。丁立和方菲把臂跟黃探長走出密室,他們很愉快,很安心地走着,因 爲從今以後他們再不必受方永馨的監視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