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事

宋高宗南渡後，歷五傳而至度宗，右丞相賈似道擅權，遇事欺蔽聖聽，時元兵圍攻襄陽，達三年之久，主將呂文煥，孤城困守，羅掘俱窮，而賈不發一兵，日惟與姫妾鬥蟋蟀於所居之半閒堂，自得其樂。臨安知府史良淸，投其所好，進蟋蟀及美女一名以媚之，，且名其美女曰「良淸」，隱寓暱近之意，似道大喜，立以戶部尙書薦之，但襄陽被圍事，終爲度宗所知•洩其事者，則爲李姓宮女。文天祥時方以進士第一人及第，錄為秘書監，目擊時艱，乃撰萬言書由左丞相江萬里代爲呈奏，請斬賈似道以正其欺罔之罪，似道大懼，乃揑造戰報，反指李宮人爲誣謗大臣，鞭之至死，轉而向文天祥問罪，文知勢不敵，乃暫時歸隱故鄕廬陵，擬俟機再出。

文天祥返鄕後，知賈對其深懷嫉忌，乃故意營別墅，蓄聲伎，以示頹放，而暗中聯絡志士，操兵屯粮，以備緩急。賈隱有所聞，使人投入文之門下，察其舉動，聲伎中有名素素者，極慧黠，知文心事，輒故弄風情，使人無從捉摸，來人乃以文沉湎酒色報賈，賈仍不放心，復使其心腹翁應龍往探之。時襄陽被圍過久，人民至易子以食，元之主將伯顏，復以新鑄大炮攻城，城遂陷。呂文煥突圍不得，乃降元，賈似道不能隱，奏明度宗，自請率師赴敵，盛張坐艦，載其姬妾同行，未戰先潰，賈似道僅以身免，至是天下大局，遂成不可收拾矣。

翁膺寵往訪文天祥，尙未知賈勢已敗，見素素麗質天生，極愛之，乃以危言恫文，面索素素，文固無可無不可，素素恐敗文事，自請從翁，翁方大喜若狂，孰知賈因兵敗，被謫高州，監押官鄭虎臣，以夙仇斃之於途，朝廷知文有大志，乃命江萬里賀旨徵其勤王，文接旨後，立縛翁應龍，並遣散聲伎，準備出兵，素素不肯行，願與文共生死，文乃留之以侍夫人，立卽誓師，人民聞訊，皆來捐貲助餉焉。

元兵旣陷襄陽，乘勝直入，進逼臨安，文天祥率部與戰不利，乃獻書朝廷，請建四鎭，以作恢復中原之計。左丞相吳堅，頗韙其言，而右丞相陳宜中則力主和議，其黨史良淸賈餘慶皆和之，惟端明殿學士家鉉翁以爲不可。陳議旣不行，乃棄官潛遁去，時臬亭山已失，吳堅命死守北新關，並傳太后懿旨，拜文天祥爲右丞相以代陳，督兵抗元，史賈知勢不穩，竊謀獻城，吳知而怒斥之，史乃嗾使呂文煥之姪呂師孟殺吳，刃將下，文天祥適至，詢知其故，乃責史以軍棍，並斬呂以狥，衆怒甫平，而元兵已直薄城下，家鉉翁知事急，亟往吿知禮部侍郞陸秀夫，陸急携其所敎讀之二王子乘夜逃出，二王子者卽以後之益王廣王也。

元之主將伯顏，思不以兵力取得臨安，乃遣人持柬，請宋之當國大臣至皋亭山晤談，天文祥往見，伯顏倡和議，實則諭降也，文不爲屈，侃侃而談

，伯顏無以難之，正相持間，吳堅，賈餘慶，史良淸，家鉉翁等，亦奉使齋求和書至，文未知內情，迨伯顏展書，始知其措詞實等降表，家鉉翁突然大怒，指賈餘慶爲賣國，蓋但知奉使，不知其爲輸誠也。伯顏壯之，命扶出，乃轉吿衆人，請尅日起程，同赴北京議和。文天祥脫身無計，勉從之，忽降將呂文煥請見，指文不應斬其姪，文斥其爲叛賊，呂詞窮，找劍相向，伯顏恐償事，揮之退，亟命部卒押文同行，江萬里聞其事，痛悼大宋已亡，倉皇赴水以死。

吳堅等一行，如期出發，伯顏另以一舟載文天祥，仍命其部將杜滸呂武等隨侍之，舟行抵鎭江，船夫余元慶，忠義爲懷，思救文而無策。旣登岸，文被拘一室，由一王干戶者守之，余乃聯絡王妻，以酒醉王，並酌其他守卒，乘夜縱文，偕杜呂一同逃出。元兵覺而窮追，見江干草動，疑而擲之以刃，余元慶適當其衝，中刃受傷，文亟命杜呂扶之同行，余不肯，請文自便，一聲珍重，遽赴水以死，文乃登一小舟，而元兵已至，呂武乃以文交杜滸保護，已則留爲斷後，俟元兵趕近，挺身與鬥，元兵群擊之，呂不支踣地，而文舟已遠颺矣。

文天祥逃至眞州，部將杜滸李茂仍隨侍不去，守眞州者爲苗再成，時兩淮已起兵，阻元兵不能再進，文旣見苗，苗隨命王都統伴文出城觀察地形，杜李亦同行，至一土山，王出揚州李制使來函示文，則指文爲元之奸細，命殺之。但王仍放文逃去，文擬向李制使解釋，甫至揚州，則城門已張榜捕之，乃轉奔溫州，至是李茂憤極，辭文他去，伴文者僅杜滸一人而已。

文天祥至溫州，知益廣二王尙在，乃上表勸進，應召至福州，統兵轉戰於汀州需都一帶，皆獲勝，抵梅州，乃於民衆歡呼來迎時見素素，始知其夫人公子亦至，相聚未久，而元兵大集，時益王已殂，衞王繼立，有旨加文爲少保，封信國公，文復與夫人別，與元兵戰於五坡嶺，大潰，杜滸被擒，冒認爲文，但伯顏識之，命與文相見，至是杜始知文亦遭俘，憤而自刎死，文妻聞訊，以其子付素素，亦刎於車中，陸秀夫知大勢已去，乃負衞王投海以殉，宋祚遂絕。

文天祥被俘後，輾轉解北京，囚於一暗室者三年。伯顏屢勸之降，文不理，但求一死，並於獄中作正氣歌以見志，伯顏査問其在獄情形，知其資用乏絕後，每日有人送飯，然從不露面，卽文亦不知其爲何人，一日，送飯者率一少年來見文，文識爲素素喬裝，藉知夫人已死，其子一經素素撫育成人已被擁爲抗元主將，文問每日送飯者爲誰，其人出見，則李茂也，文見其意志頹喪，乃爲闕述天地間之正氣，並歷引列朝故事，以示成仁之决心，伯顏奏知元主，召與面談，文仍不屈，元主乃傳旨，斬之於柴市口，就義之前，李茂已得信，急召義民，擬刼之，但已不及，忠魂雖渺，而其人之正氣，固仍充塞乎兩間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