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月物語
電影小說連載(二)
在這時期中,藤兵衞手裡拿着甲胄和槍,得意地在街上走着。這時,後面來了一隊武士。藤兵衞站定了,向他們招呼。馬上的將軍動也不動,肩着槍的走卒們跟隨在他坐騎後面。藤兵衞若有悟,跟着他們後面跑去。
那天黃昏,到處尋藤兵衞的阿濱來到一座小廟裡前面,想找人問路,却被幾個鎧甲武士捉進廟裡去。那些武士們臉上都露出淫慾的微笑。阿濱想逃跑,却被他們用槍絆住腳,跌倒在砂土上,鎧甲武士便撲了上去。
源十郞走進朽木別墅,老女僕右近出來迎接,吿訴他說若狹小姐正在等待他。右近對他說若狹是朽木左衞門遺下的女兒。
別墅變得像宮殿似的,修飾鮮麗,擺設的器皿也都是金製的。
源十郞站在柱子旁邊,聽着淙淙的水聲,瞧瞧園中景色。這時,若狹的美麗姿態,出現在他面前。
「讓你久等啦,您就是北近江的源十郞吧?」
「怎麽會知道我的名字......」
「在市塲上,看到席上擺設的陶器就知道了。我跟父親,也學會了一點看透事物的方法。你怎麽燒出那麽美的陶器?我眞的想來跟你見面,請敎一番。是不是有什麼不可傳人的秘密呢?」
源十郞說藥粉配法,陶土的混合法,和長年熟練的手技使他燒成那樣的陶器,單靠人敎也不會成功的。
這時,右近送來了酒肴。
「爲了慶賀你的陶器,敬你一杯酒。」
若狹嫵媚地向源十郞進酒。
不知不覺間,四圍夜幕重垂。園子中閃爍着無數的燈籠,更增加了幽幻的氣氛。源十郞喝了一杯又一杯,不覺陶醉了。
右近打起鼓來,若狹開始跳起流行的舞蹈。鼓聲在山凹中盪起回音。遠處傳來微妙的笛聲,和着鼓聲起落,有個男人和着若狹的聲音在歌唱。若狹停止了舞蹈,顫抖着靠近源十郞。
「那是我亡父的聲音。朽木一族被織田信長殺絕後祇剩下我和右近兩人。父親的幽靈還停留在別墅中,我就跳起舞、唱起歌來了。父親咒罵我唱這種和塵世牽連不斷的歌曲,聽到他的罵聲,使我害怕。請你帮助我。請你抱住我。用力抱住我......」
源十郞用力緊緊抱住懷中那豐滿的,少女的肉體。四圍的燈火忽然消滅、笛、鼓和歌聲都停止了。在憩靜的黑暗中,若狹的櫻唇在尋求源十郞的吻。
這時,鄕間遍處都是飢餓不堪的散兵。宮木在回鄕途中,遇到搶糧的兵丁。她爲了要替兒子留下點口糧,結果被散兵所殺。
在戰塲上,藤兵衞站在部將的營帳中。
「鄕下人,你揀到一個大將軍的頭。」
「不,不是揀的。是我把他殺死的。」
部將放聲大笑。
「在佐近間安的部隊中,這位人人皆知的百勝將軍不破勝重,竟死一個無名小卒手中,這是絕不可能的事。不過,揀來的也好,該獎的還是要獎。說吧,要什麽獎賞?」
「請賜馬匹和鎧甲,外加僕從十名。」
藤兵衞穿着鎧甲,騎着馬,帶着小卒,站在小高邱上。
「阿濱,看見沒有?俺到底出頭了。俺就要凱旋了,你等着吧!」
出乎藤兵衞意料之外的是他遇見阿濱地方竟在海津町的妓院中。
藤兵衞走進那騷雜的客廳中,兩三個妓女跑了過去。
「我呀。今晚上我做你老婆。」
「該輪到我啦!」
他們都來拉藤兵衞的手。這時出現一個女人,她說:「誰都不要拉。這男人是我的熟客。」那女人就是阿濱。
「眞是出了頭啦!多年的希望,終於實現了眞成了武士啦。你出了頭我也出了頭啦」
老婆流落到這樣田地,你是出了頭,又得到了什麽呢?阿濱跑開去了。
在妓院內屋中,藤兵衞傷感地撫着阿濱的肩頭。
「不幹武士了。脫去鎧甲,丟掉戰刀……」
藤兵衞丟掉武器,抱住阿濱哭了起來。
源十郞去買衣服送給若狹。商人一聽說送衣的地址,大吃一驚,因爲人們都知道那地方在鬧鬼。源十郎並不以爲意。後來他又遇到一位法師,說他被鬼戀上了,要成爲鬼的犧牲品,並且給她畫上驅鬼的符咒。
但是,源十郞還是回到朽木那邊去了。若狹看到他思家欲歸,却一意想使他同登鬼域。但是,他的符咒使他逃了出來。
源十郞在阿濱被武士們姦汚的湖旁小廟前,抱着錦袋裝着的大刀,坐在台階上。一個陌生男子一把奪走了大刀說:「這是偷盜八尾神社寶物的盜賊。捆起來!」
幾個人把源十郞捉了起來。
「不是偷的東西。是朽木家的小姐送給我的。不信跟我來。」
可超,當他到達那裡時,朽木別墅祇是一片廢墟,滿目荒涼的草地中依稀還留着斷牆殘垣。
源十郞茫然地站在那邊。
他發見腳邊有一片袖子和一件陶器。當他揀起它們來時,看到有一個小坟,青笞斑剝的墓碑上寫着若狹的名字。
源十郎跪下來,合起雙掌。
「你難道不是世界中的人嗎?我以爲你是這世界中不會有的人呢。但是,你使我瞭解我所不明的幸福。那種命運可不是空虛的。」
不久,源十郞從獄中出來,回到自己住家門前,喊着妻子的名字。宮木拿過酒來,源十郎喝了酒就睡了。第二天清晨,源市搖醒了源十郞。
「你媽呢?」
「死啦!」
阿濱吿訴源十郞說,宮木被戰敗的武士們殺死了。
「宮木,爲什麽死去啦?」源十郞啜泣着,隱約却聽見宮木的聽音。「不……我永遠和你一起住在這屋子裡。現在暴風已經過去了。又要燒窰了。」(續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