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絲雀」中我所看到和想到的

‧余步初‧

古人說：「貧賤夫妻百事哀」。到今天，在這個社會裡，貧賤夫妻的哀固然更加可哀，而非貧賤的夫妻能够不哀的，恐怕已經像古人所稱道的鳳毛、麟角那樣的少了吧。「夫婦之道苦矣！」有人這樣感嘆過，然而「金絲雀」的編、導者却說「不！」，而且這個「不」字在他們的作品裡是頗爲响亮的。

編、導首先讓我們認識非貧賤的夫妻：男的是一個追求事業的科學工作者，女的是一個年靑漂亮的摩登太太。一個人的事業不一定是完全自私的，有些事業對人類的幸福還會有不少的貢献。我們的男主人翁——賀唯民就是抱着這種理想去從事科學硏究的；然而他的事業就好像跟自己的家庭幸福發生了矛盾。這是一個諷刺，對我們的社會的一個諷剌，然而誰能否認這個矛盾的存在呢？

編、導者現在要進一步去分析這個矛盾了。他們從女主人翁——琳娜的寄生生活入手。她整天沉在麻將桌上，忘記了做母親的責任。她聽信一班無聊的女人的瞎扯，無理地猜疑自己的丈夫，妒忌丈夫的得力的助手——小章，甚至自己追踪他們，僱私家偵探去搜集他們幽會的證據。最嚴重的是誤解婚姻，將婚姻關係看作一條練了縛着自己的男人，而不知道它的基礎是互助了解和共同的人生目標。於是一連串可哀的事情就發生了：他們爭吵，最後分居。編、導者將這些可哀的事情表現在一對小兒女的身上。在這對小天使的哭聲、淚影中，我們已經聽到編、導者的「不」字的呼聲了：

「不，這個家庭是不能破碎的！」他們好像在說，「夫婦之道不應該是苦的！」於是這對非貧賤的夫妻，由兒女的無邪的愛中，得救了。琳娜的朋友——葛虹再加上一臂之力，帮助她認識夫婦的正確之道，賀氏家庭就和好如初了。

編、導者這樣處理賀氏家庭的問題不是唱着大團圓的陳腔濫調，而是呼出愛護新生的一代的心聲。如果在文學創作上有「詩的正義」的話，這正義應該是人類的要求，而保護人類的幼芽正是今日人類最廹切的要求之一。編、導者在這裡批評成年人的愚蠢，指謫他們帶給兒童的不可寬恕的不幸，編導者正執行着詩人創作上的義務。

「金絲雀」給我們指出一些問題，解决了一些問題，可是同時又引起另一些問題，讓我們去想。琳娜要拋棄寄生的生活，要求變成火鳳凰了，她要在怎樣熾烈的生活的火塲中受到洗禮之後，才能脫換金絲雀的胎骨，煉成凰凰的體魄呢？寄生生活所帶來的辛酸顯然不是烈火。我們願意看到，我們歡迎她的新生。這是一。如果琳娜的家庭生活是夫婦之道的反面，葛虹的家庭生活一定是正即的代表了。葛虹對夫婦之道的理解是正確的，表現在生活上究竟怎樣？我們不能不想，我們希望編、導者進一步去創作，帮助我們解决這些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