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帶奇寃
本事
士子文耀宗以秋闈已屆,相約族中少年文少泉共赴京應試,瀕行少泉以事未果行一耀宗遂與書僮別母登程。
途中遇匪,輝宗與書僮財物被刧一空,耀宗足部受傷,不良於行,幸遇樵夫余六,見義勇爲 收容家中,並借欵與書僮囘家謁夫人,再取欵上京。
數日後,耀宗足傷漸痊,晨起往山間散步,忽聞伐木丁丁之聲,循聲往視,覩一女郞,人如玉艷,雖是荊釵裙布,隠然有高貴氣質,宗引以爲異,乃上前請益,女含羞不答,砍柴如故,不愼傷手,
宗上前欲爲其裹傷,女以男女授受不親,拒之,自裹傷手,惟痛楚難支,砍柴無力,宗見而生憐,代爲伐木,並表示非狂蜂浪蝶之流,並言赴考被刧,暫留此間,女覺眼前人温文爾雅,漸通欵曲,相與訂交焉。
從此每日晨興,耀宗例上山助女砍柴,友誼漸固,一日,宗忽問女身世,始知女姓利名月華,爲刑部尙書利承法掌珠,自少喪母,尙書續娶祈氏生一男名靑雲,祈氏對月華異常刻薄,尙書不常在家,月華性孝,不欲傷父心,輒逆來順受,其弟靑雲,常向母規諫,仍不能改其母心,每晨必要月華上山砍柴,受盡艱苦,宗聆其身世,大表同情,願以護花使爲己任,摘下冠上玉佩,置月華手上,月華感其誠,納之,二人心心已相印矣,月華以得柴已足,遂挑囘家中,宗擬代勞,爲華所拒,蓋恐爲人覺惹閒言也,時値初秋,宗衣單薄,噴嗤頻頻,華囑其保重,宗亦感秋試期近,未見僮返,恐誤科期,百感叢生,華慰之,允代爲設法。
是夜,華得其弟靑雲之助,取得布疋,澈夜爲宗縫與新衣及帶,直至天明將衣製好,又取亡母遺下金鈪包裹,匆匆離家。
華至山上,宗已相候,並代砍柴,華取衣及金鉅爲贈,宗受衣還鉅,蓋不忍其紀念品爲己而毀去也,華又允代籌赴京川資,宗大感謝,二人談罷,吿別而去。
華挑柴至中途,遇少泉偕僕路經此處,少泉見華貌美,頓起淫心,上前調戲,爲華閃避時以柴掃跌少泉悵然,目送華去,値宗亦下山與少泉相遇,少泉問宗知被刧,泉邀宗往居客店中,宗恐余亦掛念,答應明日往訪,並對泉言認識一位好女子,無意中結得千里良緣,少泉偵得是方才所遇之少女,歹念陡生,設計橫刀奪愛。
翌晨,少泉絕早上山,適華因事命其婢小憐遞書約宗,小憐誤以爲少泉是宗,遂將函交少泉別去。
泉看書知華約宗初更會於花園,邪念頓生,宗來山久候華不見,泉勸其早日上京,不可留戀此地,並願付川資,以促其行,宗亟欲一別月華,然後分手,少泉無奈,遂返悅來店,宗至夕陽西下,伊人影渺,悵然下山。
初更鼓响,小憐已守侯在後園門,少泉擊掌爲號,憐延入,囑泉隱於花間,憐又拖出月華,呼文相公,詎爲祈氏所聞,發覺園中有男子,高聲叫賊,少泉遁去,祈氏大發雌威,痛詆月華,華無以爲辯,失足墮下枯井中,祈氏更命僕松伯掩牆覆井,松伯不允爭論間,尙書入園,知悉各情,救出月華,憤然出妻,幸月華與靑雲在父前求淸,祈氏亦深感前非,願母女和好,尙書氣稍平,繼而責華不應私自結交,華將宗之爲人向父解釋,尙書命僕明早往尋文氏子囘家面試其才,方認東床。
少泉翌早偕僕携行李往余六家,促宗晉京,宗本不願行,適書僮亦携欵至,遂與泉同行,松伯奉尙書命來訪,至時人已去遠祇得囘報。
尙書據報,意以爲宗畏罪,仍命僕尋訪。
一日 松伯至杏花樓小飮,遇一男子,行動有異,乃上前詢問,其人言語支吾,松伯以爲是宗,不由分說,拾返家中。
尙書錯中再錯,以爲是文氏子,乃面試該人學問,對答如流,尙書大喜,卽命與女成婚,三日後隨己與靑雲上京赴考,少年欲辭,尙書命帶入書房。
洞房之夜,月華發覺少年並非輝宗,責其冒認,少年跪地求饒,表露身世,原來是女扮男裝之陳美鳳,蓋爲反對盲婚化粧,逃出家門,飄泊無依,承尙書覓婿,將錯就錯,入尙書第,以避尋訪,鳳
哭哭啼啼,楚楚堪憐,月華憐其境遇,願留爲閨中良伴,並向父討情。
尙書以己亦糊塗,不爲己甚,任鳳在家,卽日携靑雲赴京。
耀宗秋闈已畢,不待放榜,馳返欲會月華,少泉亦心中有數,同行趕囘,以冀捷足先登,適在街頭遇小憐,憐欣然吿之,小姐尋姑爺至急,擬請其囘家,少泉經上次失敗,不敢再往,改約月華今夜在半山亭相會,小憐允之別去,少泉與耀宗投宿於悅來棧中,泉施詭計,晚間用酒灌耀宗至酩酊大醉,穿起燿宗衣冠往赴約焉。
小憐返報月華,並云已約定今夜相叙半山亭事,月華以己得父許可,無須暗中相見,命小憐往半山亭通知耀宗明日登堂面母談婚,憐受命而去。
泉帶薄醉,至半山亭候月華,是時已暮色四合,小憐來,泉以爲是月華,獸性大發,欲將憐強姦,憐呼救,泉力扼其喉,憐不支倒地,泉解下衣時,撫憐已全身冰冷,泉當堂酒醒,狼狽而逃,匆忙間遺衣帶在地,及天亮爲樵者發覺,急吿官。
公堂知府正聽騐屍畢,携帶囘衙,正感無頭公案,忽報尙書夫人到,知府忙迎入,祈氏與月華,美鳳至公堂,報失婢女小憐,知府問其容貌,知死者爲小憐,並謂兇手遺帶,是否有親友穿此衣服,月華認出疑是耀宗所爲,知府問悉兇手居於悅來棧,乃下令拿人,宗直認,但否認行兇,華極力指証,宗仍不招,少泉冷言冷語,從中挑撥知府動刑,於是苦打成招,宗蒙寃枉,判成死罪,官更詳文京師,候旨處斬,月華心碎矣。
文母在家,忽接報條,云耀宗高中狀元,大喜,盼子早日榮歸,可憐慈母,猶未知其子已問成死罪也。
利靑雲亦中探花,返家卽覓姊報喜,云姒慧眼識英雄,文耀宗獨佔鰲頭,姐不信,說出經過,靑雲不信,堅要姊同往監中詳査其人其事。
獄中,燿宗解釋小憐慘死之夕,已入醉鄕,夢中豈能殺人,靑雲亦爲耀宗如爲殺入犯,何以天賜魁首,相信事必寃枉,轉而疑少泉,月華如夢初覺,知寃枉好人,向宗道歉,並誓言不惜犧牲,以洗沉寃,如不能,願結爲地府夫妻,靑雲安慰二人,願明査暗訪,以偵少泉行爲,望從中得翩案生機。
少泉自法網能逃,而劣根未改,常流連於水月庵內,俟進香婦女,以施其獵艷手段,一日遇相士於廟中,相士大讚泉爲金馬玉堂人物,他年位極人臣,泉心花怒放,結爲知己,延生神仙往徧殿置酒相叙,生神仙者,原是靑雲化粧,是時靑雲乃施展
混身解數,指出泉曾犯殺人,但可逢兇化吉,幷能化解,泉信以爲眞,直認其事,靑雲以尋得眞兇,乃欣然吿別。
靑雲返家後,卽往衙門會知府求複審,惜其時宗屆秋决之時,已解往刑塲處斬,靑雲抵刑塲,高叫刀下留人,知府以皇皇聖諭,不敢稍違,靑雲以宗爲新科狀元,斬天子門生,罪亦難免,知府被脅,卒任靑雲押宗囘囘衙複審,衙堂上,雲早巳捕得少泉來,指斥其行兇殺人,泉認出堂上官是生神仙,大驚,旋趨鎭定,反指雲誣䛼,迫雲指出人証物証,雲無以對,擬用刑迫泉招供,泉表露身爲舉人,倘無罪証,豈可加刑,幷指雲擅放眞兇,他日有機會上朝,定然參奏,雲無以難之,祗得釋泉去,諭知隨傳隨到。
雲姊弟失意囘家,月華大悲,痛不欲生,時値父奉旨査狀元下落,返抵家園,雲靈機一觸,設下苦肉計,以擒眞兇。
翌日又復審宗案,少泉得意不饒人,公堂上竟敎訓靑雲,雲怒不可遏,忽傳尙書到,雲與知府迎入,尙書一見月華卽怒責其結交匪人,有壞家聲,持杖痛責,華遍體鱗傷,雲上前相勸尙書更斥子,雲謂不應在公堂上執行家法,尙書爲之氣結,逐華出,並聲言脫離父女關係,反問靑雲審何案,雲吿之,尙書責雲違法,謂眞兇已証據確鑿,且聖旨巳下令處决,何敢違旨,雲尙欲致辭,尙書以刑部正堂資格,怒斥靑雲,雲遂不敢多言,少泉乘機讚揚尙書英明果斷,尙書問是誰人,泉表身份,尙書更責靑雲,寃枉無辜,下令無罪省釋。
少泉又逃過一關,在街上找尋月華,至水月庵附近相遇,少泉大獻慇懃,願迎月華返悅來棧居住,華以人言可畏爲辭,泉謂水月庵主持與己友善,可借其地寄宿一宵,明日與華返鄕成親,華半推半就,隨泉入庵。
主持爲泉利誘,百般遷就 泉一更命其沽酒菜,以買華歡心,及夜,華頻對泉勸酒,尙以爲華眞心相愛,飮至大醉,華又引泉至城隍爺前共誓,泉笑謂神無靈,言中更譏笑堂上糊塗官,亂判案,華乘機査探,泉醉中和盤托出行兇眞相,當日堂上改口,蓋無証據不能入罪,菩薩爲木偶,何能証實,說畢,城隍大笑,泉大驚,酒醒一半,三人由神像下來,質問泉認罪否,泉注視,兩廊差役盡出,知難狡辯,俯首認罪,尙書命釋狀元,與女成親,月華力讚美鳳,堪爲弟婦,尙書與靑雲亦同意,於是兩雙壁人,完婚之日,亦是少泉授首之時,本故事亦結束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