孖生小藝人—本事—

內地百業凋零，中興劇團亦不例外，團主謝天祐半生經營劇團，弄至百孔千瘡，負債纍纍，天祐向劇團男女台柱雲中玉及月裏紅兩人，提示賓主合作方式經營，使劇團苟延殘喘，但反遭中玉及裏紅兩人譏誚，一塲談判，終不獲要領，中玉及裏紅聲明如天祐不能淸所欠之薪金，將需以劇團器材爲償，兩人居心實欲吞侵劇團由己經營，劇團中第二生角凌志揚，頗不已兩人爲然，但志揚人微言輕，不足以助天祐也。

天祐黯然囘家　其妻羅氏慰之，天祐有長女名美嫦，次子小平，幼名小雲，皆秉性聰慧，子女知父之所憂，小平小雲頗惱中玉及裏紅之拔扈，言己若有劇藝之技必取兩人之位而代之，使父不致受人要脅，而美嫦因父半生經營劇團，吃盡苦頭，故對劇團深惡痛絕，認爲乃　絕無出色之勾當，凌志揚本對美嫦有情，美嫦以其業而鄙之，兩人故格格不相入，夜來美嫦與母共商　美嫦言若經營劇團困難，父何以仍戀戀此業，母慨言汝父以發揚劇藝爲已任，是其以甘於受苦也，爲求解天祐之憂　母女兩人私典釵環，得資交天祐，僞言乃多年積蓄者，天祐喜極急將資償中玉及裏紅之薪，劇團乃得如期開鑼，而小平小雲知一切，以年少不能盡力，常能盡力，常以爲憾，劇團開鑼演戲之日，小平小雲附父到後台，斯時有年邁之老人冷夢瑚來求見中玉及裏紅，夢瑚故爲兩人之師，年邁無依，潦倒不堪，欲求兩人加以週濟，中玉裏紅不念師徒之情，以長貧難顧爲詞，反使人逐夢瑚，夢瑚凄然離去，却爲小平小雲在後台瞥見一切，暗伺其後，夢瑚饑寒交迫，沿街拾爛菓充饑，踽踽獨行，囘其所居之木屋中，小平小雲旣知其所居，復憐其無所依靠，思有以助之。

小平小雲肆業因時間關係，以容飯器持午膳上學，小雲小平向母求加多三碗飯，母以小平小雲食量逾恆，不禁奇而問之，小平小雲砌詞以應，却將所餘之飯菜，悄入夢瑚木屋之中放下而去，比及夢瑚求貸不獲囘，驚見桌上有飯菜，不禁愕然，如是每日如此，使夢瑚尤以爲畫中仙女顯靈，一夕，夢瑚在暗處窺之，果見小平小雲持飯菜來，忽出詢之何以樂助一年邁老人，小平小雲備言見其可憐故分飯以饗之，夢瑚慨言感你恩，但可惜我無可償之物也，小平小雲言我知雲中玉及月裏紅二人皆爲你徒，我欲盡其兩人之技，夢瑚言其两人爲一生一旦，技有區別，若盡得兩技需曠持時日及勞苦，小平小雲聲言不懼，由斯每日課餘來木屋區習劇技及饗夢瑚，老少藝人，頓成莫逆之交。

志揚向美嫦求婚，美嫦以其業藝人而不允，志揚向言汝父半生以振興劇藝爲任，而汝鄙藝人實大不合，斯時羅氏憂言近日小平小雲食量逾恆，常又逾時囘家，不知是否在街中與頑童爲？，美嫦人怒，卽詢小平小雲日日課後何往，小平小雲堅不吐露，因若言習劇藝，知姊必不將己放過也，幸志揚代兩人求情，美嫦乃不追究。

夢瑚老病復發，小平小雲能分食而乏欵，迫得將撲滿中之私欵予之，美嫦發覺知兩人取私欵必有所企圖，特示動聲色與志揚反羅氏跟踪之，小平小雲不覺，持欵至木屋中，但到木屋中將欵交與夢瑚之時，驚見姊及母與志揚尋來，情急智生，兩人急將演劇用之僞面具戴在瞼上，披爛大蟒，持木刀出門前叫嚷揮舞，美嫦、志揚、羅氏行前果然不能辨認，反問兩人見否有女童過，兩人亂指，三人循所指而去，小平小雲乃得渡過難關，急入屋中將欵交夢瑚，聲言不日當再來視其病，夢瑚問其何來欵，小平小雲砌詞應之而去，比及囘家則美嫦及羅氏已鞭笞相侯，重重責打兩人，但小平小雲仍不願供出此欵爲醫治夢瑚，美嫦、羅氏以小雲遊蕩耗欵，大感痛心，卽錮於室不許外出，可憐木屋中之夢瑚，欵盡饑病交集，木屋又爲火焚，孑然一身流浪街頭。

劇團中月裏紅、雲中玉又要求加倍薪金，天祐稍加抗辯，兩人卽不辭而去，比及開鑼演「胡不歸慰妻」一劇，生旦俱不出塲，觀衆哄然，天祐氣至昏去，美嫦、羅氏、小平、小靈得訊來視父，小平、小雲見台前哄動不可收拾，計上心來，卽到台前命樂員响鑼，以夢瑚盡心所授生旦之技，兩人分飾生旦，兩角出塲演唱，果然大獲觀衆欣賞，彩聲雷動，在後台昏去甦醒之天祐乍聆鑼鼓合次序，又聽到觀衆掌聲，急與美嫦羅氏志揚出台側，見小平小雲兩人作生旦表演，大受歡迎，不禁欣喜如狂，劇終後急忙抱起兩人，詢之，技由何人所授，小平小雲備述一切，美嫦羅氏方知錯怪兩人，衆人急到木屋欲尋夢瑚以酬其恩，至則焦土瓦爍，蕩然無存， 衆人祇得黯然而去。

小平小雲又担任演出「西廂記」，「牡丹亭」等名劇，大獲好評，各大戲院爭相致聘，平地青雲，而雲中玉及月裏紅反無人聘用，由斯淪落，美嫦以弟妹以技解父困，不禁對劇藝改觀，與志揚亦感情激進。

夢瑚流浪街頭，偶見爛報紙知小平小雲竄紅，不禁大喜，卽到後台欲訪兩人，但闇者以其衣衫檻褸拒之，夢瑚祇得枯候於院門後，待两人演劇完後以求一見，但兩人岀時戲迷百十一擁而前，爭覽丰采，夢瑚雖力擠前，終不能使兩徒看到，最後小雲冲開人潮登車去，夢瑚反被戲迷擠倒於渠邊，撞傷頭顱，血流如注　路人電救護車救去，留醫於院，醫診斷其年老心力交疲，定不久於人世，時雲中玉、月裏紅亦窮病交迫，到院求醫，見夢瑚亦在此，頗以爲異。

小平小雲苦念夢瑚，廢寢忘餐，美嫦、天祐、志揚、羅氏雖偵騎四出，亦無法得此老人踪跡，一夕，小平小雲受全市最大戲院之聘演新劇「蝴蝶夫人」登台之時，雲中玉已淪爲乞丐，求小平小雲資助，小雲問之可知其師下落否，中玉求借欵卽言，小雲卽予之，中玉卽說出夢瑚受傷入院之事，兩人知師慘况，悲哀不巳，登台之事渾忘，卽冒風雨跑到醫院中叩門求見夢瑚，醫生開門知其欲見夢瑚，慨言此老人在譫語中亦常呼小平小雲之名也，乃導之見夢瑚，師徒相見，恍如隔世，小平小雲抱師痛哭，願從此不相離，夢瑚知兩人今夕爲頭台献技之日，乃以師者口吻訓示之，言曰爲藝人者，非爲一人而表演，乃爲萬千觀衆而表演，應卽離此，囘去登台，天祐　志揚　美嫦　羅氏尋來，兩人仍不願囘，夢瑚乃對兩人言汝成名于茲，我從未睹你等之技，你可囘去登台，吾將在幕後台側以視，你爲我盡技可耳，應知你技可瞞觀衆，難騙老師傅也，小平小雲欣然願與夢瑚同囘，而醫生診斷，暗向天祐示意，夢瑚亦悟，但仍命備椅偕小平小雲囘戲院。

夢瑚、美嫦　天祐、志揚、羅氏存台側幕後，小平小雲在前台，分飾船員及蝴蝶夫人，果然悉心爲師表演，舉手投足，無不神肖十分，掌聲如雷，而小平小雲在表演之中，台側之夢瑚目睹心愛之小徒成功技藝，不禁莞爾而笑，於鑼鼓樂聲中，奄然而逝，台後前一代老藝人旣去，台前後一代小藝人方興，冷夢瑚其人雖死，而其藝術生命却永留台前後充盈宇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