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故事

『花。燈。記』

——本事——

書畫家裘玉侶，高雅淸越，載譽長安，生平擅繪鳳凰，挾才自傲，達官貴人，欲得其墨寶者絕鮮，若寒士走卒而志氣相投者，其求必應，蓋人貴相知也。巨富祝南山，附庸風雅，曾慕名求畫，竟不可得。祝有愛女名蘭芝，亭亭秀發，待字閨中，偶憶一年度之秋登會，又能如期欣賞，不禁喜上眉稍，更平添歲日催人之感。

中秋佳節，秋灯如海，一時冠蓋雲集，若與灯色爭妍，蘭芝偕黠婢巧兒若穿花蝴蝶，暢覽無遺。

市東才子劉雅士灯下驚艷，語出挑撻，蘭芝趨避，値侶來見，鄙其行爲，觸雅士怒，欲毆之，時遊人四合，各有所袒，雅士眩其所學，試以詩難之，不料班門弄斧，自取其辱，赧然而退，侶之卓絕才華，頓敎蘭芝傾倒，四目交投，心如鹿撞，正欲一通欵曲，祝家之忠僕祝福倉惶奔至，謂奉老爺之命，促小姐卽速囘府，蘭芝無奈，黯然別去，侶始如夢方覺，蓋與王人尙未展問邦族，今宵一別，未知相會於何期，不禁悵然若失。

蘭芝歸家，南山以觀燈事薄責女而重罰巧兒，蘭芝以歷年皆得暢遊灯市，何今夜獨否，南山婉謂謂今彼已成，深宵遨遊，易被歹人所乘，並嚴誡今後不准踏出閨門一步，旣若嘗觀燈花，可特製千百盞以供欣賞，蘭芝有意難父，謂苟得名士裘玉侶所畫之凰凰爲灯則從之，南山爲之氣結。

一日，南山主僕途經市中追雲閣，見陳設幽雅，祝福有感吿南山曰，世間名畫師多如過江之鯽，何不覓高手以繪鳳凰，南山然之，相偕入見閣主，則劉雅士也，誇言彼筆下之鳳凰豈如裘某可能望其項背，南山深信不疑，立奉巨金爲筆潤。

越二日，雅士親携畫至，南山鄭重展視，遠觀近視久久，未敢下斷語，特邀蘭芝品評，雅士乍覩蘭芝，赫然灯下美人記憶猶新，於是百般奉承，蘭芝見畫卽忍俊不禁，詢之，此山鷄也，何得謂之鳳凰，南山斥之，雅士仍巧辯，謂世人所稱山鷄，乃未得志之鳳凰耳，苟珍藏數年，卽能自生異彩，南山啼笑皆非，立下逐客之令。

無何，福獻計謂自願扮作雅逸之漁翁往求玉侶志在必得。

翌日，玉侶之書僮裘其聞福邀主人往垂釣對酌而被拒，食指大動，潛語於福，誇言玉侶所繪鳳凰泰半出自彼手，福乃邀之痛飮于江畔，酒酣，福追其卽席揮毫，其乞福迴避，以免偷師，果爾，片刻畫成，其捲而授之，着福歸家後始可展視，否則不能保持鳳凰之眞跡也，福狂喜而去。

南山幾經轉折，始獲得玉侶手墨，煑茗燃香，細細展視，圖窮，錯愕，蓋個中景物，實不堪爲外人道也，一氣幾絕。

祝福被誑，竟趨樓向裘其大與問罪之師，來勢洶洶驚動玉侶，詢以顚末，福憤述被戲之經過，侶恍撚大悟，始悉求畫者原是夢寐中之心上人，于是不露聲色謂感祝老知遇之恩，如蒙欵納家中，謝絕一切煩囂，則事半功倍。

南山聞訊，亟命僕掃净耦香榭以欵名士，玉侶一心以爲有鴻鵬將至，朝夕盼望，孰料蘭芝芳踪杳然，大惑不解，心情煩燥，遲遲未能動筆。

南山間或經藕香榭，依然窓明几净，又不敢過問，日者又至，審視下，紙上已有墨線一小撮，長寸許，問此物屬鳳凰何部，玉侶謂乃鳳凰之頂，南山大慰，蓋萬事起頭難也，無何畫至鳳凰頸，南山更喜，敬禮有加，玉侶雖有意拖延時日，惟仍有蘭芝緣慳一面。

夜，玉侶遇巧見於藕香榭，乃把握時機，懇與小姐一面，巧兒憐二人之痴，卒願冒險作紅娘，果也，天涯咫尺，蘭芝與玉侶欣然暢叙別後，惟發乎情，止乎禮耳。

玉侶一自睹芳容，卽筆走龍蛇，鳳凰立就，翌晨，南山得見鳳凰，雖未繪上雙足，已感興奮莫名，益留意其繪事，不料于二人再會之夕，突被南山撞破，頓時大發雷霆，將玉侶逐出，幽禁蘭芝，並憤將鳳凰撕作片片碎，祝福大呼可惜，事後南山深悔孟浪。

藕香榭上燕分飛，一雙多情種，皆奄奄無生氣，思念愈切，惆悵愈深，此心無可託，此情無可寄，欲相逢，惟有夢耳，午夜，果然夢會蘭芝，衷情互訴，及別，玉侶問有期重會否？蘭芝謂君能於中秋之夕以萬盞秋灯悅我，則我當來會，玉侶痴於，竟諾之，一驚而醒，言尢在耳，固不敢忘也，從此玉侶不論生張熟魏，盡量揮毫，鬻書賣畫，一反前態，市中人咸以爲奇，玉侶以無比毅力及勇氣，積其所得，精製萬盞秋燈。

天上月圓，人間秋半，玉侶主持之鳳凰秋燈大會，光澈京城，玉侶躊躇滿志之餘，低喚夢裏眞眞，迨候至燈闌人散，芳踪杳然，不禁愴然欲絕，時忽有一儒雅書生，飄然而至，問何事傷懷，玉侶謂謂空負秋燈如海，欲一見知己而無緣，書生深表同情，玉侶乃邀之共飮，聊煞悲懷。

南山因蘭芝私自外出賞燈，偕祝福四處尋覓，卒無所獲，玉侶醉後，向書生盡傾腑肺，書生爲之動容，謂君痴情如許，天不負之，心上人且至矣，胡尙悲哉，玉侶慘笑，言未竟，書生盡撤儒巾，赫然蘭芝也，玉侶喜出望外，蘭芝泣訴謂在夢中不應苛索萬盞秋燈，致磨折君之一載精神，高情可感，萬言不足以表謝意。

南山偶過此地，發現蘭芝，怒極，又聞蘭芝黯然曰家敎森嚴，人言可畏，請從此別等語，南山知二人以禮相交，深爲感動，入見女，蘭芝亟求老父諒解，詎南山竟謂玉侶堪作東床之選，於是鳳凰燈下，人月雙圓，從此一篇佳話，留頌長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