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蘭與音樂
天才與苦工
有很多人看了葛蘭主演的電影之後,總有一個印象,覺得葛蘭眞是能歌善舞;尤其難得的是她每一種歌都擅長,很自然、很容易地把一首歌的情緖和特點表達出來。不管那首歌是抒情的,狂熱的、悲哀的、或快樂的;高音或低音;華爾滋或曼波,搖與滾或恰恰;只要一經葛蘭唱過,就永遠不會忘記。
例如「曼波女郞」中的插曲,風格和韻味幾乎首首不同,但葛蘭毎一首都用不同的技巧和方法唱出來,結果在東南亞各地風行一時,這幾首歌的唱片也成爲最暢銷的唱片。「靑春兒女」這首歌是輕快的,代表學生們愉快的心情,葛蘭就用高音唱。「我愛恰恰」是一首恰恰,當然接近拉丁美洲國家歌舞的節奏,葛蘭的唱法就比較隨便,甚至還唱花腔來。到了唱「天皇皇」這首歌時,葛蘭幾乎成爲低音,而且充溢了情感,有很多人聽了之後不禁愴然淚下。
這樣,當然大家都異口同聲地說:葛蘭是天才!不錯,葛蘭的確有音樂的天才,可是又有誰知道:葛蘭曾在音樂方面下過多少年苦工?在天才後面,流過多少眼淚,多少血和汗?
葛蘭與古典音樂
葛蘭在小學二年級時就已經學習鋼琴,那時候她才八歲。她一共先後學了五年,被先生駡過,也被敲過手指。以後由於戰爭和搬家,再加從事電影之後,沒有多餘時間去專心學習,她只好時練時輟。一直到現在,只要抽得出時間來,她仍時時練習她喜愛的樂曲。最近她還換了一架新的鋼琴。她最喜歡的作曲家是蕭邦(Chopin)同莫扎爾特(Mozart)。悲多芬(Benny Goodman),她自謙程度不够,彈不好。事實上,悲多芬的日耳曼民族的沉重,恐怕在根本上就不容易爲明朗和外向如葛蘭那種女孩子所接受。
在初中三,葛蘭又開始正式學樂。她在上海時的先生是李夢態。到了香港之後,她又跟黄飛然和葉夫人學過聲樂。三位都是名師。目前由於時間和工作關係,她當然無法再去上正式的聲樂課程,雖然有功夫時,她仍舊時時「吊嗓子」。在「靑春兒女」那首歌裡,有一大段過門,本來作曲者綦湘棠是預備給橫笛或口琴吹奏的,非但快而且高,後來發現葛蘭受過聲樂訓練,就讓她試唱,果然成功。凡是聽過這首歌的人都承認這一段過門特別好聽,眞有點像「大珠小珠落玉盤」的感覺,不過也特別難唱,普通會哼兩句的歌手只好避過不唱。
此外,葛蘭對中國古典歌劇也極有心得。她並沒有正式拜師學道,可是她臨時「鑽鍋」(內行術語,意即臨時學習),用不了多少天,等到正式上台時,却和有數十年工力科班出身的「大角兒」完全一樣。京戲,她曾經和俞振飛合演過「人面桃花」,並且一點顯不出是生手。她唱的是梅派,因爲她的嗓子甜而剛,敎她這齣戲的名伶是朱琴心。她還同章遏雲配過京戲紀錄電影「王寳川」中的代戰公主。昆曲,她同俞振飛夫婦合演過「斷橋」。眞可以說能人之所不能。
葛蘭與爵士音樂
這並不是說葛蘭古板,只喜歡古典音樂。事實上,她是個時代女性,而且往往走在時代的前面。爵士音樂,她眞可以說是件件皆精。普通的伴奏樂器,她都會玩。她還喜歡打長身鼓,可是據說女孩子打起來不雅觀,所以現在改學敲打Cymbal
爵士樂隊中她最喜歡的是賓尼•高文(Benny Goodman),男歌手中她最喜歡法蘭仙納杜拉(Frank Sinstra),女歌手中她最喜歡(Georgia Gibbs)。至於她自己唱爵士歌曲時,沒有固定的唱法和風格,要根據那首歌的情調再行决定。
舞蹈,由於她天生就對節奏把握得牢,加以身手靈活,她又是一學就會,一會就精。不用說搖與滾,曼波與査査舞了,她最近又學會了幾種最新式和流行的舞。觀衆在不久將來就可以在「空中小姐」中看到葛蘭與香港舞王郭申生二人表演的(Merengue)舞,快曼波(Quick Mambo)以及査査舞的花式步法。此外她還要「空中小姐」中唱四首新歌:
(一)我愛Calypso——代表星馬的熱帶情調。
(二)廟堂鐘聲——代表泰國的佛國情調。
(三)民歌——代表台灣寶島情調。
(四)我要飛上靑天——主題曲。
這四首歌都是名作曲家姚敏特地爲葛蘭撰寫的,因爲姚敏認爲每首歌的味道不同,只有多能如葛蘭才能把它們唱好。
音樂與電彩
葛蘭愛音樂,不錯,可是她更愛電影。她醉心於音楽,可是爲了電影她可以廢寢忘餐,不惜犧牲一切。她自己說過:她生下來好像只有一個目的:演戲。除非萬不得已不能演戲時,她才退而求其次:音樂。曾經有過一陣,她覺得香港電影界一時不會有前途,那時她考慮過去意大利正式學聲樂。後來,局面轉好,她的才華也漸被人賞識。及至最近兩年,電影懋業公司成立,羅致她爲基本演員後,她更覺得她的生命有了具體的意義和寄託,並且全心全意為電影工作而努力。
「你既然愛電影,又愛音樂,」本文作者在訪問葛蘭時,問她:「那麼你現在所拍的電影中既有歌,又有舞,不是把你一生中的兩個最理想一同實現了嗎?」
「不錯,我愛音樂,我尤其愛歌唱,」葛蘭笑着回答,「可是有一天我希望能向觀衆證明我是一個純粹的演員,不一定要歌和舞來帮助我的演技。」說這句話詩,葛蘭在笑,可是她的笑容裏却有着倔强和自信。